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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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百五十一章 :太子府的丧事
  一场寒症,年后染病,正月都没过去,人就没了,怎么想都觉得蹊跷。
  且人若是昨晚薨的,太子发丧,全城缟素,今早云夫人居然还有“闲情”来驿馆送早点,该说是心宽还是
  权衡之后,她还是决意去太子府一探究竟,重黎闻言,当即将凤冠霞帔搁在了喜铺门前,好像那衣裳和发冠都烫手似的。
  云渺渺看了眼地上那顶小凤冠,眸光一闪,便立即避开了。
  三人穿过两条街,到了平乐巷前,一眼便瞧见那座堂皇恢弘的太子府,从门庭若市,到白绫三尺,似乎不过转瞬间。
  出入的下人低眉顺目,着素衣,簪白花,谁都不敢多言,整座太子府,如入冰窟。
  他们站在巷口,望见几个医官匆匆出门,满面愁容,一边走一边低语着什么,几步台阶,连叹数声。
  若那掌柜听到的消息是真的,多半是来替太子妃治病的。
  “这太子府怎么到处都是死气?”孟逢君出身仙府,对这等气息尤为敏感,甚至能清楚地看到缕缕阴气从宅邸内飘出。
  才死一人,便如此阴沉,着实难以置信。
  送走了医官,又陆续来了几个吊唁的朝中官员,云霆也在其中,衣着庄重,神色凝重。
  避开一行人,云渺渺等人绕到后门处,翻墙潜入。
  太子府内冷冷凄凄,素白的灯笼与长绸随风飘摇,眼看元宵将至,储君居所却是如此惨状。
  太子的灵堂在中庭,因国君抱恙,操持太子后事的担子便交到了云霆身上,按着祖制操办,倒也不曾出错,待七日后葬入皇陵,太子妃与府中侍妾守陵三载,而后送入太庙清修,不可改嫁。
  中庭内,曾经伺候过太子的妾侍们跪了一地,太子妃若非染疾,不便下榻,多半也要在这跪着守灵。
  说来也是一群可怜人,后半辈子都得与青灯古佛作伴了。
  孟逢君望着那些面如死灰的女子,心中暗叹。
  云渺渺蹲在树梢间,拨开枝叶,将此时在中庭迎候各部官员的人都看了一圈,不由皱起了眉。
  “太子没有子嗣吗?”
  这院中光侍妾便有十余人,居然没有一位皇孙公主,竟是府中门客与仆婢,太子已过不惑,膝下不说儿女成群,也不该如此萧条。
  “你看那儿。”孟逢君扯了扯她,示意她仔细看灵堂内的棺椁。
  除了置于正位的一具金丝楠木长棺,两侧还摆着三具小的。
  云霆等人入内吊唁上香,行大礼,三叩首后,起身出门,院中众人叩拜谢礼。
  看着灵堂中供奉的灵位,再看看这满院萧条,仿佛一切都是晦暗无光的,前来吊唁的人说完了一嘴客套话,便辟邪似的快步离去,宅中的人想着想着就抽噎着抹泪,却又不敢哭出声来。
  太子府虽在皇城外,却仍如宫闱中,处事进言,须得处处小心,一不留神,保不齐人今晚便没了。
  “这府中死气实在太重了,到底死了多少人?”孟逢君低声嘀咕,目光在四周逡巡一圈,忍不住打哆嗦。
  寒气,浊气,阴气,浑浊地交织在这座太子府中,诚然办丧事的确晦气了些,但也不至于如此。
  云渺渺亦觉察到了这府中氛围不太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哪里邪门儿,不过看灵堂中摆着的棺椁,传出去的消息应当有所不实。
  死的,不止太子。
  不过这么大的事,宫中也没什么人专程过来安置,难道这太子做了什么,惹怒了宫中那位?
