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酒情花解人意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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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说与会众人之中也有与文家交好的存在,亦是有同文燕相同性情的女子,可到底只是少数。在书写过的信纸内容中,也大多都是些琴棋书画的高雅之事,并没有太多的出入,只是具体写出了喜爱何曲,多用某韵的区别罢了。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儿,一旁的小厮手中已经收好了一叠子写好的信纸,准备将其交到宁飞羽的手中。
  “等等!”声音是从人群之中传出,而那小厮被这声音一惊,险些拿不住了手中的纸张,也有些疑惑地寻找着出声的那人。
  “噢?不知这位姑娘可是有话要说?”已经锁定了声音的主人,宁飞羽不敢太过于放肆,只是极为礼貌地问询了一句。倘若换了旁的什么皇亲贵胄,恐怕那人就该被冠上了个蔑视皇亲的罪名了!
  只见人群之中有一名身量渐长的女子从中走出,身上穿着的是一套月华绸的丁桂模样儿的衣裙,就连头上带着的首饰也是成套的金面玉翠,好不华丽多姿。女子从未享受到过如此多人的目光追捧,此刻竟有些飘飘然了,全然忘记了自己想要言语之事。在宁飞羽出声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该说些什么,或者说,她才意识到该将风吹向何处。
  “两位殿下,宁二公子,臣女是刑部尚书卞儒昌的嫡女卞敏芝……”显然,这时候的卞敏芝更想要表达的是自己,而不是替何人言语些什么。可她的话都还没说完,就直接被云逸阳打断,只令她尽早说出阻拦的理由,旁的什么他们是全然不在意的。
  没想到看起来儒雅的燕王竟会说出这等话语,一丁点儿的情面都没有给卞敏芝留下。人群中一些知晓内情的还会偷笑几声,准备将这事儿作为将来嘲笑了卞家大小姐的资本。而那些不知内情的贵女命妇,心中对于这个卞家嫡女的印象,也直接由好转坏了。心道着,卞敏芝惯不会看人脸色,没瞧见所有人都在紧盯着这场比试吗?她还要跳出来阻拦一下,竟还只是为了介绍自己?未免有些太不懂得轻重缓急了些!
  被这等下了脸面,卞敏芝的面色也有些难看,她下意识地将眼睛瞥向了文燕的方向,在确定并没有惹怒了文燕之后,这才缓缓呼出一口气来。她正了正神色,并没有将旁人的议论放在眼里,赶紧开口说到,“宁二公子,臣女只是觉得,既然已经采取了这种方式来比试,那……不如连抽取内容的资格也随意指定某人吧!这样才能彻底杜绝了作弊之事,不是吗?”最后一句话很明显,她就是有意在暗示着众人,这所谓的作弊之事必定就是宁家这位二公子搞的鬼。既然如此,她们又怎么能让宁飞羽再次抽选内容呢?
  “对!臣女觉得这位妹妹说得有理!还请两位殿下准许!”很满意卞敏芝的表现,文燕赶紧出声应和着她的意见,当然,她是不会承认这些都是她授意的就是了。即便文燕这言语与礼数都没有偏差,可坐在主位上的云氏两兄弟却心如明镜,早已经瞧出了个大概。只看在文杰的面子上,不好对文家太多严苛,反正也不是什么要紧之事,这点子面子卖给文家也无妨。
  一番折腾之后,大家直接决定以卞家的嫡次女,也就是卞敏芝的妹妹,卞家的二小姐卞敏苒为准。将她从那叠子信纸中抽选的内容,作为接下来比试的内容。
  “小苒,你该清楚站在哪一边儿的,不是吗?”身为姐姐的卞敏芝来到妹妹跟前,用着极低的声音同她言语着,可那等景象却像极了长姐安慰妹妹不必太过担忧。
  已经站起身来的卞敏苒并没有言语,只是眼神空洞地看了看宴会四周,似乎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似的。“看什么看!可听明白了?”没有听到自己妹妹的回答,卞敏芝仍然有些不放心,只厉声追问了一句,却不想跟卞敏苒的眸光碰在了一处。
  “省得了!”并没有争辩追问些什么,卞敏苒只低低应了一声,就离开了座位来到了那名小厮的跟前。只是身为姐姐的卞敏芝并没有发现,她一直以为沉默寡言的痴傻妹妹这一刻却已经不再受到控制了。
  “卞二姑娘,请吧!”看着逐渐靠近的这个年不过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宁飞羽也不好用了太重的语气,那轻声缓语的模样竟是比对待件琉璃制品更小心了些。
  缓缓近前的卞敏苒此刻已经抬起了那颗低垂着的头,只一眼就沉醉在了宁飞羽那双丹凤眼中。她不明白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就好像明知不熟水性,却仍旧想要被水流拥抱似的,让她根本没法从中获得冷静与淡然。“嗯……”盯着看了许久之后,卞敏苒这才感到有些不妥,赶紧收回了目光,抬起手就想要去抓小厮手中的那叠子信纸。
  “苒苒,还是让宁二公子将这些放在托盘上,你再抽取吧!都已经十二三的年岁了,怎么还这般不注意?”就在卞敏苒的小手即将触碰到那叠子信纸的时候,一位面容甚是威严的妇人突然唤了一声,听话中的意思,大概就是卞尚书的妻子文氏了!
