新调任的二队队长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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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阳初升的时候,禁毒支队年轻警员们已陆续来到警局。
  一大队唯一的女警员,眉梢写满喜悦,故作神秘地说:“天呐你们不知道,二队新来的队长实在太帅了!”
  另一个男警员推推鼻梁上的眼镜,不屑地接话说:“来警队又不是靠脸吃饭,长得好看有什么用。”
  “哼,你这是赤|裸|裸的嫉妒,酸味太冲了。”女孩讽刺地回道。
  “太好了,二队终于有人接手了,不用我们这么辛苦了。”戴兴宁在电脑前看着资料,插话说。
  “啧、啧,你们这些人啊,天天跟贩毒集团打交道,一点情趣都没有。新来的二队队长根本就是‘此人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
  “啥就还人间哪得几回见。”东北来的小伙一张嘴就成为众人关注的中心,“当年那高修旸也瞎传,说贼拉拉的帅,我来这一看,哎呀妈呀,就那样式的也能叫帅!”
  “大早上起来都没事干了都在这臭贫!”
  门口一声高喊,顶着两只黑眼圈的朱开旭,皱眉盯着一窝小兵。众人看小领导气色不对,忙四散回到自己的座位,朱队长带着低气压,一路走进办公室。
  故事进行到这,有必要介绍下一大队的几个小年轻。在未来极长的一段时间内,他们虽然单独出场的机会不多,但作为群戏的主要演员,还是对这部小说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朱开旭是越城禁毒支队一大队的队长,手下管着五个人,四男一女。戴兴宁和那个八卦的、爱看bl小说的女孩,是今年刚入队的。小丫头有点话唠,有事没事咋咋呼呼,相比之下稳重、勤快的戴兴宁,比较得朱开旭喜欢。
  另外两个男警员,眼镜男算资历老的,有点娘有点闷骚。另一个东北小伙,入队也有三年,主要负责北方来越城人员贩毒情报的搜集,因为朱开旭说,他的口音“会让贩毒集团觉得亲切”。
  这四个人加上高修旸,就是朱开旭带领的一大队的所有成员。和一大队共处同一楼层的,还有越城禁毒支队二大队。
  朱开旭前一天晚上没睡好,此刻坐在办公室里,脑袋直犯懵。戴兴宁敲敲门进来,拿给他几份案件的跟进档案,还有越城警察学院的教官任教催促通知函。
  “那边叫高警官快点过去报道,马上九月份就要开学了。”
  朱开旭一个头两个大,捏着通知函愁眉不展。
  “他今天来了吗?”
  “早上来过,后来说要出去查柯木佛那边夜总会的新案子,又走了。”
  “柯木佛有新案子吗,我怎么不知道?”
  “就是之前传过来的视频啊,那个来越城不久的马来西亚小年轻。”
  擦。
  自从上级准备“骤雨计划”后,怕破案的过程中走漏风声,所有和东南亚贩毒集团相关的调查都叫停了。高修旸本来申请成功的希望就不大,现在又自己出去找事,朱开旭看着调任通知函,真巴不得赶紧让高修旸走人。
  “你你你,放下手头所有事,先去把高修旸给我找回来!这家伙简直无法无天了!”
  “收到。”
  戴兴宁领了命令要走,忽然想起什么又说:“朱队长,今天行二队队长任职,你要不要过去认认人,以后办事也方便一点。”
  朱开旭之所以欣赏戴兴宁,是因为他身上有许多高修旸和自己当年的闪光点。
  戴兴宁也是北方人,地域和朱开旭接近;家人都是一般公司的小职员,靠着努力考上警校,奋斗经历又和高修旸很像。戴兴宁上进、用功,接人待物谨慎细心,侦查办案一丝不苟,枪械和刑侦考试专业排名都是第一。
  最重要的是,不比高修旸的消沉,不比朱开旭一心图稳,戴兴宁还是有冲劲的。比起在青春的鸿门宴里全军覆没的他们,起码,一大队还后继有人。
  朱开旭缓和了语气,点头说:“我知道了。去柯木佛,你自己小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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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开旭不应该答应戴兴宁去二队“认人”的,他现在追悔莫及。
  临到中午时,他打电话给唐毅礼的女秘书,问唐局中午是否方便,想约他和新来的二队队长一起吃饭,“联络感情”。
  女秘书的声音听起来,跟自己组里的小姑娘一样花痴。
  “哎哟,唐局和新来的队长聊了好久,兴致这么好,我不敢打断。要不你自己过来问问吧。”
  朱开旭挂了电话,心想现在的女生真是视觉动物,凭一张脸就被迷得晕头转向。
  到了顶层直奔唐毅礼办公室,门外的女秘书还向他抛了媚眼,朱开旭一阵哆嗦赶紧敲门进去。
  副局长办公室他来过很多次,唐毅礼坐在办公桌正面,每次见到朱开旭都十分重视。这次唐局明显心情不错,冲朱开旭招呼说:“刚好也要去找你,过来见见二队的新队长。”
  那人背对着朱开旭,宽阔的肩膀,穿着正装制服。男人缓慢地站起身,朱开旭的视线也跟着他抬高。想这家伙快跟高修旸的身高有一比了吧,隐隐对“二队新队长比自己高”这件事有点不爽,然后那人转过身说。
  “……你好朱队长,我是新来的二队队长,纪还彬。”
  那人微微一笑,指节分明的大手伸过来表示友好,深沉的嗓音虔敬有礼。朱队长觉得整个身体都不好了,像被抽茧拨丝一般,呆愣地站着。
  瞥见唐毅礼催促他握手还礼的眼神,朱开旭眯起眼睛望着对面的男人,想咧嘴笑,终是只能挂上一个尴尬的表情,心头充满酸涩。
  对面的男人没有在意,唐毅礼打圆场道:“还彬当年在警校读研究生时,小朱你还是他的教官呢,没印象了?”
