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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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宁站在堂屋门口刷牙,抬头漱口间见丈夫又回来了,忙吐出口里的水问道:“是什么忘了带吗?”
  “苏梅病了,念营过来找药。”王营长掀开雨衣一角,露出林念营的小脸,“你打上伞,拿上温度计和感冒药,我送你和念营过去。”
  张宁没嫁给王营长之前,在家里跟当赤脚医生的姑婆学过两年接生,随军后一些常用的药她习惯性地就找她哥备了些。
  “行!你等我一下。”张宁放下牙刷口杯,拿毛巾抹了把脸,抠了点百雀羚的面霜,在脸上拍了拍。
  取了温度计和药,打开伞随王营长朝外走去。
  王老太听到动静,披着雨衣从屋里出来:“我跟你们一起过去看看。”
  下着雨呢,地上难行,王营长拒绝道:“娘,你别添乱了,好好在家等着吧。”
  “我添什么乱?”王老太不满道,“苏梅病了,她和两个孩子不得有人照顾,我一天到晚没什么事,过去帮个忙,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添乱!”
  “行行行,”王营长抬手讨饶道,“带你过去。”
  “小宁抱着念营,我背咱娘。”
  张宁伸手接过念营,看他一身单衣,忙回头对老太太道:“娘,念营穿得薄,你带件厚衣服过来。”
  王老太回屋取了件黑色灯芯绒外套,想了想又抱了半罐乐口福麦乳精带上。
  一行人到了林家,苏袂撑着已经起来了,她隐约知道林念营跑出去了,外面下着雨,他脚上还有伤。
  王老太没让王营长背,由他扶着一路走了过来,看苏袂一脸病容地开了门,身上还穿着外出的雨衣:“哎呀梅子,你怎么病了还乱跑啊?”
  苏袂瞅见张宁怀里的林念营松了口气:“这孩子又去麻烦你们了。”
  怕苏袂责怪孩子,王营长开口解释道:“你病了,孩子跑出去给你找药呢。”
  苏袂退开,让一行人进屋,搬了小凳给王家三人坐。提起竹壳暖瓶,空的,她昨天忘了烧水灌进去了。
  “你快歇歇吧,又不是外人。”王老太拽过她手里的暖瓶放到桌下,“小宁,快把温度计拿出来给她量量。”
  苏袂道了谢,捏着温度计侧身塞在腋下。
  39度9。
  张宁看着温度计上的数据吓了一跳:“去医院吧。”
  “不用,不用。”苏袂摇头拒绝道,“我等会儿还得去食堂上工呢。”
  “去食堂上什么工?”老太太纳闷道。
  “周师长说食堂的炊事员都被调去种土豆了,司务长那边忙不过来,让我去食堂帮下忙。”
  “啊,这么忙呀!”王老太跟张宁不明白情况,着急道,“那我们也一块过去看看吧。”
  王营长头疼地捏了捏眉心,瞅着家里的两个女人道:“苏梅还病着呢,两个孩子你们不帮忙照看了?”
  “哦,对呀,”王老太一拍大腿,催促道,“小宁快把药给梅子吃一颗看看,要是等会儿还烧,咱就去医院。”
  王营长抬腕看了下表,急着去军营,遂站起来对苏梅道:“食堂那边你先别去了,等会儿我路过,帮你过去说一声,什么时候病好,再去也不迟。”
  “对对,好了再去。”王老太见多识广,这会儿也转过弯来,军区食堂属于正规单位,工资福利一流,哪有这么好进。
  要说帮忙,也是帮忙种土豆吧。
  可连儿子也这么说了,那这帮忙就是真的。
  不知道跟昨天上午,突然跑上山找梅子的周师长夫人有没有关系?
  那女人可不是个好相与的,跟林建业的继母又是亲戚,梅子别傻不愣的拿了什么条件交换。
  9、第9章
  送走王营长,小黑蛋醒了,小家伙一醒来就要娘。
  苏袂刚抱起他,就被他催着往外冲:“快快,我憋不住了。”
  原主有备尿罐,苏袂嫌气味大,昨天给丢在门外了。
  如今盛满了雨水。
  苏袂抱着小黑蛋走出门口数步,就被王老太叫停了:“下着雨呢,还往前面跑什么,就让他在那尿吧。”
  苏袂松手。
  小黑蛋双脚一触到草叶上冰凉的雨水,立马抱住苏袂的腰双腿往上一缩,惊呼道:“啊!娘,你干嘛?”
  “放你下来解手啊。”苏袂低头瞟了眼他的双脚,恍然,“哦,我忘了你给穿草鞋。”
  “那你站在我双脚上方便吧。”
  “以前不都是你抱着我吗?”
  苏袂想了下:“你四岁了,跟哥哥一样是大孩子了,娘觉得有些习惯可以改改了。”
  站在苏袂脚上,小黑蛋掉转身型背靠着她,一边解手,一边皱眉轻叹:“唉!我现在又不想长大了。”
  长大有什么好,大早上迷迷糊糊的还要自己站着尿尿。
  等一下,他娘是不是还要他自己洗脸、洗手、洗衣服。
  天呐,想想就累啊!