  猜测之际,却见云霆与其他几位官员从灵堂中退了出来。
  云霆要立即赶回宫中复命,低声嘱咐了几句,不知说到了什么,哀叹连连,神色凝重得简直像是天塌了。
  孟逢君忽然想到今早那位云夫人,登时一激灵,诧异地看向云渺渺:“他就是”
  “你别乱猜。”云渺渺压低了声音,依旧斩钉截铁,“我同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孟逢君尴尬地抿了抿唇,便是平日里同她呛惯了,也晓得这会儿不是刨根究底的时候。
  “这太子府的确有些古怪,等晚些时候,我们再去后院探一探”云渺渺深思熟虑之后,打算暂且按兵不动,却在此时冷不丁发觉有哪里不对劲,回头一瞧,却见枝丫间就剩她和孟逢君二人,心头一紧,“怎么少一个?”
  闻言,孟逢君也陷入愕然,四下张看:“魔魔尊呢?”
  云渺渺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忐忑不安地拨开枝叶,观望着庭院各处,突然瞥见一道白影从灵堂中蹿了过去,惊得她一阵心慌气短。
  “哎哎哎!在那呢!”孟逢君也瞧见了,一口气悬在嗓子眼儿,抓着她摇了两下。
  眼看着那道白影敏捷如梭地在诸多太子府下人眼皮子底下来回走动,着实教人捏把冷汗,云渺渺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若不是眼下这个处境,她非冲过去把他揪回来!
  所幸魔尊身手高强,在灵堂里转悠了好一会儿,外头的人居然都没有发觉。
  待他转回树上,孟逢君这心都快从喉咙里蹦出来了。
  云渺渺咬牙切齿地瞪着他,低声质问:“尊上,您是不晓得何为潜入吗?”
  重黎瞥了她一眼,不以为意,甚至有些理直气壮:“本尊这不是没被逮住嘛。”
  “行了,你们先看看这些。”他从怀里一块接一块地取出一堆木牌,最大的一块用了金墨题字,甚是气派。
  二人定神一瞧,好家伙,他可真敢拿啊!
  云渺渺气得手都在抖,却不得不压抑着揍人的冲动:“你你怎么把太子灵位偷出来了!”
  还不止一块,灵堂中所有供奉的灵位都在这!
  重黎以为她是怕被人发现,自信地一挥手:“不妨事,本尊方才施了障眼法,这帮凡人一时半会儿瞧不出什么端倪。”
  “你!”她哪里是想说这个!
  “头七未过,偷人灵位,你可真不怕遭雷劈啊!”
  他一脸莫名:“雷劈怎么了?本尊渡天劫的时候挨了八十一道九天神雷,也没见如何,其他的就更无足轻重了。”
  气归气,偷都偷出来了,不看好像挺亏的。
  她拿起太子的灵位,墨色的牌匾上书着“供奉承渊太子楚旻煜之灵位”,再看另外三块牌位,分别写着“供奉皇太孙楚司业之灵位”“供奉喆伶郡主楚宁月之灵位”,还有一块较为简陋些,只写了个名儿,唤作楚萋萋。
  “应当都是太子府的后嗣。”孟逢君猜测道,看向院中跪着的那群人中,跪在前排的几个女子。
  说来都是侍妾,但其中一个穿着打扮却与其余几人不同,方才也瞧见她与管家协理丧事,应是侍妾中抬了平妻的。
  那女子默默伤心抹泪,时常望向灵堂中的一具棺椁,若是没记错,那具小棺椁正对着的,便是楚萋萋的灵位。
  皇嗣论资排辈,男女皆有各自的辈分,但仅限于明媒正娶的妃嫔,侍妾并无阶品,诞下子嗣,也是被视为低贱之人,不可入祖谱,更不必说进皇陵,受后世供奉了。
  封了郡王与郡主的两个孩子,应当是缠绵病榻的太子妃的孩子,这太子府冷清至此,原是所有皇嗣都随着太子去了。
  试问此等惨祸,谁能受得住呢。
  第五百五十二章 :魔尊老奸巨猾
  端看了那些灵位之后,云渺渺还是同重黎商量着,且将其送回灵堂。
  尸身七日后入葬皇陵,灵位还要挪去太庙供奉三载,按规矩,三载后再改为“神位”,方可入陵安息,被他偷出来,已是扰人神魂,再不送回去,良心着实不安。
  这棵树其实不大,蹲着三个人挤得很,重黎缩得脖子酸,回头瞥了孟逢君一眼:“你就不能再过去些?”