  纪还彬笑笑说:“是啊,贵人多忘事,朱教官似乎不认识我了。”
  “小朱最近比较忙,一队、二队都要照应着,你来了就好了,二队以后就交给你了。”
  “没问题。”
  唐毅礼拿起外衣,跟纪还彬说着中午一起吃饭,又让朱开旭推荐好的餐厅,以后相互协作之类的。
  两人聊得投缘,往门外走时,朱开旭突然说:“唐局,我忘了。哈哈,看我这个脑子,我中午过来就是跟您说,我下午出去查案,没法吃午饭了。”
  唐毅礼的内心活动,顿时变得特别复杂。
  朱开旭这孩子一直靠谱,昨天帮不着调的高修旸求情,今天新人刚报到,明摆着过来一起聚餐的节奏,又突然说什么“我过来就是告诉你我不能吃饭了”。
  那你还过来干嘛,成心吗。
  如果不是碍于纪还彬在场,唐毅礼一定当场黑脸。不过被拒绝聚餐的纪还彬似乎不怎么生气,客气地说:“朱队长既然这么忙,那也不好耽误。唐局和我简单吃吃就行了,以后工作上的事,希望朱队长多多指点。”
  朱开旭听完也不回答,脸上的表情绝壁可以用皮笑肉不笑来形容。
  这些年他努力告诫自己,要忘记曾经的年少心动,然后带着疲惫奔赴自己的人生,途中还要随时关照一下落魄的高修旸。《下雨天》里唱到——
  “别说你会难过 别说你想改变 被爱的人不用道歉”
  我要怨、要恨、要耍赖,不听、不信、不期待,可看见你回来的那一刻,我全都释怀了,没有任何负面情绪。
  朱开旭想起曾经在警校操场上说着“大家好”的自己,想起穿着制服站得笔直的警校学生纪还彬,最后突然明白昨天晚上,高修旸说的那四个字,将心比心。
  其实,《圣经》上还有一句话,比他说得更好:
  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爱是永不止息。
  朱开旭那边厢感慨着“落花时节又逢君”,高修旸这边厢也在执拗地“众里寻他千百度”。
  高修旸已经是本月第四次,来柯木佛这家叫“北去”的夜总会了。对,你没猜错,前三次的缺勤他也是来了这里。自从在传回警队的视频资料里认出了“全副武装”疑似付南风的人影,高修旸隔三差五都会来这里。
  北去夜总会只是柯木佛众多小型娱乐场所之一。自从代号“南城”的马来西亚小年轻到越城后,这家伙散毒的场所专挑这些规模小又隐蔽的地方。
  平时禁毒支队出动扫毒任务,都要申请批示公文。为了不浪费申请的机会,队里一般会借着一次批示条文扫查规模大的酒吧、赌场、色情场所,而那些零散的散毒点,因为毒品量少,交易双方也是小咖,偶尔会被队里忽视。
  有线人举报说,最近柯木佛传播的海|洛|因,都是从小型夜总会散货,而那段模糊的视频资料,正是在北去夜总会偷拍的。
  北去夜总会刚开门,高修旸就“准时到场”,为了掩人耳目,他挑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服务生过来问他要什么,他说要一杯啤酒。
  过了一会儿服务生端着啤酒过来。高修旸假模假式打开带来的《越城日报》,服务生瞥了他一眼实在装不下去了说:“警官,你天天来我们这干什么啊,我们做正经生意的,非法的事情我们不干。”
  高修旸一惊。他尽可能小心谨慎不暴露身份,怎么着,一个夜总会服务生都能看出他是警察?
