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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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个人见到他大概都会有产生某种由衷的感慨,觉得老天在造人时未免对他太过偏袒,不仅给予了他聪明的头脑,让他从小就表现出不同凡响的领悟力与学习力,还给予了他超越大多数人的容貌,明明父母双方连同各自亲戚都是普通人相貌,唯独他就像基因突变一样,长相与平常普通毫不沾边,无论什么时候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都是俊朗秀逸,耀眼夺目。
  两样优势集中在一个人身上,就很可能使得这个小孩的成长充满陷阱,从小生活在别人争着抢着告诉你多漂亮多聪明的环境中,虚荣和追捧无处不在,嫉妒与恶意也随之而来,鸡毛蒜皮的失误常常被人有意放大和损贬,但真正的缺陷又容易被忽略在言过其实的赞誉之中。
  这种情况哪怕是成年人深陷其中都容易迷失,更何况高书南只是一个小孩。然而老天似乎早已预料到这种情形,又一次偏袒了他,安排他出生在一个高级知识分子家庭里。他的父母双方都是大学教授,生他的时候,父母都已年过四十,各方面条件成熟,经济与社会地位稳固。关于为什么生孩子,对孩子有什么期许,两人早已想得透彻明白。虽然没想到生了一个去哪都备受瞩目的天才儿童,然而在他们眼底,这个小天才与其他小孩没什么不同,照样需要无忧无虑傻乐的童年,需要去犯各种蠢蠢的错误,他最重要的学习不是什么赢在起跑线,而是学习如何做一个思想独立,人格健全的正常人。
  可惜高书南终究独立过了头,他父母一不留神,这家伙已经在各种竞赛中脱颖而出,一骑绝尘,将同龄人远抛脑后。名校纷纷递出橄榄枝,少年大学生已经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搁别的父母大概会欣喜若狂,他的父母却忧心忡忡,总觉得孩子还小,玩多两年又怎样,上大学这种事急什么急。但他们不能真的阻碍小孩发光发热,于是退了一步,让他就近选父母供职的著名大学走读,一来年龄尚未到生活独立的地步,二来身边都是看着他长大的师长,谁也不会任由他长歪。
  如果可以预知未来,知道这孩子有天要独自一人面对父母被杀死的凶案现场,大概他的父母会做出不同的选择。然而世上没有如果,前面十余年人生的顺畅遂意,都在那一个平淡无奇的傍晚戛然而止,急转直下。
  那真是一个平淡无奇的傍晚,斜阳的光线温度,穿堂风吹到身上的感觉都没有什么不同。谢风华后来回忆起,就连那天大院里花圃盛开的白色茉莉花,飘来的香气也如同它该有的味道那样,浓郁热烈,但不惹人讨厌。
  她当时只是一个刑警支队的菜鸟,每天所做的不过收发文件,到各部门跑腿,遇上哪位前辈不乐意或不耐烦跟外人打交道,她就会被适时推出去做会挡箭牌。用他们的话说就是小谢漂亮得跟朵花似的,站出去谁不得给她三分面子?
  这话听起来好像夸奖,但实际上藏着根深蒂固的性别刻板印象。刑警队从来都是男人的天下,小姑娘,尤其是漂亮小姑娘入职,谁都先当她是个花瓶,生怕摆个不好给磕到碰到。谢风华心里很不服气,但她也没辙,谁办案都不肯带她,提了几次,领导和支队长都笑眯眯说小谢先熟悉一下流程,跑一线以后有的是机会,摆明了和稀泥。
  那天碰巧发生了一起大案,几乎所有的干警都抽调一空。谢风华看着空荡荡的办公室失落又挫败。她记得很清楚,就在她准备下班回家时,就在门口又撞见某起凶杀案的嫌疑人家属。
  那起凶杀案是两个小混混入室抢劫杀人案,案情不复杂,嫌疑人没出两天就抓获。其中一个小混混的亲爹同样是个混不吝,坚称公安局抓他儿子顶缸冤枉好人,已经来闹过一回。上一次是谢风华接待,把他劝了回去,没想到今天他又来,大概老东西觉得谢风华一个小姑娘好欺负,没说两句就开始拿手指到谢风华鼻子前面。谢风华正憋着一肚子火,忍着说你够了啊,注意态度。老东西骂,老子态度怎么啦,不仅要骂你,我还要打你!
