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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气越来越凉, 江南的秋天,除了满目金黄的银杏, 还有没完没了的秋雨。
  秋雨阴湿湿的, 很冷,用江南人的话说:教人不适意。
  自从刘明丽发现了自己和何如月爱情的差别,她就一直不太适意。
  她知道, 爱情和爱情之间, 必然不会完全一样。
  但有些东西应该是共通的。
  她打着伞走在下班路上,脚上穿着黑色的雨靴, 第一次感觉不是那么意气风发。
  或许是因为道路的泥泞让她不能穿漂亮的小皮鞋, 或许是因为其他。
  因为晚上要去孙家弄陪刘剑虹, 这几天她都没有跟费宜年约会, 加上天气也不好, 刘明丽心里只想赶紧到家。
  一阵冷风吹过来, 树上的叶子又被卷下一大捧,粘在路边的水塘里。刘明丽绕过水塘,挑路面干净些的地方走。
  饶是如此, 一辆公交车从她身边驶过, 正好压过水塘, 溅得她半边衣服全湿了。
  刘明丽气得喷口大骂:“眼瞎啦!过水塘也不开慢点!”
  可是骂也没用, 公交车司机也听不见, 转眼就驶远了。
  这下好了, 天气本来就冷, 这还湿哒哒的。刘明丽心里想了一百零八种骂人的话,打算晚上躺在床上,一种一种地骂个遍。
  又走了一段, 孙家弄终于在望。刘明丽甩了甩小皮包, 终于心情有些开朗起来。
  “刘医生!”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刘明丽一看,居然是费远舟。他站在路边一家绸布店的屋檐下,大概也是刚下班,还穿着一身警服,不过他没打伞,大盖帽和警服都被淅淅沥沥的雨水打湿了。
  “费警察!”刘明丽很意外。
  “你怎么没打伞啊?这雨可不小啊。”刘明丽赶紧上前几步,“费警察是不是在躲雨啊?”
  “不是,是在等你。”
  “等我?”刘明丽有点意外。
  费远舟向来都很一本正经,这不像他的作派啊。
  显然,刘明丽的愣怔,也提醒到了费远舟,他立刻察觉到自己的话有问题,赶紧解释:“哦,刘医生别误会。我是刚出完现场,就没再回局里,晚上要去我叔叔家吃饭。”
  他叔叔家,岂不就是费宜年家?
  刘明丽这才反应过来,绸布店门口就是公共汽车站,而费家所在的古园巷离这儿不远,的确也是这站下车。
  “哦,那等我干嘛呀,我又不去你叔叔家吃饭。今天宜年没约我。”
  “就跟你说一声,刚刚那位司机开车太野蛮,溅你一身水,我已经批评过他了。”
  居然是这事。
  “你在车上看到我了?”刘明丽心中一动,问。
  费远舟倒也老实:“先你打着伞,我也不知道是你。但我看到行人被溅了一身水,正对司机展开批评时,我回头看,才发现是你。”
  “噗!”刘明丽笑起来。那溅的一身水,虽然还是湿哒哒的,好像已经没那么难受了。
  “谢谢你替我出气啊!”刘明丽的声音重又欢快起来。
  “不用客气。看你挺不高兴的,就想着你要知道司机被教训了,心情肯定能爽快点。话说完了,我走了啊。刘医生再见。”
  费远舟连珠炮似地说完,看了看天,将手提包往腋下一夹,就往雨里跑。
  被刘明丽一把拽住:“费警察你也太不爱惜自己了。这雨还挺大,你也没个伞?”
  “现场出来,雨就一点点,我想着到站了跑一段就到,哪知道雨就下大了。不过也没事,这也不算大,我有帽子呢,不用跑很远。”
  刘明丽指指他的手提包:“要不你用包挡一挡,我看你这个包倒挺大。”
  哪知道费远舟立刻护住:“这不行,里头有重要物件的,全是我出现场的吃饭家伙。”
  “那还淋雨?”刘明丽眼睛瞪了起来,当即把伞往费远舟手里塞,“你拿着,我倒是跑几步就真到家了。”
  费远舟知道她住何家,也知道何家就在身后的弄堂里。
  但刘明丽可是最爱漂亮的千金大小姐,眼见着刘明丽把伞塞给自己,屋檐上正好一大滴水掉下来,砸在刘明丽额头上……
  顿时,一撮漂亮的刘海,就粘住了。
  而且刘明丽显然一点没准备,被这坨水一砸,冷得当即打了一个激灵。
  费远舟立刻把伞塞了回去:“不行不行,你也得走一段呢,你更不能淋到。我皮糙肉厚没关系的。”
  “你烦不烦啊!”刘明丽豁地一抹刘海,“走,来我伞下,去我家拿把伞给你,这总行了吧?”
  啊……这……必须行!
