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离别之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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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渐行渐远,柳忆卧在马车里,透过车窗望着西沉日落。
  莫名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身边也像缺了什么似的,很不舒服。
  柳忆所在角落,忍不住抱紧自己,她从何时起,这般不习惯一个人了?
  “太阳落山,天该下凉了,皇后娘娘,陛下在行李夹层给你准备了毯子,请您务必披上。”
  赶车的孟雅之出声提醒道,顾演给他罗列了厚厚一沓照顾柳忆的注意事项,什么时间要提醒柳忆做什么事。
  孟雅之纵然觉得都是些微乎其微的小事,不照做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但如果不完成的话,被顾演知道的后果可能会很恐怖,故而孟雅之打起精神做起来老妈子。
  柳忆呆了呆,取出毛毯披上,身体暖和起来,倒是不会想那么多。
  “陛下说,他跟皇后娘娘交代过很多遍,但皇后娘娘肯定会偷懒忘掉,特意让我提醒你。”
  孟雅之无奈叹道:“微臣从来没想过,陛下也是这么体贴入微的一个人。”
  柳忆掀开车帘,和孟雅之并排坐下,忍不住莞尔道:“是呢,我都要被阿演宠成废人了。”
  “啧,妹子啊,我怎么听你这话,没有半点反省的意思,反而还洋洋得意?”
  “那是,被人宠着爱着,本身就是件幸福的事啊。”
  孟雅之敛下眉目,眸中染上少许温存,似在怀念着什么:“有人宠爱,真好啊。”
  若是他喜欢的人也恰好喜欢他就好了……
  柳忆不知他在想谁,以为他又在烦恼和孟丞相的关系。
  “雅之兄这次出来,也没有和孟丞相道别?”柳忆顿道:“这样真的好么?”
  孟雅之摇摇头:“从军本就危险重重,随时要有将性命抛却的觉悟,就让他们觉得,我是个叛逆任性之人,一味责备我就好,何必告诉他们真相,为我徒增忧虑?”
  “对了,皇后娘娘,我父亲是刀子嘴豆腐心,他虽然对你有些不满,但绝不是讨厌你这个人,或是要对你不利,你知道他是个迂腐古板的人,不知变通……”
  “今后我若不在了,他对你有所为难,还请你不要生气。”
  孟雅之很清楚,自己从军后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不在了,当今陛下最危险的逆鳞就是柳忆,偏偏孟丞相还看柳忆不顺眼,这样下去早晚出事儿。
  顾演可不似露皇那般和孟丞相有交情,会看在孟丞相耿直为民的份上,留他一条性命。
  柳忆含笑,她自然知道孟丞相鞠躬尽瘁,心是好的。
  “大哥别忘了,咱们名义上可是一家人,我怎么会对孟丞相不利呢?只要他不自以为是,犯下错事,妹妹自然会保全他的性命。”
  至于性命以外的东西,柳忆就不操心了。
  孟雅之微微颔首,聪明人之间,不必将话说透,他自能意会。
  “能留下命活着就不错了,征战沙场的人,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活着是最大的奢望,皇后娘娘的保证,委实难能可贵。”
  离皇城越来越远,天色暗下来后,孟雅之便催促柳忆回车上歇着,没有继续对话的意思。
  倒是让柳忆憋了满腹疑惑,无法问出口。
  丞相夫人去的早,孟雅之的亲人应只有孟丞相一个才对,那么刚才孟雅之口中的‘他们’,除了孟丞相,还指谁?
  ……
  彼时,房家。
  房青晔兴冲冲的从外面跑回家来,第一件事便是去敲孟雅之的房门,想与之分享今天的见闻。
  “兄弟你猜怎么着,我遇到那天和我互怼的大叔了,他还跟我打赌来着,等来年开春,我若能在会试中拔得头筹,他便向我认错,承认帝后是很好的人。”
  “否则他便要我下跪认他做师父,哼,我才不要认一个诋毁我朋友的人做师父呢,我一定要考好,兄弟你快点给我加油……兄弟?”
  敲了半天门没动静,房青晔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在跟孟雅之冷战呢。
  咧咧嘴,苦口婆心道:“兄弟你够了,那天的事是我不对,你也不用小心眼到现在,还是不是男人啊。”
  “我以前也不知道我喜欢男人啊,我我我……我人长得好看又聪明,你说说,我除了性别不对哪点配不上你!”
  房青晔涨红了脸,直抒胸臆,回应他的依然是满室寂静,总算察觉到了不对,推门而入。
  收拾干净房间里,只留下一张信纸,上面字迹隽雅辽阔,像极了孟雅之温雅于外,内敛羁傲。
  上书:任务,归期不定,勿念。
  房青晔怅然,当身边熟悉的人从身边消失,从离别之日起,那些曾觉得琐碎到不曾惦记的东西,突然间变得难以忘怀起来。
  不曾察觉和珍惜,是以为那些会伴随着自己到永远,谁知那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当他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承认自己对他的心意,坦率自己所有的高兴喜悦,都习惯性的最先与他分享后。
  他不辞而别,还留下一句勿念!
  “勿念你个大头鬼啊!你这混蛋若是无法活着回来向我谢罪,我这辈子都不念你!”
  “我要闭关读书,待我考取功名,我要让你求着我跟我说话!”
  ‘嘭’得一声,房青晔将房门重重关上。
  一直在厨房里忙活的房青栀,这才默默出来,看着房青晔搬进孟雅之的房间里去住,心戚戚然:弟弟有拼劲儿是好事,可好像有哪里不对?
  看来他们房家,是真的要绝后了!
  夏国。
  “报!摄政王大人,根据您的安排,我们的眼线,在夏国边境处观测到了疑似露国皇后,和她母家兄长孟雅之的人,进入了夏国境内。”
  符枭眯起双眼:“你这暗卫头子是不想干了吗,疑似?一条不准确的消息,你也敢传到本王耳朵里?”
  “王爷恕罪!”暗卫连忙跪下求饶:“因为那两人伪装的太好了,如果不是口音上与夏国人有些微不同,行进的路线与王爷预测的别无二致,哪怕是我们也难以发现。”
  “哼,这是应该的,毕竟她母亲也是那么聪明,她怎么会差?”符枭目光悠远,仿佛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
  陡然回神,气息却比之前更加阴沉:“可惜啊,她做了跟她母亲一样愚蠢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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