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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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凡颂君一鼓作气扬起手,欲要打凡子君,却见那双邃神黯然的眼,心软的他又滞下手。
  “你知不知道现在很危险!”他充血如丝的眸,紧紧盯着凡子君。
  他本想将自家弟弟从莺燕世界带回,从而藏起来,不问世事,不与斗争。
  隐忍叵耐又奈何,终是不能瞒下去,索性把话言个清楚。
  “世后趁着世王不在,蓄谋要刺杀我们了,如今局面岌岌可危,你还在这里逍遥度日,妄了书师一片心意。”
  闻得此言,略有悲凉,似难言之隐般,用哽咽嗓音发出的。
  凡子君神情忽而恍惚,捻紧了凡颂君的肩,倥偬问:“那老头在哪?他如何了?他怎么样了?”
  “被世后掳去,生死不明。”
  “什么?怎么会?明明三刻钟前还见面。”几近绝望的瘫坐在炕上,唯眸一片岑静,亦如一潭死水。
  露恨晨曦花怨秋,醉后,落得一地愁。
  翠袖凝寒扶病月容中,飞檐亭角清铃响,内心一片死潭的水,竟在这时泛起了第一缕涟漪。
  “我们赶紧回宫,把老头找回来!”凡子君眼眶微红了,不知是不是因为愧疚的缘故,他忽而想起了书师那颧骨隆起的样子。
  既来又心酸,“是我的错。”
  凡颂君惊怵的凝望着他,那游丝的声音早已凝固在喉中。
  平日纨绔的凡子君,第一次露出与外表不相符的愧疚和懊悔。
  “这不是你的错,我会保护你。”
  凡子君掩着泪筐,止住流动,嗓音嘶哑了,“对不起,对不起。”
  一路愁吟,眉梢挽结,入心头。
  凡颂君回到宫后,牌匾上烫金的“梨园”,被焚烧泯灭,墙头砌成高低起伏的波浪状,坍在沁溪边,渲染了湖面。
  上覆黑瓦,呕心沥血撰写的女德,被世后蹂躏在脚下。
  凡颂君瞳仁颤栗,微微湿润的眼眶露出一丝厉色,“为什么?”
  “为什么?”世后赤唇上扬,“因为你碍事!”言未罢休,又吐出极为讥嘲的话,“能为天下女官叹一声息的,想必是个,好人?”
  琉璃瓦的重檐屋顶,朱漆门,同台基,捆绑住了多少历代君王,引得珍国颠覆,百姓流离失所。
  一弯腥月划过精致的窖口,给焚烧的院子洒下一片妖冶的光,显得诡谲又邪异。
  落在凡颂君的脸靥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
  “世王若是知道了,你也会下去吧?”
  世后狰狞着脸,亦如麻花拰在一起,几近疯魔,将剑端横在他的颈脖处。
  “为了保护弟弟,颂王真是费了不少心思啊,世王知道又如何?哈哈哈!”
  末端的手腕一紧,迸出狠绝,凡颂君掌骨缩紧,略略不甘。
  “如果用我的死,换取天下女官平等的待遇,我愿意死!”
  世后微惊了下,哂笑声辗转而来,“颂王,我就搞不明白了,那么在意那些下贱之人做什么?不就是一个奴吗?值得这样做?”
  一抹绛色朝服的身影,朦胧之中映现,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对襟窄袖长衫处下,有靛蓝软剑在手,跨着锦靴朝着对峙两人走来。
  世后扬起臂弯,那锋芒的剑刃欲抹过凡颂君的颈脖之际,一柄折腰软剑就迎对与她相撞。
  手腕疼得麻木,不仁之眼斜睨而去,却见一个少年敏捷手快迎了上来。
  她拌使了身旁侍卫们一眼,随即退出场去。
  一瞬间,梨园彻头彻尾轰然响起了利器声,伴随着惨叫和悲恸。
  柔之纤手一扬,软剑入手,针锋相对,隐没于一片火海中。
  凡颂君脸色大变,难以置信的看着柔之,觉而心底一阵不舒坦,因又欠着别人什么。
  “柔之……”
  琢磨的一声低唤,从内心靓蓝的湖面泛起涟漪,向缦远天边弥漫去。
  过往种种云烟,映入了那只赩眼中,望眼欲穿,秋水盈盈,葵凰溪经自看透一切。
  伫在云水之涯,掌间盛开了冻伤的优钵罗花。
  猗机四肢锁在金囚笼中,陰下的脸赫然间抬起来了,他想起来了。
  他是珍国颂王,脸上的伤疤,是为了救凡子君造成的。
  那日世后将他逼入悬崖峭壁,他被世后推下了涯间。
  稠雾罥绕,云端被这抹身影剥开,沉坠陡峭中的凡颂君,唯见树梢,徒手抓住,丝丝血渍沁透出来。
  树梢脆弱,竟被折断,他唯恐一诧,陨坠下的身子猛的往突兀上一撞。
  落入了这万丈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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