  费远舟钻到了刘明丽的伞下。
  “过来点。把你的宝贝包放我这边。哎呀干嘛,我又不会吃了你。”刘明丽直接伸手,把费远舟往自己身边又拽了拽。
  “行了行了……”费远舟缩着脖子,嘟囔,“我怕宜年知道了骂我。”
  刘明丽当即转头,瞪大眼睛看着他:“关费宜年什么事?我遇见人民警察,为警察叔叔打个伞也不行?”
  这高度,可以,还是你刘明丽会升华。
  刘明丽不屑地撇嘴:“再说了,我和费宜年也没怎样呢,怎么的,我还不能跟别的男同志接近了?”
  咳咳,费远舟摸摸鼻子。主要我不是“别的男同志”,是费宜年的堂兄啊。
  见他又缩脖子又摸鼻子,刘明丽噗嗤一声又笑了:“瞧着你不太高,钻我伞下,倒有点委屈你呢。”
  “没有没有。”费远舟赶紧解释,“怎么可能委屈。有刘医生给我打伞,我三生有幸。”
  刘明丽笑着将伞举高些:“到底还是要比我高,我就迁就一下你吧。”
  她的伞不仅举高了,还偏向了费远舟那边。费远舟很不好意思,赶紧去夺伞:“我来撑吧,你举着多累。”
  愣头青就是愣头青,夺伞也不会夺,一伸手,伞柄抓到了,刘明丽的手也被他抓了个结结实实。
  “啊,不好意思!”像触电一样,费远舟立刻缩回了手。
  刘明丽真的很想笑,就没见过这么笨的人。
  “不好意思啊。我是想说,我来撑伞吧,看你举这么高,怪累的……”费远舟一边解释着,一边又小心翼翼伸出手。
  这回学乖了,没有再没头没脑地去抓伞柄,而是避开刘明丽握住的那一段,轻轻地接过了伞。
  显然,刘明丽没和他争。
  “那我来保护你宝贝的吃饭家伙吧。”刘明丽笑颜如花,从费远舟腋下抽出他的包。
  “挺……挺沉的。”
  “没事,就一会儿。”刘明丽双手环抱,把大大的黑色手提包护在胸前。
  费远舟呆呆地望着她,被她保护手提包的样子给感动到。
  眼前的刘明丽,身上被溅得湿哒哒的,头发也不再蓬松秀美,但被打湿的样子,反而有一种凌乱的美,和平常一点不一样。
  孙家弄好短,短得费远舟还没有看清她,就已经到了何家门口。
  “你等一下,我进去拿伞给你啊。”
  费远舟点点头,已说不出话来。他接过刘明丽递过来的手提包,站在何家的大门口,被何家的屋檐庇护着,目送刘明丽进屋。
  “姑姑,伞在哪儿?我有个朋友,借把伞。”
  他听见刘明丽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
  而刘剑虹也大声问:“哪个朋友啊,要不要请人家进来坐坐?”
  于是又听见刘明丽喊:“哎,你要进来坐坐不?”
  费远舟其实很想进去坐坐。
  但他还有残存的理智。刘明丽是堂弟的对象,他不能乱来。
  “谢谢,不了,我要赶紧去叔叔家。”费远舟大声回答她,心里却是无限的遗憾。
  不一会儿,刘明丽拿了一把伞出来。
  是很少见的折叠伞,很时髦,也很漂亮。
  “给你。”刘明丽把伞塞他手里,还加了一句,“这是我自己的伞,海城买的,平常都舍不得用。”
  费远舟一个激灵,赶紧道:“那怎么行,你随便给把旧的就行,我怎么能用这个……”
  “不,要么不借,要借就借好的。这就是我刘明丽!”
  刘明丽将伞重重地塞他手里:“记得还我!”
  然后咯咯笑着,跑回屋里,再也没出来。
  费远舟看了看手中的伞,看到了一个按钮。呵,还是把自动伞。
  果然是十分少见的时髦物件。而且还是漂亮的红色。
  一打开,一片鲜艳明媚,热烈得像刘明丽本人。
  …
  千里之外的h省,天气愈加寒冷,但h省却很少下雨。
  丰峻前两天拆了线,伤情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恢复。用邢主任的话说,这简直是个奇迹。
  奇迹当前,丰峻是一天都呆不住的。
  趁着天气好,他和何如月去医院的小花园里散步,要不是心疼何如月的小脸被寒风吹得冰冷冰冷的,丰峻真想一直呆在室外。
  病房里太闷气了,他不喜欢,他只想回中吴。
  二人说了一会话,慢慢地往二楼病房走,才走上二楼,就看见李玉海正在病房门口探头探脑。
  “李处长来了?”何如月热情地喊。
  李玉海一回头,见着二人,当即笑道:“气色不错啊,下楼散步来着?”
  然后走上来,低声道:“孟厅长叫我来看看丰峻同志的病情,想跟医生请个假,外出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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