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若敢伤她,必诛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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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师傅唱罢退场,台上换上了含灯大鼓的表演,演员口含一个灯架,上竖数支点燃的蜡烛,下缀彩色流苏,演唱者需用牙齿咬住灯架来唱。
  众人看着这惊险刺激的一幕,纷纷为之揪心喝彩,没人察觉到主桌上的僵冷气氛。
  “少帅,这是何意?”
  文老爷子端着茶杯,脸色已然不似刚才的欢悦。
  段寒霆上前微倾身子,脸上的笑容若有似无,“老爷子您可得稳住,我摆的这出戏还没唱完,您是主角,《将相和》没您可不成。”
  文人最受不得讥,文老爷子面上的笑容顷刻间消失得干干净净,这才知道宴无好宴,心头有些着慌,四下看去,端着杯子的手都有些颤抖。
  段寒霆不动声色地从他手中接过杯子,面孔淡淡的,“您是在找您的两个儿子吗?他们不在这儿,随我父亲和六叔喝酒去了,这会儿估计正乐着呢。”
  文老爷子眼球针缩,这才料到中计了!
  都怪他方才放松了警惕,他不由恼恨,在文坛官场混迹了一辈子,从没吃过什么亏,今日竟栽在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手里!
  “少帅阁下,唱的不是《将相和》,分明是《鸿门宴》呐。”
  文老爷子胡须一抖,发出一声嗤笑,“你如今是少年英姿,权势熏天,但欺负我这么个手无寸铁的老头子,不太厚道吧。”
  “您太谦虚了。”
  段寒霆不卑不亢,“您老德高望重,动动嘴皮子都能惊动各方大人物向我段家施压,让我们小两口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我们实在是诚惶诚恐啊。”
  他声音清淡,却句句不客气,直戳要害,眼底散发着冷冽的寒光,令人不敢与之对视。
  文老爷子心不由一颤,他这还是第一次跟段寒霆打交道,虽然听说过他的种种事迹,但在他看来一个注重儿女情长的男人,是没有什么大出息的。
  可今日他先礼后兵、步步为营的这般心计与狠辣,让他倏然明白,眼前这个年轻的狼崽子,与传言中那个充满柔情的男人并不同。
  他的温柔,不是给别人的。
  文老爷子阴着脸,咬了咬牙,“少帅,到底想要做什么?”
  段寒霆淡淡一笑。
  “我想,用文家一家的官运和仕.途,换我妻子荣音的平安。”
  文老爷子心神一震,却沉着脸道:“老朽不太明白少帅的意思。”
  “老爷子,明人不说暗话。您的小女儿害死了我的岳母,在逃狱之时被枪决也算是因果报应,里头发生了多少事,不用晚辈多说,您自个儿心思清楚。”
  段寒霆眯了眯眼睛,从袖口里摸出一张纸往文老爷子面前推了推,压低声音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文大爷雇凶的账单就在这儿,白纸黑色写的一清二楚,您老觉得,如果这张单子落在韩总探长手里,他会不会数账并算,将文大爷下大牢。监狱是什么地方,若真是到了那儿,您还使得上力气吗?”
  文老爷子听的脸色煞白,暗暗攥紧了拳头,他若真的能使上力气,也不至于枉死了女儿一条性命。
  “少帅,是在威胁我?”
  “是。”
  段寒霆答的脆快,“我这人喜欢把丑话说在前头,您便是不了解我,也应该知道我的脾气,谁要是敢惹我不痛快,我就会让对方全家都跟着不痛快。我很尊重您,不想与您为敌,今儿摆了这么大阵仗,就是想跟您握手言和,冰释前嫌。文大爷的性命,文二爷的仕.途,还有文家满门荣耀,都在您一念之间。”
  文老爷子眼底射出不甘的愠怒,“那我女儿的命,谁来赔!”
  “我岳母的命,不也折在她手上?一命抵一命,我岳母是一尸两命,真要论起来,你们文家,还欠着我们一条命。”
  段寒霆寸步不让。
  文老爷子脸色布满阴霾,从牙花子里搓出来一句,“就为了一个女人,值得你如此?”