  他大概有些忘乎所以,不记得这是警局,一巴掌真的朝谢风华脸上扇去,谢风华眼疾手快抓住他的手掌往外一扭,疼得他登时惨叫,她欺身而上,毫不客气抬脚冲他膝盖关节就踹,老东西登时站不住脚下一软,谢风华已趁机将他胳膊反扭背后,抵在墙上利落地掏出手铐利落地铐上。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谢风华一回头,支队长不知何时回来了,就站门口不知看了多久,脸上表情复杂,干巴巴说:“小谢,你身手不错呀。”
  谢风华冷着脸把人揪起来说:“还行,我在警校格斗都是第一名。”
  “还学过什么?”
  “自由搏击、跆拳道都学过点。哦,还有太极拳。”
  支队长乐了:“怎么还学太极?”
  “我爸教的。”谢风华瞪他,“这您得问他去。”
  支队长讪笑着摸摸鼻子,谢风华的父亲是他的前辈,他哪能去问人家这种问题,四下打量了一下说:“行吧,把人交去做笔录,你跟我来。”
  “干嘛?”
  “出现场。”支队长说,“你不是一直盼着吗?”
  谢风华惊奇:“真的?”
  “我骗你干嘛,”支队长好笑地说,“xx 大学教职工宿舍区刚刚发生了一起恶性凶杀案,这不是没人吗,去不去啊?”
  “那必须去呀。”谢风华眉开眼笑,“谢谢领导!”
  “走吧你。”
  说起来有些不厚道,但对谢风华来说,那一刻只顾着沉浸在“终于能办案了”的喜悦之中,并没有意识到发生的凶案对别人的生活造成什么样翻天覆地的结果。直到她看见高书南。
  血腥味是一种侵略性极强的气味,哪怕刻意不用鼻子呼吸,只要看到了满地血污,那气味依然能顺着毛孔侵入皮肤直达脑部,直接由大脑给身体一种粘稠恶心的信息。如果血污还伴随着尸体,那气味会越发复杂,明明还未开始腐化,但莫名的便会令这一气味变得阴冷滞重,沉甸甸沾染在皮肤上,哪怕冲洗几遍都洗刷不去。
  谢风华承认,凶案现场没有她一直期盼的那样刺激,她能表现得冷静自持面不改色,全是因为她从小没别的女孩反应敏锐,再加上心底有股不服输的劲,因为支队长正在旁边看着呢,决不能让一个中年老男人眼皮底下露怯,决不能让队里那些男的小瞧了自己。
  实际上如果可以,她宁愿跑出去大吐特吐,在那种环境下人的呕吐是种下意识的反应,仿佛借着将胃里所有的东西都吐出来的动作,将粘稠滞重的血腥味一同排出去。
  但高书南居然就顺着墙根坐在现场,对着自己父母的尸体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地看着,只是看着。
  谢风华无法想象这个少年从发现凶案到警察来的几小时内,到底经历了什么。
  忽然,有一束傍晚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正好照到他的脸上,少年的脸一半隐在阴影中,一半笼罩在橙黄色的光线下,精致的下颌骨线条冷硬脆弱,紧闭的嘴角仿佛宣告与这个世界再不想有任何交流,然而阳光抵达的额头眼角却那样柔和,像一个被精心呵护着长大的孩子应该有样子,长长的睫毛掩着澄澈明净的一双眼睛,它们该看尽世间所有春花秋实,唯独不该这样呆滞地盯着自己父母的尸首。
  这一刻谢风华仿佛听见这个少年平静的躯体下灵魂的哭喊声,他太疼,太不知所措,太不知如何是好,因为这么多超出承受范围的痛苦从四面八方侵蚀而来,所以他拉下自己心底的闸门,断了跟外界的一切联系。
