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荆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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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几天段舒岚一直留在荣音和段寒霆的新居养伤。
  段寒霆很忙,照顾她的任务基本落在了荣音身上,还好新居离陆军医院比较近,荣音白天在医院工作,抽空回家给段舒岚换药,两边折腾着,累是累了点,倒也兼顾的过来。
  她照顾人很有一套,不多话,却体贴入微,段舒岚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对荣音态度转好了不少。
  荣音自然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和段舒岚冰释前嫌,毕竟多一个朋友比多一个敌人要好,何况还是她丈夫的姐姐。
  只是她不指望通过短短这几日就让段舒岚对她的态度有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她不找茬便很让她省心了。
  段寒霆感念妻子辛苦,只要回到家,对荣音就是千好万好,珠宝首饰、古董玩具,甚至人-体模型,什么好玩意都往家里带,只为逗媳妇开心。
  他们时常旁若无人地秀恩爱,在外人面前都不怎么避讳,更何况是在自己家里。
  段舒岚常常撞见,既尴尬又难受。
  弟弟和弟妹的恩爱,愈发衬托着她婚姻的落寞凋零。
  林孝成被段寒霆收拾的不轻,从地牢里抬出来的时候几乎成了一个血人,被秘密送到了陆军医院,怕过多的人知道不好,荣音即使不情愿还是亲自上手给人处理的伤势。
  肋骨断了三条,差点刺破肺叶,脸肿的像猪头,两边嘴角都淌着血丝,身上更是没有一块好地方。
  这伤得比段舒岚惨几倍,段寒霆下手很有分寸,致命地方全都避开,剩下的地方几乎一处不落。
  但光这些皮肉伤都要了林孝成半条命,再严重个几分恐怕都会落下残疾。
  手术室的小护士们看着伤口都觉得疼,一边处理一边喃喃说这是得罪了谁,被人打成这样,那人下手也太狠了。
  荣音面无表情地做着缝合,心道:她男人是修罗场的阎王爷,不狠才怪。
  段寒霆的确听了她的话,没让林孝成身上的血溅到自己身上一滴,所以他没用匕首,只用他那两个铁拳,下手稳准狠,极其凶残。
  荣音这才终于知道自己男人疼她了,相比林孝成身上的伤,他气急了拍她的那几下连个巴掌印都没留下,洒洒水而已。
  段舒岚被家暴和林孝成的重伤被段寒霆瞒的滴水不漏,保密工作做的十分到位。
  辗转过了七日,段舒岚的伤好了大半,不再需要卧床,可以随意走动了,得益于荣音的精心照顾,身上的伤口都没留下疤痕。
  只是想要彻底痊愈,起码还得再过十天半个月才行。
  伤口敷药不用那么频繁了,荣音便也不用再往家跑,瞄了眼日历,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从急诊室出来,她就踱步去了一趟戒烟室。
  看管戒烟室的护士将门打开,昏沉的角落里,瘫着一个瘦小的身影,都快皮包骨头了。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尿骚的臭味,荣音拧了拧眉,将护士将窗户打开通通风,走过去想查看一下赢振的情况。
  她走过去,蹲下.身子,戳了戳半死不活躺在那里的小王爷,“嗨,醒醒。”
  赢振有气无力地睁开眼睛,瞳孔涣散,气息微弱。
  “我-要-杀-了-你。”
  荣音轻笑一声,“不赖,还能说出话来,比我想象中牛。恭喜你,获得了新生。”
  戒掉大烟对于很多人来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跟脱了一层皮没什么两样,她还记得师兄戒烟的时候,是被莱恩老师将双手双脚都绑在了床头的四脚,一开始还比较能熬,到后来烟瘾上来了,浑身抽搐,他们几个师兄弟一起上手都摁不住他,如同想要冲出牢笼的困兽一样,平时那么温和的师兄,癫狂起来什么脏话都往外蹦。
  整个人像是着了魔一般,让人害怕。
  赢振烟瘾没那么大,相对来说好戒一点,只是过程依旧难熬。
  ……
  “烟真的戒掉了?”
