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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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衡让准备了马车,又去兑许氏说了,他要出去找许七郎回来。
  许氏很担心,就说,“让下面人去找就是了,天早就黑了,你出门不好。”
  季衡道:“母亲,我是乘马车出去,能有什么事。再说,是我得罪了他,怕比人去,他还不会回来。”
  许氏只好点头应了,又说了一句,“把他接回来了,我得数落他几句。这么大个人了,到处乱跑。”
  季衡对她笑了笑,“今日算是我的错。”
  许氏说:“你们兄弟两,也都长大了,有些事我也是不好管的,但是总归还是要和睦才行。”
  季衡点头应了,又让许氏早点休息,这才去乘马车出门了。
  102、第八十四章
  季衡一路到了夏锦的住处,门房看到是他来了,就非常高兴,“季公子来了?”
  季衡没有多说,“七郎在这里吗?”
  门房没想到他劈头就问这个问题,不由一怔,赶紧说,“没呢,许公子没有来过。”
  季衡看着他,却有些怀疑,便说,“哦。那我进去找你家公子说说话,这天冷了,他身体怎么样。”
  门房的神色略有点怪,说,“那容小的进去通报一声。”
  季衡心想门房居然要进去通报了,以前可没这种事,都是直接请他进去的,他就很怀疑,还以为是夏锦被许七郎央求了,一起来骗他。
  他于是就直接进了院子,往内院走去,因为已经是晚上了,这座小院里檐下挂着几盏风灯,风灯是八角宫灯的样式,透出来的光盈盈映着一块地方,倒是将这里映衬得十分幽静。
  一路上也没有遇到丫鬟仆人,抱琴跟在季衡身边,说,“表少爷要是真要躲,咱们还真难找。”
  季衡道,“他是皮痒了。”
  抱琴没忍住笑了笑。
  季衡没有理他,两人已经进了内院,正房堂屋门是半开着,里面是两盏落地轻纱拢着的灯亮着,季衡进了正屋,说,“夏公子,七郎是不是在你这里,你别帮忙藏他了,家里人都在找他。”
  才刚说完,迎面和赵致礼撞上了。
  赵致礼是从里屋出来的,身上只是草草披上了外袍,而且头发是放下来的。
  季衡对着这幅尊容的赵致礼,直接愣住了,而抱琴则是赶紧躲到了后面去,退出了堂屋门。
  季衡看赵致礼这样,就知道自己打搅了人的好事,不由心里有些异样,有些窘迫,但也只能用笑容来掩饰,说,“你……你在呢?”
  赵致礼似乎也有些窘迫,不过他行动上倒是十分地自然,已经将腰带一系,过来一巴掌拍上季衡的肩膀,说,“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季衡当什么事也没看到,苦恼地说,“我说了七郎几句,他就生了气,从家里跑了,我是来找他回去的,既然你在这里,看来七郎就真没来了。我得去别的地方找去。”
  赵致礼皱眉道,“许七郎人也不小了,被你说几句就离家出走,也太不像话,我也和你一起去找吧。”
  季衡人已经在往门外退,说,“不必了,春宵苦短,你们自己消磨吧,我先走了。”
  说着,人已经躲开赵致礼出了门。
  赵致礼很有些不好意思,很想去拉住季衡,最后还是没有动作。
  看来季衡是的确十分担心许七郎,这么冷的夜,他跑进来时额头上是有一层细汗的,脸颊也红,身上甚至没有披上披风,也不知道会不会冻到。
  赵致礼站在那里,心里有点怅然之感,很快就被房里的夏锦的声音打断了,夏锦在轻声唤他,“世子,季公子走了吗?”