  没来由的,年轻的谢风华走向更年轻的高书南,她不知道要做什么,也不知道要怎么做,没有任何话语能宽慰遭遇这种灭顶之灾的人,她本来就不善言辞,也不温柔易感,老谢家的家训从来是自己跌倒了自己学着爬起来,别叫人看不起。她打心眼里认同这点,在她走过去的时候,也没觉得自己要去帮这个少年。
  然而在她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时,她已经蹲在少年身边,伸出手掌,捂住了他的眼睛。
  在那一刻,她想的很简单,她想,不该让他看这些,在痛苦中挣扎,在困境中成长,这些虽然必须得高书南独自去经历,但那都是以后的事,此时此刻,他只是个遭逢巨变的孩子,而孩子不该看到太血腥暴力的场景。
  很奇怪的是,高书南也没挣扎,过了很久,久到她举着的手都感觉发酸,谢风华忽然感到掌心的湿意。
  她想了会才恍然大悟,那是高书南在哭。
  少年无声无息的,在她的手掌遮盖下,尽情而痛快地哭。
  谢风华没有说什么,只是小心地换了只手,继续捂住了他的眼。
  第34章 回忆杀二
  一开始,谢风华以为她跟高书南的关系,就止步于案发现场。
  原因很简单,他们俩一个是刑警,一个是被害人家属,彼此之间关系就是案件侦破过程。而这个案子虽然程度惨烈,破获却不难,警察很快便断定熟人作案,再稍加推测便将犯罪嫌疑人锁定为高书南父亲所带的研究生。
  这不是什么高智商犯罪,也不是经过精心策划的预谋杀人,而是一起一时愤恨引起的激情杀人。那个动手的学生尽管性格偏激,但他并不是天生的情感障碍者,也没有变态嗜血的基因,杀完人后产生的巨大心理压力根本超出他的承受范围。事后,他犹如惊弓之鸟一样草木皆兵,哆哆嗦嗦地脱下的血衣后,也只知道拿塑料袋装了丢垃圾桶草草了事。他好歹知道要逃,但仓皇之中逃到哪,怎么逃,到地方后如何进行下一步都毫无计划。
  他惶惶然买了张高铁票想跑西北去,然而车票联网,信息透明,他压根还没来得及上车就被刑警拦了下来。
  捕抓他的行动谢风华也参与了,所以她得以在第一时间亲眼见到那个犯罪嫌疑人。与想象中弑师凶徒不同,那男孩长相清秀,很瘦且高,戴着眼镜,模样斯文,穿着大学生常见的 t 恤和牛仔裤,背着运动大挎包,包里塞得鼓鼓囊囊,估计临时收拾了什么连本人也没怎么留意,除了有些驼背外,他与在大学里撞见的任何一个男生一样平平无奇。胳膊看着不怎么健壮,身手估计也谈不上灵活,看人眼神躲闪,一说话便磕磕巴巴。
  但就是这么个不起眼的男孩,手持一把厨房砍刀砍了自己导师十四刀,随后又追上师母,从背后割开了她的喉咙。
  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呢?年轻的谢风华无法理解,就为了导师不同意你胡编乱造的毕业论文通过?但这不是导师故意刁难,是学生自身的问题,为什么能这么理直气壮将自身的问题怨怼到别人身上?
  而且导师不同意论文通过,充其量带来的严重后果也就是拿不到学位证书。这并不是世界末日,人生依然有不同的选择,搁五年十年后看回这件事会发现,这点挫折根本算不上磨难。
  为什么能因为这种事杀人,毁了别人的家庭,也毁了自己?
