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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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是农历年叁十,前一夜大风阵阵,温度骤降,早上起来,外面便开始零星飘起了雪,建筑物的楼顶纷纷铺上一层浅白。
  面积小的房子也有小的好处,屋里暖气开着,倒比莫安安先前住处还要暖和一些。她睡醒,起床倒了杯咖啡,一边小口啜着,一边隔着窗子看外面纷纷扬扬的雪花。
  往年这个时候,她并没有这么清闲,一定早去到夏衍仲父母家里,打扫备菜,尽一个勤朴儿媳的本分——莫安安自然不是天生受虐狂,也不喜欢在别人休息的时候兢兢业业地做家务,只是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过来的,如若不这么做,她跟夏父夏母坐一起也不知道说什么,气氛只会更尴尬,给自己找点事情反而好过些。
  望着外面飘雪的乌灰色天空,莫安安无声叹了口气——终于从这些事物中解脱,一个人,不需要为他人忙碌终日,不需要努力扮作其乐融融,她的心情却没有变得更轻松。
  挣扎和痛苦不在于今后生活难过与否,而在于改变本身令人望而生畏。
  过去的一切令人难以忍耐,但都是可预知的、稳定的,夏衍仲再怎么花天酒地也要回家,她在T市有固定的居所,就算失业也不用担心生计问题。而现在,未来的走向模糊不清,她会和敖衡走到哪一步,是否还能够顺利建立家庭,该怎样消解父母可预见的失望愤怒,十年、二十年以后,是不是还会留在这个残酷又美丽的城市,任哪一项,莫安安都无法肯定作答。
  一段失败的感情粉碎的不止是她和夏衍仲一路走来辛苦建立的亲密关系,还有她对婚姻的美好向往,和建立长久、稳固关系的信心。
  敖衡质疑的有理,她不敢让夏衍仲知道他们的事,这里面或许是有给自己留后路的因素。好在她勇敢地迈出了一步,接下来,不回头就是了。
  莫安安摩挲着新买的骨瓷杯子,站在窗前怔怔地发愣,电话响了,敖衡打来的。
  他们昨晚的交谈结束的很不愉快,但电话里,敖衡没有把不快带到今天,还是寻常的语气:“起床没有?”
  莫安安不明白他为什么能够把那些不愉快转眼就抛开,闷闷答道:“起来了。”
  “我在你家小区门口,”敖衡说,“上去讨杯茶喝可以么?”
  莫安安赶紧照镜子,气色不是很好,衣服和发型也过于随意了。她七手八脚找口红:“你等等,我换件衣服。”
  “我可以帮你换啊。”敖衡轻佻地说。
  不过嘴上说归说,他还是在楼下等了十几分钟,再打电话跟莫安安确认了,才上来敲开了房门。
  一间面积不足四十平的房间,容莫安安一人尚好,高高大大的敖衡一进来就显得有些狭促了。他进了屋,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房子是不是小了点?”
  莫安安给他倒茶:“我一个人,用不了太大。”
  敖衡挑了挑眉:“现在下定论还早,住一段时间再说吧。”大概是因为没换鞋的缘故,他只戳在门口:“你看家里还少什么,待会儿一起去采购。”
  屋里的确还缺些东西,莫安安原先考虑天气打算迟几日再去采买,既然敖衡主动提出便也不再多做推脱,问道:“但今天是除夕啊,你不用回家吗?”
  “我爸那边无关紧要,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敖衡靠在门边,摘下眼镜用绒布擦了擦,“倒是你,家离得远,不趁放假回去看看吗?”
  莫安安摇头:“不回了,一个人回去也是给他们添堵。”
  “那就晚上我们一起过,”敖衡笑笑,“在你这里还是去我那边?”
  “我家吧。”莫安安说。
  雪还在扑簌簌地下,换了一个新环境,莫安安没那么拘束和小心了,敖衡一路揽着她的肩,她也任他揽着。坐上敖衡的车,他拉起她的手,低头吻了吻,说:“出发了。”
  车开出去很远,莫安安的手背还隐隐地带着敖衡的温度,她想自己实在是没有办法抗拒这个男人。他的好很不真实,超出莫安安的预计与想象,仿佛藏着一个不可捉摸的陷阱,但温暖总令人神往。
  敖衡开车先带她去了本地一家大型家具和家居零售商。大上午商场人不多,他们推着购物车,几乎是一路玩着买过去,看到好看的沙发并排坐上去,假装他们是样本间描绘的主人公,结束一天的疲惫工作一起半躺在柔软的大床。他们从繁杂的地垫里一起挑选适合莫安安房间的图案,选择气味好闻的香薰,拿玩具区傻里傻气的幼稚发箍扣在对方头上。
  “等一下,”看莫安安准备把那只长颈鹿头箍摘掉,敖衡说:“我想拍张照留个纪念。”
  这时候顾客很少,莫安安眼睛溜了一圈,周围戴着玩偶头箍的只见几个小孩,他们两个格外突兀显眼,小声说:“别了吧,有点傻。”
  “不傻,”敖衡帮她把头箍扶正,“挺可爱的。”
  莫安安被他这么夸,羞臊中又有几分飘飘然。便催促他快点拍,待敖衡拍完,急急地探过脑袋赶紧去看效果。
  照片上的她是自己不太熟悉的样子,面庞是成熟女人,神态却像天真的学生,眼睛弯弯地笑着。莫安安看着那张照片,愣了一会儿,问敖衡:“怎么没听你说过这么会拍照啊?”