  醇郡王载正端坐在红木椅上,品着茶,面无表情地问跪在眼前的弟弟。
  赢振点头如捣蒜,瘦削的身子跪在那里小小一团,战战兢兢地直攥手,求救的表情朝荣音看过去。
  荣音见他可怜巴巴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笑,感慨真是一物降一物。
  豪门世家规矩繁重,极为讲究长幼有序,长兄相当于半个父亲,教训弟弟是常事,难怪赢振会这么怕他大哥。
  “确实戒掉了,这些天都没发作过,也开始怕冷了。瞧瞧,裹的比熊还严实。”
  荣音戏谑地说。
  醇郡王瞄了一眼弟弟,见他气色比以前好了很多,虽然也是白净如蜡的一张笑脸,还透着虚弱,但眉眼间的萎靡颓唐已然消散。身上穿的多,也不出虚汗。
  他知道抽过大烟的都不耐热,刚回国的时候看到大冬天的弟弟赤着脚只披着一层薄衫,还纳闷他怎么这么抗冻了,后来发现他开始冒虚汗,就知道是沾上了烟瘾,简直是怒火攻心。
  许是想起了他的顽劣,醇郡王脸色有些沉冷,手拨动着杯盖一言不发。
  赢振触到兄长眼底冷冽的光,直吓得心脏砰砰直跳,赶紧低下头,抖着嗓子认错,“大哥,都是宁儿混账,不孝。我已经尝到教训了,也知道错了,一定洗心革面,痛改前非,求您饶了我吧。”
  载正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眯了下眸子,似乎在心里称弟弟这番保证有几分重量。
  荣音见状,适时帮赢振求了个情,“奕哥,小王爷能熬过来也不容易,在戒烟室都快熬不住的时候还在喃喃着‘一定要撑过去,不然大哥就不要我了’,可见是真害怕了,也下了决心了。”
  载正听到这儿,波澜不惊的眸子泛起层层涟漪。
  无论这个弟弟多么不争气,到底也是阿玛额娘留下来的血脉,他总不能真的不顾他。
  默了片刻,他沉声开口,“看在少帅夫人为你求情的份上,姑且饶你一次。不过你犯下的过错得自己去偿还,从今天开始少帅夫人就是你的老板,你跟着她干活领工钱,我不会再资助你一分一毫,自己挣钱自己花。”
  赢振对此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就算大哥原谅了他,准他回家,嫂嫂们也不会接纳他,肯定要给他脸色看。
  还不如跟着荣音这个财主,起码有肉吃。
  他乖乖应下,“是,宁儿听大哥的。”
  载正见他端正乖巧的态度,脸色终归缓和了几分,朝荣音拱手道:“既然如此,我就将宁儿交给弟妹了,还望你多多指点,耐心磨砺他。”
  荣音看着赢振,唇角浅浅一笑,“指点不敢当,磨砺是肯定的,奕哥到时候别心疼就好。”
  得了她的许诺,载正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
  见赢振跪在那里依旧瑟缩的模样,荣音道,“这地上凉的很,小王爷如今不抗冻了,奕哥快让他起来吧。”
  载正看弟弟那单薄的身子和苍白的小脸,脸上再沉静眼底还是流露出了一丝心疼,“起来吧。”
  终于得到了兄长的原谅,赢振这才松了一口气,大喜过望,俯身磕了个头,“多谢大哥。”
  他刚站起来,门外就走进来两个身影。
  男的一身黑色烫金长衫,梳着背头,身形修长,如松柏一般挺拔。
  他迈步进来,伴着一声轻笑,“呦,这是刚刚唱完一出《负荆请罪》啊。”
  荣音循声望去,认清来人有些惊讶,不由站起身来,“杨老板。”
  杨慕臣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一个窈窕婀娜的女人挽着他的胳膊,一身奶白色的长裙,将凹凸有致的身段衬得玲珑圆润,鬓发上戴着一朵莹白的玉兰花,那张面容更是精致得人比花娇,人间尤-物不外如是。
  不是大美人陆卿卿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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