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牌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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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最后一名日本武士放下武器,薛思明军团与郑氏集团之间的首次较量落下帷幕。
  这场较量仅仅持续了不到两个小时,时间不长,但异常激烈。在短短的一个多小时之中,郑氏舰队朝吴淞口要塞倾泄了数千发炮弹,而河洛新军炮兵也朝他们狂砸了上千枚高爆燃烧弹作为回敬,一仗打完,吴淞口要塞到处都是嵌入沙袋里或者停留在地面上的铅球,整个要塞就跟释迦牟尼的脑袋似的。海面上的情况更加凄惨,十几艘战舰的残骸还在那里熊熊燃烧,还有十几艘则已经被殉爆炸得粉碎,船体碎片随波逐流,载沉载浮,三千多名郑氏集团的水手抱着一切漂得起来的东西在海面上奋力挣扎着,向前来捞人的小船哀声求救,甚至将身上值钱的东西通通都掏了出来,奋力往人家手里递。现在他们已经抛弃了一切骄傲,忘记了妄图像鲸鱼吃小虾米那样将整个河洛新军一口吞下的狂妄,只想活下去,为了能早一点摆脱这又苦又咸的海水,他们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此战郑氏集团损失极为惨重,一共有三十三艘战舰被击毁,而且损失的都是些大型战舰,郑氏集团财大气粗是没错,但是这样的损失还是让他们痛彻心扉。将近两千名水手被炸死或者被活活烧死,三千多名水手成了俘虏,此外还搭上了他们一支精锐部队————宫本所率领的那一千两百名日本武士。这支精锐部队被河洛新军以少打多,干净利索的全歼,武艺超群的宫本阁下被刺刀捅成了筛子,一千多名武士给他陪葬,只有一百来人有命活着向河洛新军投降。而河洛新军付出的代价却异常的轻微,炮台守军总共只有十九人伤亡,而跟这一千两百名武士打了半天,河洛新军步兵伤亡也不过三十人,基本上是一边倒的屠杀了。
  “这些日本武士怎么处置?”把总问薛思明。
  薛思明说:“一个一刺刀送他们回老家!我不想再看到一个日本矮子带着刀踏上大明的土地之后还能喘气!”
  阎应元吓了一跳,叫:“将军,杀俘不祥啊!”
  薛思明寒着脸说:“老子才不信这一套,全部干掉!”那冰冷的语气和充满恨意的目光把阎应元给吓了一跳,不敢再劝了。
  钟宁把阎应元拉到一边,低声解释:“薛军团长一家曾经也是人丁昌盛的,有两个大伯,一个叔叔,兄弟四人都武艺精熟,在边军中小有名气。壬辰倭乱的时候他两个伯伯还有叔叔都追随麻贵将军去了朝鲜,再也没有回来,薛家也因此家道中落,田产房产都让人夺去了,他差点就饿死,因此他对倭人充满了恨意,逮到一个就杀一个……所以你别劝了,劝也没用。”
  阎应元没想到薛思明跟倭人还有这么一段过节,一时沉默了。
  那边,河洛新军士兵已经用枪口逼着投降的日本武士跪在地上,然后扬起刺刀照着心肺要害狠狠捅了下去,刺刀撕裂肉体的闷响和日本武士临死前发出的野兽般的惨叫声让人毛骨耸然。
  阎应元叹了一口气,说:“杀俘终究是不祥的……千年前大唐名将薛仁贵何等的勇猛无敌,却因为活埋十几万突厥战俘而在大非川落得个全军覆没、身败名裂的下场,军团长以薛氏后裔自居,应当引以为戒呀!”
  钟宁笑了笑,没再说话。
  他才不信这一套。
  一批落汤鸡一样的郑氏水手被送上了岸,薛思明瞅了瞅,吃惊的发现这些俘虏当中居然有不少面容姣美的女子,一问才知道,她们都是操持皮肉生意的青楼女子,郑氏舰队在出征前出高价将她们包下,供水手们消遣。薛思明无语的摇了摇头,骂:“看样子郑氏根本就没把我们放在眼里,以为跟我们打仗就跟野外踏青一样轻松呀。”
  钟宁笑说:“要不是他如此骄傲,恐怕还不至于输得这么惨。”
  一些正在给伤兵包扎的女医护兵突然尖叫起来,把这两位猛将都给吓了一跳,两脚带风的冲过去,正好看到那些可爱的妹子正指着一些湿漉漉的爬上岸来的郑氏水手连连尖叫,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薛思明和钟宁一看,也让这些家伙吓了一大跳————日啊,这些家伙浑身上下黑漆漆的,只剩下两排牙齿还是白的,这到底是人还是鬼?
  这些不知道是人还是鬼的家伙身体素质还真不是盖的,居然一口气从海里游了上来,连救援都不用了。他们高举着双手,嘴里叽哩咕噜的不知道在嚷嚷些什么,还把身上一些金银饰物递了过来,看样子是想用这些东西买回一条小命……小样,挺会做人嘛!
  一名当地的向导解释:“他们是郑氏麾下的咖吠哩人。”
  薛思明让这个拗口的名字弄得舌头打结:“咖……咖……吠……”
  向导说:“咖吠哩,据说他们来自一片黑色大陆,那里的人全是短头发黑皮肤,跟被墨汁喷过一样。别看他们精瘦精瘦的,可厉害了,据说他们跑得比箭还快,几个人轮流追赶能将羚羊活活追死!”
