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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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啾啾买菜回来时,傅宛正坐在客厅的地毯上,埋着头专心致志地刻着一枚封门青材质的印章。封门青石质细嫩通灵,不坚不燥,脆柔温润而尽得笔意。屏气凝神,执刀稳稳落下一笔,刀感舒适,雕刻处泛起微微的石屑,莫名的让人愉悦。
  啾啾便立刻明白过来,傅宛此刻的心情应该有点低落。
  第一次见傅宛刻印章时,啾啾很是惊奇,无它,主要是这种爱好和傅宛的年龄和职业都太为不搭。傅宛解释说:“刻印章是我外公教我的,心烦的时候刻一刻,渐渐地心也会沉静下来。”那时她刚遭受了陈慕河出轨和苏晴背叛的双重打击,每次回来,她就静静地坐在那里刻印章,也不痛哭流涕,也不去和他们吵架,就一刀一刀地精雕细琢。等到一个印章刻完,她的状态也恢复正常了。
  她把菜拿进厨房归置好,才走到傅宛身边,蹲下来,小心翼翼地问道:“宛宛,你还好吧?还在为刚才雯姐的话不开心呢?”
  傅宛手上动作一顿,耳边仿佛又响起了陈雯略带怒气的指责:
  “我知道你家境不错,入娱乐圈不是为了生存,也很有自己的理想和原则,可是你要我们怎么办?接综艺多少钱?演舞台剧又多少钱?能比吗?你是没关系,我还要不要养家了?啾啾的工资发不发?这些你有没有想过?”
  “你不肯攀关系,我没勉强你,还努力给你找资源。你被人替下来了,我给你努力找新戏。你呢?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你以为我做慈善事业呢?我是经纪人,捧不出人,说不定明天我们都得一起滚蛋!现实点好吗?”
  “赖导是很出名,出品的话剧口碑也很不错,可是毕竟话剧还是小众,我认为你现在还是应该注重在提高人气上面。你看多少演员都跑去上综艺,为什么?不就是看中了综艺可以带来的人气和曝光率吗?你倒好,反其道而行之,真是演艺圈的一股清流啊!”
  说到最后,陈雯忍不住地带了一丝嘲讽,毕竟关乎切身利益,大家都有自己的立场和计量。
  傅宛微敛睫毛,中断了回想。
  “没有,雯姐有她的道理。”她淡淡地答道,又继续手下的动作。确实没有什么孰对孰错,陈雯这个经纪人,真说不上不好,只是大家想法不太一样吧。
  啾啾正想开口,傅宛又抬起了头,看着啾啾低低问道:“啾啾,你会不会后悔跟了我这么个没大志的人啊…”
  “怎么会?!宛宛你性格这么好,又没有架子,还长得漂亮,我都不知道对幸福呢!好多明星喜欢把助理当仆人使唤的,我跟了她们,才叫后悔呢!”啾啾表情夸张的连连否认,圆乎乎的小脸蛋因为激动变得通红。
  傅宛忍不住被逗笑,朝啾啾眨眨眼睛:“啾啾你真好!每次都被你夸的都快飘上天了,心情好好哦。”
  啾啾被夸的脸蛋更红了,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没有这么好啦!说实话,我还怕你后悔要了我呢。我又笨又呆,还经常闯祸拖累你,我觉得超对不起你的。”
  “哪有的事!我就喜欢啾啾这样的,就算别人给钱,我也不换的。”傅宛眉眼弯弯地笑着对啾啾说道。抽了张湿纸巾拭去指间沾染的石末儿,傅宛站起身来,往厨房走去,清脆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别多愁善感啦!今晚给你做糖醋排骨啊!”
  啾啾闻言眼睛忍不住地亮了亮,奔向厨房的脚步也急切了许多。可走到一半,她才想起被傅宛岔开的话题,于是倚在厨房门边撇着嘴巴追问:“宛宛,那你究竟为什么不开心啊?”
