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小,可怜又无助的鸡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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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小妖收拾好桌子,照着折痕把报纸完美对折,然后拉开窗帘,让清晨的阳光透进阴郁的房间,看着灰尘造成的丁达尔现象,她有半刻失神。
  什么嘛,一定都是那个该死的鸡儿新闻害得。
  她摇摇头,甩脱脑子里的想法,推开了大门。
  她和平时一样去取送来的冷鲜牛奶,一脚踩在门口的地毯上她才发觉有点不对劲,脚底接触到了一个软软长长的东西。
  蛇?
  夏小妖本能地用力跺了下去,那东西在抬腿的一瞬间便呲溜一下跑了,她反手从角落里抄起一扫把,劈头盖脸地打下去。
  放在室外的扫把许久不用,扬起好多灰尘,夏小妖才不管这么多,一想到那种冰凉凉的爬行生物,她就毛骨悚然。
  “等等……”
  噼啪。是用力过猛,植物制成的扫把头断裂的声音。
  “等……”
  咔嚓。是主枝折断的声音。
  “我说你这个人差不多得了吧?”
  那声音夹杂着愤怒和惊恐。
  夏小妖这才停手。
  其实那东西溜走的时候她差不多就知道是什么了,但平白无故出现在这,不打两下怎么解气?
  她收回扫把,一脚踩在七寸,对方呜咽了一声。
  “呦,谁家的鸡儿跑了?”她居高临下,声音里天然带着几分嘲讽。
  “反正……”鸡儿本来想反唇相讥,但自己都被踩在脚底板下了,不该说的还是不说为妙。
  夏小妖看出了鸡儿的犹豫,她稍微用了点力踩下去,舔了舔嘴唇:“真是聪明的鸡儿。”
  鸡儿瑟缩着,一言不发。
  夏小妖抬腿放走了鸡儿,往前走去信箱取来了牛奶,等她回来,鸡儿还趴在地毯上,看着居然有点惬意。
  至少在夏小妖看来,鸡儿长得非常糟糕。它寄生在人体的时候,就是男性生殖器官的模样,脱离了人体它看着更大更长,有着凸出的头部和分叉成两个球状的尾部,长得像个鳗鱼,但布满了糟糕的褶皱。
  她举着牛奶,皱了皱眉头,上去就踢了它一脚:“还不快滚?”
  鸡儿瞥了她一眼。
  就那芝麻大点的眼睛里,硬是让夏小妖看到了一抹鄙视。
  她徒手捏爆了牛奶盒,奶白的乳汁顺着手腕滴到鸡儿身上,毫无危机意识的它甚至舔了舔牛奶。
  ——看着更糟糕了。
  夏小妖反倒笑了,她随手把牛奶盒丢在一旁,捋起袖子,卡住鳗鱼的脖子(如果有的话),把鸡儿拎了起来。
  “虽说是寄生物,”夏小妖看着,“但只要是碳基生命,蛋白质变性你也就死了吧?”
  比如说油炸,清蒸,红烧……
  吃肯定是不会吃,但能折磨它一下的话……
  夏小妖又舔了舔嘴唇,这时,她养的橘猫闻到了奶香,喵喵叫着跑了出来,牛奶已经洒了,它急不可耐地朝鸡儿挥舞爪子。
  她腾出一只手摸了摸猫:“乖,别闹,这东西脏,不能吃。”
  “喂,你……”
  夏小妖手上用力,鸡儿被动翻了个白眼。
  她把鸡儿扔出去:“哪来的回哪儿去,别来烦我。”
  总所周知,男性器官由寄生生物形成,在正常情况下二者互利共生,但在危险情况下,寄生物会脱离宿主,自力更生,民间称之为“逃跑的鸡儿”。
  说是自力更生有点强人锁男,这么多年的进化,大多数鸡儿都失去了独立生活的能力,宿主死了,鸡儿也不能幸存,就算侥幸脱离了宿主,避免了直接死亡,它们也很难独立生活。
  不然为什么会是重磅新闻呢……
  夏小妖行走人间这么多年,也见过一些在宿主死后苟且求生的鸡儿,但逃跑的鸡儿多半跑不了多远,像这样活蹦乱跳的实在少见。
  就在夏小妖思索的时候,鸡儿慢腾腾地爬了过来:“不收留我一下吗?”
  “对我有什么好处?”说罢,小妖就打算关门,“快去找你的宿主,别来烦我。”
  只要宿主没有凉透,把鸡儿抓回去还能续上,要是有人窝藏鸡儿,以致对方变性,可是违反法律的。
  夏小妖虽然有自信全身而退,但也不想惹麻烦。
  鸡儿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不会有事的。”
  它补充道:“宿主……”它不太习惯这个称呼,“我自己离开的。”
  哦,那倒是有趣。
  但夏小妖已经过了好奇的年纪:“自杀也别死我家。”
  这人怎么油盐不进!
  鸡儿急了:“我没想死!”
  夏小妖这才正眼看了它:“那你想怎么样?”
  她靠在门上:“先说好,我不想被你寄生。”
  鳗鱼软绵绵地趴在地上:“我只是,不想当一个鸡儿了。”
  太阳升起,气温不断升高。
  夏小妖到底拉开了门:“进来说吧。”
  刚让鸡儿进来,夏小妖就后悔了。
  众所周知,鸡儿和男性是两个不同的物种,而前者往往会操控后者。
  “亲爱的,我只是犯了一个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啊呸,恶心。
  这个鸡儿反客为主,慢腾腾地挪进了房间,在沙发上找了一个舒服的地方卧下,猫猫好奇地用爪子挠它,鸡儿不耐烦地甩了甩尾巴,把猫赶走。
  鸡儿这才环顾四周,夏小妖的房间不大,但很温馨,充满人类特有的烟火味,墙壁上挂着鹿角和一些不知真假的动物头骨,除了必要的生活物品外,桌子上还有类似的动物皮毛,大小尺寸各异的刀具随意摆放。
  夏小妖没有管它,给自己倒了一杯凉水,想了想,又摸出个一次性纸杯,给鸡儿也倒了一杯。
  她抽了把椅子坐在它面前,把纸杯放在一旁,居高临下:“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鸡儿没有碰纸杯,在烈日的炙烤下,充满褶皱的皮肤是如此干燥,这让夏小妖想到马路上的蚯蚓干,它们怀揣着对生的向往却最终曝尸荒野。
  鸡儿趴在沙发上微微喘气:“我要离开了。”
  夏小妖并不惊讶,反倒生出了几丝同情——毕竟鸡儿也没办法离体太久。
  “那还在我这儿浪费时间?还不快滚?”
  鸡儿像看白痴一样扫了小妖一眼:“我说了,我自己离开的。”
  “……”
  这和鱼说“啊我厌倦了水”真是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啧啧啧。
  鸡儿微微耸立上身:“想听故事吗?”
  不知道为什么,夏小妖总觉得这家伙身上有一股哲学家气质。
  但她面上并未显露:“愿闻其详。”
  鸡儿用芝麻大点的眼睛瞥了她一眼,嘟嘟囔囔:“真是难得……”
  “你说什么?”
  “没什么,”它的发出类似清嗓子的声音,“我叫吉拉,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您能称呼我的名字。”
  “鸡儿?”
  “……”
  “吉拉?”
  “嗯。”它微微直起身,“这是一个很漫长的故事——而且很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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