  “技术一般,”敖衡毫不避讳地把那张照片设置成了她的联系人图片,“是模特好看。”
  莫安安偷偷抿嘴笑笑,伸长胳膊弹了一下她扣在敖衡头顶的鳄鱼玩偶:“我也要拍你。”
  敖衡脸皮比她厚,要拍就拍,大大方方地摆pose,等莫安安拍好,借检查为由一把把人捞进怀里,拍了一张合影,顺手传到了自己的手机。两人闹完了,转来到了起居室小件物品购置区。
  这里卖的都是些零碎物品,从床头闹钟到小夜灯之类,莫安安走到一个货架旁,拿起几双不同款式的男士棉拖鞋左右看看,问敖衡:“你穿多大尺码?”
  “45码。”
  莫安安认真地比较了手里两款棉拖的软硬度,把底子更软的一双放进敖衡推着的购物车,感慨道:“真大,像船一样。”
  敖衡把那双鞋子重新拿出来,在手里掂了掂:“这是专门给我准备的?”
  莫安安看也不看他,很镇定地去挑镂空拖鞋:“那当然,你脚那么大,准备的客拖穿不进去。”
  她耳朵尖通红,只是自己还没意识到,以为这假装的镇定演得很到位。敖衡淡淡一笑,从她手里抽出那双男士深色镂空凉拖,塞了另一双过去:“洗澡穿的话,这款应该舒服点。”
  两人一直逛到中午,在商城吃了顿简餐,然后去买晚饭的食材。这顿既是庆祝除夕也是暖房,按理说应当丰盛一点,但莫安安的小厨房空间有限,施展不开,买的多是熟食和半成品。回去的路上,敖衡一手拎着手提袋,另一手把莫安安的手掌揣在口袋,脚踩着积雪,听着“咯吱咯吱”的响声聊着天。
  大概是气氛太轻松,莫安安心底压抑很久的小女孩也偷偷溜了出来,经过卖仙女棒的商铺时,她停住了脚步。
  小时候还没有禁燃令,鞭炮是家家户户迎接春节的喜庆物什,爸妈往往会特批一笔零花钱,让莫安安带着莫康去买喜欢的爆竹。莫康是典型的顽劣小男孩性格,他买爆竹只喜欢声音响、威力强、好吓人的,莫安安却只喜欢点燃后很漂亮的仙女棒。
  她一直想买仙女棒,但莫安安的个人诉求在整个家里最不重要。有一回姐弟俩站在小摊前,莫康挑好了炮仗,转头看见姐姐竟然捏着一盒仙女棒在犹犹豫豫,瞪大眼睛劈手便夺了过来:“这个一点都不响,胆小鬼才喜欢,我不要买。”他很骄傲地给莫安安展示自己选好的二踢脚:“晚上给你放这个,响着呐!”
  莫安安不想被小自己叁岁的莫康看作是胆小鬼,也不想因为不懂事回去挨母亲批评,仙女棒的梦想就被暂时搁置了。她亦不太怨得起莫康,他从没被教导过要询求莫安安的想法,母亲整日告诫莫安安“要让着你弟弟”,耳濡目染久了,小孩子自然想不到这一层。
  那个时候,莫安安一直想着,等长大了,自己能赚钱了,一定要买好多仙女棒,过节开开心心地拿在手中挥来挥去。但等她真正长大,仙女棒已经从美好的梦想,变成了一种点燃后会迅速烧成灰烬的钢丝棉烟花,早已失去了吸引力。
  今天,她却很想买重拾童年的美梦。
  过去的那些年未必没有这样的时候,心思总是一转而过,但敖衡很细心,见莫安安眼睛看着那盒花火,便借买烟之机,顺手让老板把烟花一并装起来,一切都做得再自然不过。
  一整天悠闲地过去。回到家,莫安安给爸妈打了个电话,看来夏衍仲还算有点肚量,她对他爱答不理,夏也没有因此把闹不和的事情捅给长辈。莫安安的母亲浑然不觉发生了什么,接电话的时候还问她:“你去到婆婆家了吗?”
  莫安安不知道她是忙糊涂了还是不把自己的事放在心上,解释道:“妈,跟您说过两次又忘了,今年出来旅游,过年既不去夏家也不回去。”
  “哦哦,”莫母含糊应付了几句,“我正在做糖醋鱼,你一打岔调料放没放都不知道了,等会儿忙完给你回过去。”
  莫安安挂下电话,但又等了一个小时,母亲的电话也没打过来。她发了一个过节红包,那边倒是很快收下了。
  失望中又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莫安安把手机丢到一旁,看见敖衡坐在桌边正用她的笔记本办公,走上前,手轻轻环住了他的脖子,头搁在他的肩膀上。她本打算停一下就撤开的,然而敖衡腾出了一只手,捉住了她的手腕,于是走也不好走了。
  莫安安忽然起了一点坏心眼,想捉弄一下敖衡,便叫他道:“敖衡。”
  “嗯。”敖衡视线还磁铁似的吸在屏幕上。
  他的反应让莫安安更大胆了一些,她又唤了一声:“敖医生。”
  这称呼很特别,屏幕上的东西再无法提起敖衡的兴趣了,他转过身,要笑不笑:“嗯?”
  这是莫安安在网上学来的土段子,下面一句应该是“我病了”,但她到底高估了自己的面皮,面对面撒娇这种事果然还是做不来的。莫安安憋了半晌,说的却是“我饿了”。
  “饿了?”敖衡稳稳坐着,把莫安安拉到了自己跟前:“中饭吃完还没有太久,这么快就饿了?”
  莫安安直觉不太妙:“也可能是错觉。”她揉揉自己的胃,正色道,“好像没有很饿。”
  敖衡还是那副要笑不笑的表情:“那看来需要医生来给你把把脉了。”
  莫安安还当他真要把脉,正准备撸袖子,背上忽而感觉有点凉——敖衡的手已经自如地从她的衣服下摆钻了进去,轻轻滑了一个S曲线,指尖游到她的后背心处,利索地解开了莫安安的文胸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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