  当时谢风华并不知道,她之所以会有这样的疑惑只是因为她还年轻,见识有限,对人性想象有限。再往后,随着刑警工作干得越久,接触到的穷凶极恶的罪犯越多,她终将抛弃这种一厢情愿的念头,人的暴戾往往隐藏在所谓正常的面具之下,邻里间能为一句口角之争大打出手,马路上能因为车子擦了下皮而互相斗殴,真想要别人死,任何一点芝麻绿豆的小事都能成为足够的理由,暴力犹如毒品,它能令人冲昏头脑,撕下人皮,瞬间犹如恶鬼附身。
  当然,这些“意外”杀人,多数都有一个前提:那便是施暴者与被害者在力量上的绝对不对等。高书南的父母生他时年纪已大,当时都是年近六旬的人。加上常年伏案工作,身体素质并不好,他母亲更是个药罐子,隔三差五要上医院看医生。
  谢风华禁不住想,若是换一个身强力壮的老师,那个学生未必敢动手,案发的时候如果高书南在家,以他十五岁接近一米八的身高,那个学生也未必敢行凶。
  抓获犯罪嫌疑人,照例要家属来指认。谢风华第二次见到了高书南,与上次脆弱得仿佛一尊布满裂缝的玻璃器皿相比,这次的少年已经几乎面色如常,陪着他来的是一个中年妇女,据说是他的小姨,一个劲插话,俨然一副代言人模样,高书南在她身后一言不发,低着头,仿佛对周围世界充耳不闻。
  谢风华打断那位小姨的话,小心问:“书南,你准备好了吗?”
  高书南没听见似的继续低着头。
  小姨推了他一把:“警察问你话呢。这孩子,哎,没办法,这些天一直魂不守舍的。”
  谢风华皱眉说:“没事,你让他自己说,书南啊,别怕,姐陪着你,不着急啊,你准备好了咱们再进去。”
  不知道她这句话哪个字打动了高书南,他终于抬起头,少年生就一双好眼,漂亮清凌,看向她时又带着隐约的脆弱,让谢风华一见之下又开始莫名其妙的忧心忡忡。
  “你想进去了吗?”
  高书南点了点头。
  “好,跟我来,”谢风华带着他往审讯室里走,他小姨想跟着,谢风华想也不想,伸手就拦下她。
  小姨讪笑:“我陪着孩子……”
  “不合规定,麻烦您在外头等一下啊。”
  谢风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件事,但她感觉到,当这个女人被拦在门外后,高书南好像明显放松了点。
  犯罪嫌疑人就坐在审讯室里间,谢风华领着高书南隔着玻璃看他,轻声问:“认得这个人吗?”
  高书南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
  “案发之前,你见过他吗?”
  他又点头。
  “书南,”谢风华看着他,柔声说,“你要说出来,我们才能取证,知道吗?我再问你一遍啊,你认不认识里面那个人?”
  高书南仿佛挣扎了一会,才动了动唇:“认识。”
  这是她第一次听见高书南开口说话,声音清澈好听,就如他外表一样容易引人好感。谢风华松了口气,又问:“他是谁?”
  “我爸,”高书南停顿了一下,“我爸前几年招的研究生。”
  “案发当天,你见过他吗?”
  高书南呼吸急促了起来,似乎想到什么,浑身开始微微颤抖。谢风华忙扶住他的胳膊,坚定有力地说:“别怕,书南别怕,姐在这,我保护你呢,慢慢想,不着急。”
  “我见过,”高书南红了眼圈,“那天上午,他来家里,谈,他的论文,我下楼见过他……”
  这句话撬开,后面的话就好问了,少年尽管悲恸又愤怒,但依然清晰地表述了犯罪嫌疑人跟他父亲的关系,据他所说,师生关系一直很正常,他父亲对每个学生都有责任感,因为嫌疑人家境一般,父亲还曾安排他进实验室打杂,以便有理由每个月从自己的科研经费中拨出一笔劳务费给他改善生活。
  最后,高书南哽噎说:“他来我家吃饭,我妈还亲自给他包饺子,我还跟他打过招呼,人怎么能这样,我想不通……”
  谢风华心酸得不行,这个问题那时候的她也想不通,无法给这个十五岁少年应有的答案,她当然觉得世间事应当真心换真心,善意换善意,然而人如此复杂,恶意与暴戾或者才是世间常态,她对此又能说什么呢?