  赵致礼回了里间去,“嗯,已经走了。”
  季衡回到马车上,想着许七郎能去哪里,就让马车夫再去许大舅在京城的府邸看一看,马车夫驾着马车过去了,不过许七郎并不在,季衡只好又让去张先生家里……
  许七郎在京城能去的地方并不是很多,而且这时候已经关了城门了,他应该没有出城去。
  找了一圈没找到许七郎,季衡着急得眉头紧锁,心想许七郎的气性是越来越大,什么也不能说他了。
  又觉得许七郎现在十四岁了,正是少年最叛逆的时候,以后到底是该对他严加管教还是该顺其自然呢。
  一番思索后,季衡觉得还是只能严加管教,不然许七郎可成不了才。
  季衡觉得自己担心他和养着一个儿子差不多,最后只得又在心里叹了口气。
  抱琴说,“大少爷,咱们先回家去吧,说不得表少爷已经回去了呢。”
  季衡皱眉道:“回去了倒是好的,就怕他出事。”
  临近年关,京里治安本就会差些,即使增加了巡逻值夜的士兵,但是京城里还是经常出事的。
  更何况许七郎骑着一匹好马,又只是个十四岁少年。
  季衡担心得心肝都发痛了,心想许七郎怎么就不能省心点呢。
  因为找了许七郎可能去的几家,都没找着,季衡只好让马车打道回府了。
  刚回到季府门前,却遇到了一个伶俐的青衣小厮,他站在那里,似乎是想敲门,又没敢敲。
  现在时辰不早了,季府的大门已经关上了,连马车道的门也是关着的。
  坐在马车辕上的外院护卫刘吉下了马车敲门,又走过去问他,“喂,你在这里鬼鬼祟祟做什么。”
  听到他的声音,抱琴就掀开了马车帘子看,听那青衣小厮很规矩地行了礼,说,“这位大爷,小人来这里是有事的,想找贵府里的许前许大爷。”
  许前是许七郎的小厮,许七郎在府中是和季衡一样的主子,他的小厮自然也是大家都认识的,刘吉也认识,就道,“这么晚了怎么来找他,赶快走,不然被府中主子知道了,你和许前都吃不了兜着走。”
  他还以为是许前和外面有什么私通。
  那青衣小厮却道,“是许达川许公子让小的来的。我没找着许前许大爷,回去却没法交代。”
  季衡在马车里一听,心中一跳,赶紧说,“刘吉,让他过来。”
  刘吉人高马大,虽然面目慈和也让人觉得压迫感十足,他对青衣小厮使了个眼色,青衣小厮就忙不迭地跑到马车跟前去了。
  抱琴打着马车帘,青衣小厮就着马车上的两盏车灯看过去,只见里面坐着一位十分好看的公子,要说,这青衣小厮见漂亮男子可不少,但是却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不由愣了一下,然后听对方说,“你说到许达川,我是他的表弟,有事找我也是一样。”
  于是青衣小厮如逢大赦,赶紧将事情原委说了。
  原来是许七郎没去任何认识的人的家里,他跑到小桂树街去了。
  这大桂树街,小桂树街,都是烟花之地。
  在上半年,大桂树街遭遇大火被烧掉了大半条街,而且死了不少人,但是这里很快就又修建好了,恢复了往日的繁华,而且因为翻修了一遍,增加了隔断火墙,生意是更好了。
  大桂树街上主要是妓馆,小桂树街上却主要是小倌馆。
  大雍朝禁止官员嫖妓,这就导致了男风的盛行,小倌馆不比妓馆少。
  这也就罢了,很多大族家庭,担心子弟在外面和女人乱生孩子,乱了宗族规矩,倒是宁愿子弟去好男风,甚至在有些显贵家里,在子弟没有正式娶亲之前,家中养着娈童,比起有一大堆通房和纳了妾,更是让人容易接受的事,至少不会弄出孩子来,乱了规矩。
  所以赵致礼在娶郡主之前,他说他好玩娈童,没找女人,他家里就没管他。
  不过季家不一样,规矩很多,是绝对不能找娈童的,连许七郎都是,许大舅给他送了漂亮的女人来,可没送清秀的少年来。
  现在许七郎却往小桂树街去了,季衡气得咬牙切齿,不知道说什么好。
  季衡倒不是觉得许七郎好个把南风不好,只是觉得小倌馆里的男人,那可不干净。
  许七郎骑着他那匹绝世好马金子一路去了小桂树街,那匹马就惹来无数人的艳羡的目光,老鸨一看,就觉得他是个凯子,自然上前搭讪,将他拉进楼里去了,而且让好好照顾了他的马。
  许七郎穿着一身貂裘锦缎,玉冠鹿皮靴,一看就家境不凡,而且年岁小,这个年岁的少年,可受不住诱惑,来了第一次,说不定以后就是常客了,老鸨赶紧拿了十二分的热情来招待。
