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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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修明的后颈套上了“项圈”,这种东西,来自美丽新世界第三纪元的陆修明从没见识过。但如果他历史课好好听课,把老师留的课外延伸知识包打开学习的话,就会知道,这种“项圈”,战国时期大规模存在。
  人权?开玩笑。
  星际开发到一定规模后,古老时期的人们幻想的平等大同世界并没有到来。科技不停地飞跃,阶级异常固化,人类退回了文明初期。
  他们分了等级,分了贵贱,又都做了宇宙中卑微的尘埃,成为星际奴隶时期的符号。
  缩小到每个星球,贵族治下,是不同等级的奴隶,划分森严,无法流动。而在贵族家中,没有继承权的孩子,也全部是另一种“奴隶”。
  项圈,就是禁锢奴隶的枷锁,每一个奴隶都有。陆修明戴的这个,并非普通奴隶那种无法拆卸的永久性项圈,他的还算是温和版,用来惩戒不听话的孩子,用钥匙和密匙口令就能取下。
  至于项圈的用法,陆修明已经亲身尝试过了。
  只要他离开主宅,就会失去意识。
  项圈的原理很简单,给项圈划定一个安全的活动范围,超出这个活动范围,项圈就会一击麻痹全身,使人短暂的失去意识和行动能力。
  陆修明试了三次,他这比玻璃还脆的身子骨撑不住了。
  陆天沉把他拖到治疗舱,将他泡在营养液中,叹了口气。
  “我不懂你。”陆天沉看陆修明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毫无头绪的谜团,“父亲和我从未苛待过你。实话说,你这种能穿梭时空幸存下来的人,是不祥之兆。可父亲为了让你好婚,开口闭口都将你称之为幸运星。”
  “家中几个兄弟姐妹,哪一个能有你这般运气?泠风什么都强,可惜也只是婚配给二星贵族,你好,你明明什么都不行,可却能撞大运,帝皇名义召开的舞会,大姐做主,在舞会上将你许出去,起码也是个三星贵族……”
  陆修明疲倦地闭上了眼。
  舞会,前几日听陆春阳说,尹星柔已经接受了邀请函。
  只能求助尹星柔了吗?可她会带自己走吗?
  陆修明:“该死。”
  他讨厌把命悬在不确定的因素上赌运气的事。
  舞会的第一天,简简单单,给来宾们歇口气和相互认识社交的机会。
  重量级的来宾,会在第二天抵达,隆重登场,出个风头。紧接着,第三天,才是正式的舞会。
  陆修明病了三日,第四天,再不露面,婚事怕是要凉了。在家主的默许下,陆天沉给他灌了大剂量的强效针,拉他出来见客。
  陆修明摇摇欲坠,只是站着就冷战阵阵。他连酒杯都握不稳,视线也很朦胧。
  等闻到自己稀薄寡淡,又呕血般拼命外溢的信息素香味时,他才后知后觉,那几枚强效针里,还掺杂了催发药。
  家主是想让他进入假性发热期,释放信息素,将价码抬高。
  舞会的主场,在陆家的本宅。似露天的戏院,陆修明就站在戏台子上,微垂着睫毛,与不适的身体做着抗争。
  他明白,他已被许多双眼睛盯上。
  舞台的淡蓝色灯光就打在他的身上,他露出的那段脖子,跟脖子上精致漂亮的银色项圈,都将成为提价的卖点,供人肆意观赏。
  目光,无数贪婪、品鉴、估价的目光黏在他身上。
  乐班的奴隶演奏着极其温柔细腻的高雅乐曲,陆春阳把雕刻成花镶了钻的钥匙放在天鹅绒毯上,捏着羽扇,提起繁复的裙边,优雅地欠了欠身,冲着到场的贵族们一笑。
  这是出价开始的信号。
  但毕竟贵族家的儿子不是奴隶,尽管本质相同,可形式上必须上得来台面,要端得优雅得体。
  所以,叫价的方式,就是摘花。
  脱去手套,摘下胸前的花,叫来侍者倒酒的同时,将花放在托盘上,表示自己中意台上的omega,要加入竞价游戏。
  这便是第一轮。
  等第一轮结束,自诩优雅的贵族们并不会贸然“唐突”佳人,而是惺惺作态装模作样地远离舞台,散落在会场的各个角落,表示自己对omega的尊敬。等做东的主人用某种体面的方式,提出最低的婚配要求后,参与竞价的贵族们才能缓慢得体的出价。
  出价也要默不作声,状似不经意的在谈笑风生中,将自己的价码交给前来侍奉酒水的侍者手中。
  这个过程,大约需要一天。
  等所有的贵族出价完毕,由做东的主人挑选出心仪的三人,紧接着,“选择权”就体贴地到了omega这边。
  作为这次“优雅”交易的猎物,omega要分别与这三人见面,相看过一轮后,回复主人自己的选择,之后,主人会请最终赢家共进晚餐。
  赢家要带着他签好名,明码标价的婚约书与omega共进晚餐,饭毕,还要有一个隆重的交接仪式,在这场仪式中,项圈的钥匙就会从主人手中,放在下一个主人手中。
  新的主人会为omega解开项圈,咬破他后颈的腺体,标记他的归属,接着,会带他接受众人的祝福,以展示omega身上,属于自己的气息。
  陆修明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腐朽的,令人恶心的第二纪元。陆修明晕晕乎乎想,毁灭吧,整个宇宙,连同那将他送回千年前的alpha尹星柔一起,统统去死吧。
  他快要站不住了。
  往常,他这种看起来随时会死在床上的omega并不受欢迎,谁会用重金聘一个可能会一夜死的omega呢,多不划算?