  傅宛手一顿,低头看了看自己刀下的青瓜片,果然没有周肆切得那般均匀,自己还是心不够静。她转头笑笑:“没什么,就是有点迷茫。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对是错。”
  啾啾闻言轻轻“哦”了一声,说道:“其实,我觉得你一直是个很有和想法的人,我相信只要你认为是对的,就一定是对的!”
  “但愿吧。”好一会儿,傅宛才轻轻回道,像是回答啾啾,又像是说给自己。
  夜色逐渐笼罩了这个繁华的都市,四处亮起了璀璨的灯。忙碌了一天的人们纷纷卸下一天的疲惫,开始真正属于自己的休闲时间。酒吧一如既往的热闹,人们在酒精和音乐中释放自己,用夸张的舞蹈放肆宣泄压力和情绪。
  往上上到三楼,却是截然不同的世界,装修更为繁华精美,服务人员训练有素,安静又隐私。此刻包厢里,正坐着几位尊贵的客人,个个都是京城既富且贵的人物,之间都是同住一个院子,从小玩到大的交情。
  周肆坐在中间,含着根烟倚在玻璃旁,冷眼看着下面狂魔乱舞的人群。吸完了一根烟,他皱了皱眉,将烟蒂摁在烟灰缸里,又从盒子里抽出了一根点上。
  苏程看了看快满了的烟灰缸,忍不住开口:“肆,你怎么了?你以前烟瘾没这么大啊。”
  “不痛快。”周肆淡淡地答道。
  “哟!谁这么大胆,敢让肆爷不痛快啊?”周肆另一好友,祁渊斜着眼似笑非笑地调侃。他性格不羁,没有像哥哥祁海那样追随父亲从政,选择了自己出来创业,当年把祁首长气了个半死。不过,他也的确有那两把刷子,现在把生意运作的风生水起,很是扬眉吐气了一把。
  “我猜是女人。”另一个人挤眉弄眼地调侃,是孟启为。他倒是遵循了家里的安排,现在中央某部门工作,是政界前途无量的冉冉新星。
  “得了吧!肆这几年清心寡欲得都可以当和尚了,我觉得不是。”苏程对这说法嗤之以鼻。
  “那能是什么?周正天天财源广进,他总不会是因为钱太多所以不痛快吧?”孟启为不服气地反驳。
  “也可能是最近加班不够多,所以不痛快。”祁渊微眯着眼,揶揄地补充。
  “我觉得有可能,毕竟啊肆是工作狂。”苏程拍手笑着认同。
  周肆眼风扫过戏特多的三人,冷冷地开口:“你们当我不存在呢?”
  “哈哈,那你倒是说啊!”苏程见终于引得周肆开口,奸计得逞地奸笑。
  “苏程,我记得你以前失恋时,哭着嚎过一句话,好像是,眼里为她流着泪,心里却还为她撑着伞。我没记错吧?”周肆看着苏程开口。
  “靠!不带你这样报复的啊!没事干嘛提这种事啊!这么酸了吧唧的话,怎么可能是我说的。没有!没有!”苏程激动地否认。
  周肆发出一声嗤笑,“我可没记错,就是你说的。当时还哭得跟个孙子似的。”
  “你这人!你说你的事,扯我干什么?”
  周肆狠狠吸了口烟,嘴角一勾,冷笑着说道:“没,突然想到了,恶心你一下。”
  祁渊和孟启为低低地笑出声来,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俩抬杠。
  “得!你狠!你成功了!”
  周肆轻轻地笑了一声,又狠吸了一口烟,白色烟雾缭绕,遮住了他神色复杂的脸。当时,他听苏程说这话的时候,确实是嗤之以鼻的。被她伤到想流泪,还怕她淋着,为她撑伞?说这话的人以为自己是情圣?分明是傻x嘛!
  可是今晚,他突然想到这句话时,却忍不住地将这句从舌尖到心头的转了一圈又一圈。心底一股郁躁油然而生,他抖了抖指尖长长的烟灰,突然发现自己越来越像当年嗤之以鼻的那种傻x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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