  许七郎没披披风,虽然穿得暖和,但骑了一路马,吹了一路风,又怄了一路气,自然是又饿又冷,这小倌馆里富丽堂皇,温暖又香喷喷的,招待的人又十分热情,于是他就留下来了。
  老鸨介绍了红牌流香来招待许七郎,于是许七郎就被晕晕乎乎带进了流香的房里,一番喝酒作乐之后,许七郎才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他没带银两。
  头上玉冠,身上貂裘,都是价值不菲的,而且那匹马可是千金难求。
  但是他总不能将这些东西抵押在这里。
  流香倒是个十分懂事的,看许七郎是在借酒浇愁,知道他可能是苦闷了从家里跑出来的,一时忘了带钱,这也是情有可原,于是就说,让了他身边的这个青衣小厮来他家拿银钱,这样也不至于让许七郎之后在老鸨妈妈的面前难堪。
  许七郎可不敢让家里知道自己进了淫/窝,就吩咐这小厮,说让他找许前就是了。
  没想到这青衣小厮根本想不到许七郎那百转千回的心思,看到季衡说他是他的表弟,就直接将什么都和盘托出了。
  季衡听青衣小厮说完,已经镇定了下来,他摸了摸身上的荷包,因为在宫里行走,他身上从来不缺银钱,觉得应该够了许七郎的度夜资,他就对在场几个人道,“现在咱们去小桂树街,今日这事,你们就别让别人知道了,不然七郎少不得要挨打。到时候有别人知道了,我就算在你们头上。”
  马车夫和刘吉都赶紧应了,抱琴是他的贴身小厮,是最明白保密的,那个青衣小厮一听季衡这么说,略微有些惊讶,赶紧陪着笑带几人去小桂树巷子。
  季衡让他上了马车里,小厮先前不敢,看季衡说了两遍,他才上去了。
  进了马车里,马车也就缓缓往小桂树巷子去了。
  马车帘子放下,马车里一边的壁上格子上的一只夜明珠就发出了盈盈的白光,虽然光线微弱没有烛光强烈,却依然能够将马车里照得挺亮,这让小厮十分惊讶。
  车里铺着的褥茵厚而暖和,车壁上的木头一看就是好木头,却不知是什么木,他认识的最好的,就是伺候的主子流香的一只檀香木的小箱子还有他手上戴的一串金丝楠木的串珠,马车里除了坐下的位置,还有能够放下来的一张小桌子,一边的格子上,放着书和其他东西,里面被淡淡的香味缭绕,又很暖和。
  抱琴将暖手炉给季衡拿着,然后才问青衣小厮,“你叫什么名字?”
  青衣小厮在京城长大,加上他所在的弘景阁,是一个十分气派而豪华的销金窝,里面的消费群体,都是身份贵重或者豪富之人。
  他也算是很有见识。
  他知道季府并不一般,但是比起京城里老牌的公侯府还是要差很多,现在看到这辆马车,他才知道,季府比起那些豪奢的公侯府,也并不差。
  他没敢仔细打量季衡,只是偷偷瞄了几眼,季衡正沉着脸想事情,但是一张面孔,在盈盈夜明珠的光里,温润如最细腻的凝脂,眉眼如远山烟云,唇红齿白,看得人心里砰砰直跳,青衣小厮甚至没有及时回答抱琴的话。
  抱琴只好又问了一句,“你叫什么?”
  青衣小厮这才回过神来,一边想季衡会是入宫做伴读的那个季家大公子吗,京里一直在传言他长得好看才被选进去的,嘴里赶紧甜甜地应了抱琴,“小人叫白芷。”
  抱琴又说:“是药中的白芷?”
  青衣小厮点头,“正是。”
  抱琴又说,“白芷有祛风散寒,通窍活血,生肌止痛的功效,倒是不错。”
  青衣小厮笑了笑,说:“大爷您真是好学识,这也知道。”
  抱琴怔了一下,“这算什么学识呢,只是翻了几本医书罢了,有学识的是我家公子……”
  季衡看了抱琴一眼,抱琴不说了,继而问青衣小厮,“你们那里平常客人多吗?”
  白芷很是自满地说,“咱们阁里,分花魁,头牌,红牌,二等,三等,末等,这花魁,一般人是趋之若鹜,却不得见,头牌也是只接熟客,非约不见,红牌可以接一些散客,但也很少接,都是接待熟客。客人说多不能算多,但都不是一般人,每日里不会有人闲着就是了。”
  白芷觉得自己说得十分谦逊了,看抱琴,抱琴只是点了一下头,道,“你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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