  可或许是时代变了,也或许这次来的,都是些性癖奇特的主。
  总之,陆修明越虚弱,越是在风中摇摇欲坠,脆弱透明,参与竞价的贵族们就越多。
  “你们当真要拿一颗荒星换他?”一个女alpha收起望远镜,问相识的贵族朋友,“我怕弄不了几下,他就要死在我身下,跟张纸似的薄。”
  “沉默者有沉默者的玩法。”她的贵族伙伴压低声音,如同谈论高雅的音乐,语气轻松道,“他是块难得的宝贝,我反正是要拿半球的产业试试看。”
  “怎会?沉默者连受孕都难,这买卖不划算……”
  “谁会拿沉默者去生育?都是买来玩个瘾。你难道不知道吗?原为启明七星领主的伴侣,后来被帝皇看中掳走的那个病弱美人……”
  “你说尹时休吗?”
  “没错,其实,他是个沉默者……这沉默者的玩法,最初也是帝皇从他身上探索出的。”那贵族压低声音,说出了并不文雅的词汇,“只要耍点手段,用些方法操弄开了,沉默者会似毒药般香甜诱人,能给你完全没有过的体验,你看尹时休死了多少年了,可帝皇直到现在也念念不忘。”
  角落里,一个清瘦细长的身影倚墙而站,她穿着黑色的军服,帽檐压得很低,大半身体都浸在阴影中,暴露在灯光下的,只有一双修长的腿。
  她捏着一只细长的高脚杯,灵秀纤长的手指抛着一枚半透明的玛瑙骰子。
  听到不远处的贵族谈论尹时休这个名字,她停下了抛撩的动作,嘴角渐沉,微微抬起头,银发倾泻,帽檐下,露出一双银灰色的眼眸。
  那双冷若冰霜的眸子里敛着杀意,却是轻飘飘扫向两个贵族的后背。
  那俩贵族脊背俱是一僵,莫名觉得寒凉。
  “怎突然觉得冷?到底是一星,室温都不恒定。”那俩贵族嘀咕着。
  那双银眸慢悠悠略过眼前两个饭桶,直直看向台上的“观赏品”。
  侍者举着托盘来为两位贵族倒酒,顺便询问他们是否有意出价。
  两位贵族都摘了胸花。
  侍者正要走,忽然一个激灵,向角落望去,这才看到那银发冰美人。
  她浑身散发着冰冷凛然的气息,尽管她压抑着自己的信息素,并没有露出半分,但侍者仍然止不住的抖,终于,鼓起勇气问她:“您……要酒水奉花吗?”
  她抬起头。
  有一瞬间,仿佛是错觉,侍者看到了杀意。可只是一个晃神,仔细再看时,那银发女alpha却面带笑容,笑得很是清淡,薄薄一层高高在上的不屑。
  “抱歉,我从不奉花唐突美人,请到别处去吧。”她用词文雅,语气也算温婉,甚至笑得也很礼貌,可侍者却觉她开口说话时,一股冷冰冰的寒意蔓延至了全身。
  侍者躬身行了个礼,夹尾巴似的逃了,远离那个角落后,方能顺畅的呼吸。侍者这才敢翻看来宾簿,查找刚刚那人的名字。
  尹星柔。
  大小姐请来的“座上宾”。
  可她……什么时候来的会场?到了多久了?为何他们都没察觉到?
  尹星柔手指搓着她的骰子ai,目光一刻不离地盯着舞台上的陆修明。
  “主人,救吗?”ai问。
  尹星柔轻轻一声笑,在另一个侍者举着盘子匆匆经过时,把喝干的酒杯顺手放在了托盘上,而那个侍者却并没有发现。
  她从口袋里掏出半个巴掌大的银制方盒,推开盖子,倒出两片浅蓝色的药片,丢进口中。
  咬碎后,她的目光收敛了几分,低声说道:“可惜了。”
  可惜了,这些omega,若不自救,她就是救了,又能如何?带回去供着吗?
  不过……
  她说:“算他运气好。”
  她总要在这里大闹一场,顺便解决个人……这才是她来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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