  服务生发现对方似乎比自己想象得还要愚蠢,不屑地说:“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您好歹换个ipad过来装,哪还有来酒夜总会看报纸的。再说了……”服务生拎起他的报纸说,“您都拿反了。”
  高修旸清了清嗓子掩饰自己的受挫,服务生也冷着脸离开了。
  既然北去夜总会已经成了散毒场所,这里哪个人不是小心翼翼,脑袋每天系到裤腰带上过日子,高修旸这个生脸一个月来四次,不招人注意才怪。
  都忘了每次要化妆易容、都忘了找搭档做掩护、都忘了轮换时间掩人耳目——高修旸这么多年来做警察学的本事,在事关付南风后整颗心都乱了。
  他还真是像自己说的,行动力,意志力,思考能力,现在一个都没了。
  在酒吧里又坐了一会儿,远处,刚才的服务生正跟同事向这边指指点点。高修旸有点心烦,正打算离开,夜总会门口忽然出现一个留着寸头的小年轻。
  “高……”
  戴兴宁意识到高修旸来这里也是为了案子,改口道:“……修旸哥,朱哥叫我来的,让你回去。”
  高修旸本来也是打算要走的,可余光瞧见好事的服务生正朝这边观望。他们是不是在说,瞧这落魄的警员,查案露馅,还要上司派人“押送遣返”,高修旸心头瞬间有股无名火,直冲上头。
  “让我回我就回,凭什么。”高修旸没好气地说。
  “朱哥叫我来找你,我就得把你带回去。而且……”戴兴宁有些为难,凑到他身边小声说,“这件事上面已经不让查了。”
  高修旸可是不管不顾,扯着嗓子喊:“上面要是管得了我,我还能在禁毒支队混这么些年?”
  他连警队的名字都报出来,戴兴宁也是着急:“你也知道自己在混日子,还这么继续下去……你、你不嫌丢人!”
  戴兴宁在警校是以专业第一,综合第二的成绩进入禁毒支队的。来之前对风云师哥高修旸充满了期待,来之后玻璃心碎的渣都不剩。
  虽然平日相处中端着恭敬过日子,但其实很想冲上去给师哥两巴掌嚷他:“你醒醒、你醒醒!你知道越城警校里有多少平民区来的孩子以你为榜样吗!”
  榜样不管你过去发生了什么,你是偶像,你都必须立在那里供人敬仰。不管你多痛多苦,你都必须挺住。因为你身后是千千万万,以你为精神动力,拼搏奋斗的芸芸众生,如果你不努力,那他们靠什么撑下去?
  从戴兴宁入队那天起,朱开旭就经常在高修旸耳边叮嘱,让他多照顾这个孩子。朱开旭觉得戴兴宁身上有无尽的优点,这些优点需要高修旸开化、提点,同时他也希望这些优点能感化、教育高修旸。
  可惜事与愿违,高修旸和戴兴宁的气场似乎并不相投。年轻人是对前辈心灰意冷,前辈看见年轻人嗤之以鼻,俩人表面上维持同事关系,私底下并无往来。
  当然了,高修旸除了朱开旭,跟禁毒支队的任何人都不来往。
  刚开始,朱开旭会特意安排他们一组行动,等小年轻频频上报“高警官把我一人扔到夜总会就跑了”、“约好七点在市区商场见我十点就到了高警官下午一点才来”、“我明明打印好了一万字的‘麻醉和精神药品目录’,高警官非让我手抄一份给他”,朱开旭终于放弃让戴兴宁拯救高修旸的计划。
  这个计划停止的非常正确,以后前辈和后辈见面打打招呼、互不接触、相安无事就好。偏偏这个时候,朱开旭又让戴兴宁去柯木佛“召回”高修旸。
  高修旸对这个年轻后备的隔膜,正来自于朱开旭对他的欣赏,戴兴宁太优秀了。
  高修旸当年在警校枪械专业连年第一,戴兴宁在校期间的绰号是“神枪手”;高修旸在警校一直保持了多年1000米记录,戴兴宁是100米短跑最年轻的第一名。身边有个这么优秀,还比自己年少的后辈,高修旸不像心胸狭窄的眼镜男一样嫉贤妒能,而是隐隐觉得自卑。
  自卑于那个曾经无限耀眼的高修旸,变成了现在一事无成的高凄惨。没有人能理解高师哥的的无可奈何,就像蝴蝶飞不过沧海,连朱开旭都不忍心责怪。
  可年轻气盛的戴兴宁,却当着大庭广众的面,在高修旸刚被一个小小的服务生戳穿身份后,叫喧着“你不嫌丢人!”
  丢人、良心、责任、担当、懊悔、沮丧、愤懑、绝望。草必枯干,花必凋残,从付南风死于高修旸面前那刻起,他就走进披荆斩棘的绝境,靠堕落麻痹心智。
  没有你的日子,我所见日光下的一切,都是虚空,都是捕风1。
  高修旸挥起拳头,冲着戴兴宁猛的就是一拳。
  许久不动武的高警官,把心里的憋屈都发泄到这一拳上。戴兴宁摔倒在地,桌椅酒杯乒乓直响,侍者们瞠目结舌,高修旸被惯性带着后退了半步大喊:
  “——我变成这样,都是拜禁毒支队所赐,谁他妈都没有资格教训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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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语出《圣经》。
  2、纪还(huán)彬,二声,与”还给“的”还“同音。
  3、明天付南风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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