  “当然值!”
  段寒霆心道,你们全家的命加起来也不如我妻子一条命金贵。
  但这话他还是憋了回去,以免挑衅到眼前这位老头敏.感的神经,若非顾忌着荣音的安危,换做他以前的脾气,绝不会有这耐性和对方斡旋。
  他一副护犊的架势,坚定道:“她是我的妻子。她掉根头发比我挨了一刀都疼,她若有不是,我担着。但谁若敢伤她,必诛之。”
  荣音打道回府,想趁人不注意偷偷溜回席间,没等坐下,就听见这铿锵有力的一句。
  唇角,不由勾起一个笑容。
  “阿音回来了。”韩夫人眼尖儿,注意到她,含笑招呼了一句。
  段寒霆蓦地回头,看到荣音脸上未收回的笑容,冷漠的脸上泛起一道柔和的光,整个人的戾气化为乌有。
  那一瞬间,文老爷子都以为自己老眼昏花。
  不然,怎么会前一刻还对他威逼利诱、喊打喊杀的男人,下一刻竟突然幻化出笑容,像是被笑面虎附身了一般,还温柔地摸了摸荣音的脑袋。
  事情解决了,宴会也结束了,宾客纷纷散去。
  总算是了结了一个麻烦,虽然可能是暂时性的,但至少能够过一段安生日子,荣音着实松了一口气,送客的时候也笑容满面的。
  人人都说少帅好福气,娶了这么一位爱笑的媳妇。
  “那是!”
  段寒霆毫不谦虚地应下,还重重地在荣音脸上“吧唧”亲了一口,惹的众人纷纷起哄,荣音羞红着脸,暗暗掐了他一把,心中却满是欢喜。
  人群里,另有一双眼睛见状却冷冷地哼了一声,“大庭广众之下卿卿我我,真不害臊!”
  宋梓琳挽着陆子易的胳膊,这样说着,却紧紧咬着嘴唇,期待地看着他,多么喜欢他也能像段寒霆那样,在众人面前霸道地吻她。
  陆子易却好似并没有注意到她的话,视线锁定在荣音身上,眼底有几分黯然,也有几分不甘。
  “我们走吧。”他从宋梓琳怀里抽出胳膊,头也不回地走出门,上了车。
  宋梓琳看着恩爱如一体的段寒霆和荣音,又看着完全对自己漠然视之的丈夫,嫉恨地跺了跺脚,像生气的母鸡一样,扭着圆乎的屁股气哼哼上了车。
  荣音让段寒霆送宾客,自己则快步去了后院,探望卖力演出的师爷和余家班一种师叔伯,毫无疑问,今天的这场宴会,又是满场喝彩。
  任何时候,她都为自己是余派子弟而感到骄傲,也容不得任何人来诋毁。
  “师爷,您辛苦了。”
  荣音给余老爷子奉上一杯茶,又跟其他几位师伯们问了好,道了贺。
  余师傅正被小徒伺候着卸妆,端正地坐在那里,扬眉笑道:“怎么着,小燕歌,师爷没给你丢人吧?”
  “瞧您说哪儿的话。”荣音嗔一句,见众人都望这儿朝热闹,不由扬声笑道:“咱余家班到哪儿不是撑场子的,大家伙说是不是啊?”
  “是!”
  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屋子,众人都跟着哈哈大笑起来,气氛极为融洽热闹。
  就在这份喧闹声中,谁也没留心,一个瘦小的身影灵活地蹿了进来,“噗通”一声跪倒在荣音面前,小脸哭的通红,“荣姐姐,求你救救我哥哥吧!”
  荣音吓了一跳,余师傅也跟着一惊,从座位上弹起身子,下意识地护住荣音,生怕是什么刺客。
  众人也纷纷被这动静震住了,一时间雅雀无声,都怔怔看着跪着的小丫头。
  寒冬腊月的,小丫头身上就穿着一件薄衫,脚上连双鞋子都没有,脚丫子生了冻疮,小脸也皴裂的一块一块,完全遮住了原来的模样。
  荣音凝视着跪在地上的小人儿,半响才辨认出是谁,讶然开口,“冬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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