  “娘,我以后可不可以想长大就长大,不想长大就不长大。”小黑蛋解完手,抬头跟苏袂商量道。
  苏袂抱他回屋:“那我是不是也可以,不想理你就不当你娘了,想理你时再给你当娘。”
  “不可以!”小黑蛋脱口道。
  “那不就得了。”放他在床上坐下,苏梅拿起叠放在藤箱上他和念营的衣服。
  “我来给他们穿,”王老太接过衣服,回头对张宁道,“小宁你把温度计给梅子,让她再量□□温看看。”
  “王奶奶,张大娘,你们怎么来了?”小黑蛋看着两人疑惑道。
  “你娘病了,我们过来看看。”王老太展了展他身上滚了一夜皱巴巴的蓝色粗布衬衣,拿起夹袄给他穿上。
  “我娘病了!”小黑蛋扭头看向苏袂,“娘你怎么病了?”
  苏袂瞟了眼他精力十足的小脸:“昨天拆洗你尿湿的褥子,累的。”
  小黑蛋呆着脸,顿时就觉得不好啦!
  这是随时随地要算后帐呢。
  苏袂接过张宁手里的温度计塞在腋下,在林念营身旁坐下,“草鞋脱了,我看看你的脚。”
  “不疼的。”林念营下意识地缩了缩双脚。
  “给我看看。”苏袂坚持道。
  “我来吧,”张宁蹲在林念营身前,抬手扣住他的脚腕,拖下草鞋看了看,“睡一夜刚结了点痂,又破皮了。”
  “我回去拿药。”张宁起身,打了伞向外走。
  雨天让人来回地折腾,苏袂十分不好意思,可又说不出拒绝的话:“麻烦了。”
  张宁随意摆了下手,打着伞急匆匆地走了。
  苏袂取出温度计看了眼,38度5,没有那么烧了。
  “乖乖坐着别动。”苏袂叮嘱了林念营一声,放好温度计,起身去厨房,添水烧锅,准备先起瓶开水,再给大伙儿煮锅鱼汤。
  “哎呀,你怎么又忙起来了,”王老太给两个孩子穿好衣服,端了木盆过来给他们打洗脸水,“退烧了吗?”
  “好多了。”
  柴锅烧水快,苏袂起身拿来竹壳暖瓶。
  “我带来了半瓶麦乳精,”老太太道,“你冲了给自己和孩子们喝。”
  苏袂掀锅盖的手一顿,心里升起阵阵暖意,她已经很多年没在陌生人身上感受过这种善意了,可从昨天到现在,短短不足24小时的时间里,她已经多次被不同的陌生人善待了。
  暖瓶起满,锅里还剩下不少开水。
  苏袂取了五个碗,打开麦乳精,一个碗里倒了两勺,冲上水,放到客厅的桌上晾着。
  昨天的鱼,还剩下九条。
  苏袂取了两条大的清蒸,剩下的和着小根蒜和紫苏叶炖了。
  怕不够吃,苏袂依着脑中的记忆,舀了一斤荞麦面倒在洗菜盆里,一分两半,一半添了热水,一半上面倒了凉水,试着和成面团贴饼子。
  王老太给两个孩子洗过手脸,端了冲的麦乳精给他们喝,自己嗅着鱼香味到厨房,一看苏袂盆里的面,愣了:“你在打浆糊?还是在做咸稀饭?”
  “和面贴饼子。”苏袂也觉得不对,水好像放多了,都成一盆稀糊了。
  那是不是应该添点面?
  苏袂拿起面袋,里面还剩下半斤。
  全倒进去不知道够不够?
  王老太一看她提溜着面袋往下倒的架势,眉眼止不住地跳了跳。
  张宁拿药回来,就见厨房里,老太太跟苏袂头碰头地蹲在一个盆前发怔,锅里鱼香四溢。
  “哇!熬了鱼汤啊,真香!”张宁把装了米面菜蔬的竹篮放下,笑道,“正好我带了昨晚泡发的木耳、菌子,等我给念营上了药,洗洗丢进去。”
  “我来给念营上药,”王老太拄着膝站起来,扯着儿媳的衣袖点了点苏袂面前的盆,“你去煎饼。”
  全部倒进去,面还是稀,也只能煎饼吃了。
  张宁看了看盆里的面糊,以为两人原就是准备吃煎饼,倒是没有什么异色,就是觉得弄得有些多了,“太多了,我分出三分之一,留着中午和面吃面条吧?”
  苏袂抿了抿唇:“还有王营长呢。”
  “他在食堂吃。”张宁笑道,“哦,对了,今天是初十,食堂那边改善伙食。”
  “梅子,”张宁跟着婆母称呼苏袂道,“家里的肉票还有吧,有的话拿一张四两的给我,再给我五毛钱,中午我去食堂,帮你打份红烧肉回来。”
  食堂的红烧肉做的份量十足,汁味也好,买回来吃再划算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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