  她只能坐在少年旁边搂住他的肩膀,使眼色让其他同事退场,轻抚他的肩膀无声地安慰。
  她当时这么做只是下意识的选择,但却没想到带来连锁的其他反应。
  因为接受她的安慰,高书南看着她多了几分信赖。原以为两人的缘分也就差不多到这了,没想到过了几天,高书南居然自己找上门来。
  他也不是真的找,就是站在市局门口安静等着,默默垂下头,头发浅浅遮到眉毛那,犹如积石如玉,列松如翠,只是站着那便已足够赏心悦目,看到她出来时,少年抬起头眼睛一亮,似乎想上前又迟疑,眉眼间尽是欲语还休。
  谢风华一看就知道,这孩子有事。
  果然,他来是想请谢风华陪着他报案。因为上次来的那个女人,已经带着她一家人不请自来,搬进他们父母的家,不仅鸠占鹊巢,还将他父母留下的存折和古董、珠宝等贵重物品占为己有。
  据高书南说,这个女人根本不是他妈妈的亲姐妹,而只是叔伯堂妹,凶案发生后,他的父母双方血缘亲近的亲戚都分散在海内外,来不及赶到,于是表姨妈闻风而动,迅速率领她家人占领高地一样占领了他的家。
  他说这些的时候语气平静,甚至带着不好意思麻烦人的羞涩,他嗫嚅着说:“谢警官,我没别的人可以找了,你能帮我吗?”
  那必须要帮啊,谢风华气得不行,当下就领着高书南进市局走报案程序。
  由于高书南跟这位表姨妈完全没构成法律上的监护人与被监护人行为,这实际上已经构成财产侵占的刑事案件。
  到底要提出诉讼还是私了,谢风华本着成年人的顾虑,原本是想建议高书南退一步留三分余地,哪知她这边还没来得及劝,那边高书南自己已经找好了律师委托诉讼。
  “父亲的老朋友,他说可以无偿帮我……”高书南小声地问,“谢警官,您觉得这么做不对吗?”
  谢风华哪里舍得说他不对,她叹了口气,没有骨气地想,小高虽然年纪小,但他也有自己的想法,应该以他的想法为准。
  最终表姨妈一家不仅要将侵占的东西一五一十全都吐出来,想耍赖都不行,因为谁也不知道高书南不知什么时候将家里的贵重东西都拍照留了证据,已经卖掉花掉的,还得掏钱加倍赔偿,这才免遭牢狱之灾。
  这一手震慑了其他有意无意蠢蠢欲动的人,但与此同时,小高锱铢必较的名声也传开,想收养他的人不由得都歇了心思。这时距离高书南成年还有两三年,他本就是少年大学生,住宿舍,吃饭堂,什么都在大学里解决,似乎独自一个人生活也没什么。然而有一天,谢风华来看他却到处找不着他,找了一圈才发现,原来高书南不知何时溜回了发生凶案的老房子里,再一次坐在当初盯着父母遇害的地方,再再一次沉默不语,眼神呆滞。
  谢风华没法忍同一情形在她眼前上演第二回 ,她当机立断拽起高书南,押着他回宿舍打包了几件换洗衣服,当晚就带人回了自己家。
  她指着高书南对老谢说:“爸,这是我弟,认识一下。”
  转头指着老谢对高书南说:“书南,这是咱爸,你也熟悉熟悉。”
  就这样,高书南以一种看似奇怪,但其实无比自然的方式住进了谢家。最初凑合着在书房摆张行军床,没两天书房就重新改造,正式成为了高书南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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