  孟逢君眉头都快拧成结了,咬牙切齿地低声辩驳:“我都快从树杈上摔下去了,还往哪儿去?”
  她憋屈地看着自己脚下唯一的一截树枝,气得想把他从树上踹下去。
  “嘘,你俩别争了。”云渺渺侧目瞥了二人一眼,叹了口气,扣住重黎的手,将人往自己这拉了拉,“你过来些吧。”
  重黎愣了愣,回过神来几乎是将她圈在怀里的姿态,她这回没推走他,树杈上实在挤得慌,她有些蹲不稳,犹豫片刻,往他怀里靠了靠。
  他一僵,胳膊也停在了半空中。
  云渺渺心想他大概不太习惯挨得这样近,但眼下也没有别的法子,下头都是太子府的人,便是常青树,冬天枝叶也有些稀落,乱动极有可能被发现。
  “您忍一忍。”她无奈地叹了一声,贴着他的耳边道,“待下头的人散了,便可以下去了。”
  话音未落,忽然感到肩上的手收紧了些,不由一怔。
  “别说话。”他闷声咳了咳,将她囫囵包在了臂弯间,不动了。
  一旁好不容易从快要断掉的树枝上挪了下来的孟逢君眼睁睁地瞧着这一幕,一时间还真不晓得该说什么,就觉得牙酸。
  虽说其实还在天虞山时,她就觉得这俩好像走得太近了些,到了朝云城之后,愈发觉得这个魔尊简直像是随时打算将天虞山新掌门团一团打包扛走似的。
  啧,要防。
  云渺渺这么蠢,魔尊老奸巨猾,拐跑了可就麻烦了。
  于是,一道清光落在二人之间,透心凉直窜天灵。
  她目光不善地盯着重黎:“离我们家掌门远一点。”
  重黎呲牙:“什么你们家,这是本尊嘶!云渺渺!你敢掐本尊!”
  “闭嘴!”云渺渺硬生生把他后半句掐灭在肚子里,免得这祖宗一嘴瓢,把魂胎的事儿抖搂出去。
  以孟逢君的性子,若是晓得她肚子里还有个小魔尊,能把头盖骨都给他掀咯。
  下头的人跪了一整日,直至天黑,才揉着几乎没了知觉的膝盖陆续散去,留了几个人继续守灵。
  三人从树上跃下,从窗子悄悄翻入屋中,掐了个诀儿让守灵之人倒地睡去。
  棺盖未合,棺中摆着的尸体面色青白,嘴唇干裂,的确有病重之相,尤其是太子,短短数日,居然病到两颊凹陷,浑身消瘦得几乎只剩骨头,较之外头的难民,居然有过之而无不及。
  便是这个太子做得再不好,如此重病,宫中也不可能袖手旁观。
  太医署必定开过药,却似乎并无用处,府中嫡庶三个皇孙,症状也与之极为相似,孩童的身子骨到底差一些,估摸着没扛几日便受不住了。
  瘟疫也不见得如此骇人。
  孟逢君本以为是妖尸引起疫病泛滥,但仔细看过之后却道,应当只是寻常寒症。
  “寒症怎么可能死得这么快?”云渺渺心存狐疑地打量着这四具尸体。
  孟逢君犯难地摇了摇头:“这就不知了,但若是疫病,宫中那些医官应当不难发觉,府中这么多人,多少也该有些端倪了。”
  云渺渺沉思片刻,道:“七日内阳气未散,魂魄应当还在这,且试试能否问出什么。”
  她就地点起引魂香,轻烟袅袅,绕着棺椁而上,徐徐在屋中漫开。
  不一会儿,便有四道虚影浮现在灵堂各处,飘飘荡荡,凄凄惶惶,形容消瘦憔悴,不知望着什么,眼中一片浑浊。
  云渺渺走上前,拦在了楚旻煜面前,客客气气地拱手一揖:“太子殿下。”
  那魂魄似是没有听到她,更没有看到她一般,继续缓缓往前飘,双目无神,有些茫然,口中喃喃,声音模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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