  薛思明、钟宁、阎应元等人围着这些黑人瞅来瞅去,越瞅越是好奇,一个人怎么能黑到这个地步?这些家伙到底在哪个旮旯角冒出来的?那块黑色大陆到底在哪里?其实吧,这算是他们孤陋寡闻了,连欧亚大陆的尽头是非洲都不知道。这些黑人自然是从非洲那边过来的,有些是被贩卖的黑奴,有些则是加入天主教之后出于宗教狂热追随白人离开非洲去闯天下的弄潮儿。早在1622年,荷兰和葡萄牙为了争夺澳门而爆发了一系列的战争,葡萄牙军队中的黑人士兵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正是他们强悍的战斗力帮助葡萄牙人赢得了这场战争,得到了澳门这块地盘。荷兰人和葡萄牙人的殖民军中都有不少黑人士兵,不过这些黑人士兵是没有什么地位的,待遇也很差,他们对此自然很不满,正好,东南沿海崛起了郑芝龙,他们纷纷跑到郑芝龙这边来当雇佣军,由于他们战力强悍,忠心耿耿,被郑氏倚为心腹。
  不过,在原来的历史中,郑氏麾下的黑人士兵其实没多少人,撑死也就三五百人,只能当特种部队用。不过,杨梦龙的出现让欧洲殖民主义者获得了一次大发展的契机,他们满心欢喜地抓捕黑奴,把他们运到东南亚、台湾、澳门来,从事开矿、伐木、开荒、维持治安等工作,亚洲黑人的数量比历史上翻了十倍不止,自然的,投靠郑氏的黑人也翻了好几番,早早的组成了一支洋枪队,替郑氏卖命了。这次打吴淞口要塞,黑叔叔来了三百多,基本上被一网打尽了。
  那边,又用船运回了一船白人俘虏,这些家伙同样被好奇的河洛新军和吴淞口附近的老百姓惨无人道的围观,这些白人俘虏雪白的皮肤,蓝色或者茶色的眼睛,金色、黑色或红色的头发,无不让大家啧啧称奇。还有好几名白人女子,据说还是什么女骑士,简直被当成猩猩围观,就差没扒下衣服来看了。大家对这些女骑士评头品足:
  “我靠,这到底是女子还是一头公牛啊,这么壮!”
  “这毛孔也太粗了,体毛也浓,皮肤粗糙,不好看!”
  “还有这鼻子,又尖又勾的,不好看!”
  “哇靠,还有狐臭,受不了了,受不了了!”
  这些可怜的女骑士惊恐的看着围观的人群,吓得浑身发抖,差点就抱成一团了。战争让女人走开,女性战俘的命运总是最悲惨的,哪怕是在欧洲也不例外。千不该万不该,她们真的不应该听信东方遍地黄金的鬼话,跑到东方来淘金,结果成了俘虏,这……这可如何是好?
  其实她们的担心完全多余,河洛新军士兵和老百姓对她们的评价惊人的一至:
  丑!
  太丑了!
  倒不是她们的相貌真有这么惨,实在是因为她们不符合中国人的审美观……
  非常幸运,薛思明现在心情不错,总算没有像下令处决日本武士那样将这些黑人白人战俘全部用刺刀捅了。他围着那几位瑟瑟发抖的女骑士转悠了好几圈,摇摇头,作出了跟部下一模一样的评价:“丑,忒丑了!”
  钟宁深表赞同:“跟凯瑟琳小姐没得比。”
  凯瑟琳虽然也是白人,但是有一头绸缎般柔软顺滑的黑色长发,一双蓝宝石般的眼睛,还有一种十几代人积累下来的贵族特有的优雅气质,让人看得是赏心悦目,完全忘了她是异族人,这些骑男人跟骑牛一样的女骑士名为贵族,其实就是破落户或者暴发户,跟她自然没得比。
  事实上,以威尼斯、米兰、热那亚、那不勒斯等城邦的眼光来看,绝大多数欧洲贵族都是土包子、暴发户,完全玷污了“贵族”这两个字……
  钟宁问:“怎么处置这些黑人和白人?”
  薛思明说:“先留着他们,看他们这么壮,总能干些活的,实在不行,关到动物园去展览也能赚到不少门票钱。”
  还好这些黑人和白人大多听不懂汉语,不然他们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搜救工作还在继续,在河洛新军的努力下,绝大多数落水的水手都被救了起来,一些水性比较好的则干脆就自己游上岸,省了不少事。这些水手男的女的黑的黄的白的,中国的日本的越南的马来西亚的荷兰的葡萄牙的非洲的……一应俱全,品种之丰富,国籍之乱,民族构成之复杂,着实令人瞠目结舌,用薛思明的话来说,“这他娘完全就是一支杂得不能再杂的杂牌军!”他对郑芝龙居然能靠这么一支杂牌军打下这么大的家业深表敬意。
  看到搜救工作基本接近尾声,薛思明伸了个懒腰,冲钟宁和阎应元招招手:“暂时没什么事了,走,回去吃河鲀大餐!”
  心情舒畅的薛思明和他的伙伴们一起愉快地享用起河鲀大餐来,而刚刚被他击败的对手郑芝豹就没有这样的雅兴了。
  他快被气炸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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