  没错,卞尚书的妻子的确娘家姓文,与文杰一家乃是宗亲关系。虽说文杰的独子,也就是文燕的父亲早早亡故,文燕的母亲也抑郁而终。可不代表文家在京都之中就没了可以依靠的力量,而卞夫人文氏就是近些年来文家时常走动联络的亲属之一。这也就是为何卞家的千金会同文燕相处甚欢的主要原因,不因为别的,总是亲戚关系,自是不好太过生分了!
  “是,母亲!”卞敏苒听了言语,赶紧收回了已经伸出的小手,方才透露出自身光彩的眸子也瞬间变得有些躲闪,似乎在害怕着什么一般。而卞家这位二小姐的所作所为与神情变化,都一丝不差地落入了宁飞羽的眸中,他那双凤眼也隐隐挂上了追索。
  在信纸中翻弄了片刻,卞敏苒终于从中抽取了三张,连看都未看就将其交给了近前的景东华,请其代为转交给主位处的两位殿下。
  依晴与文燕两人皆是抬头看向主位处,等待着云氏兄弟宣布了比试的内容,可两人的神色却有些许的不同。如今的文燕也算是孤注一掷了,只要这次她能胜过依晴,那不仅能够让韩家在京都之中抬不起头来,更能让皇家看个明白他们所看中的宸王妃,不过是个徒有其表的傀儡,如此女子怎么能够越过她去,将宸王妃的位置坐得安稳?可直到现在她都没有想过,倘若她真的像自己以为的那般优秀,谁又会错漏了此等奇女子?
  相较于文燕的执着与紧张,依晴的神色就显得放松了许多。她的脸上看不出紧张与心焦,更多的也是坦然与无畏。即便这次抽取的比试内容是她不擅长的,可自己却已经明白了一件事,如此也算对得起自己方才的努力了。
  很快,云逸阳就宣布了由卞敏苒抽取的三项内容,围棋,湖曲和军中令!当然,云逸阳也表示,既然方才已经比试过两场,若是再比试下去,恐怕这天公都要不作美了。三场的比试时间太过长久,不若请两位各自选取自己最为擅长的一项,直接一场定胜负即可。
  而这三项内容一经公布,所有的贵女命妇都一致认定了两人会选择围棋来决出胜负。毕竟,湖曲这种需要唱功和词曲配合的东西,京中的这些官宦小姐是不可能去掌握的。这湖曲是戏班子里的伎俩,谁会让自家的女儿去学了这等的戏子之技呢?而军中令更是比之湖曲更为偏了许多,名字虽是军中令,可说到底只是行军之时,为了调动气氛,或者轻功之时为了鼓舞士气而即兴做出的沙场小调。恐怕写了这湖曲和军中令的人,不是前些日子才进京述职的官员家眷而写,就是那些军中将领的家眷而书。
  听了云逸阳的话,文燕脆生生地直接回答到,“殿下,臣女选择围棋!”之后便自信地勾起了唇角,笑得甚是得意。不因为其他,只因为她曾经得京中有名的棋手指点,她不相信眼前这个野丫头还能有比京中棋手更为出众的师傅存在!
  “那韩四姑娘呢?”在听了文燕的回答之后,云逸阳这才明白了自家弟弟方才的那抹笑意,他可是记得清楚,刚刚弟弟可是说过,韩姑娘的棋艺之高,竟能胜过父皇的!当下,他也不必再纠结什么,直接问了句依晴。
  “既然文姑娘选了围棋,那……民女选湖曲!”依晴的话音还没落,整个宴会场都变得不淡定了起来。而一直在依晴身后安坐的李氏心中也是一紧,她安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抓住了衣袖边,皱着眉头冲着依晴唤道:“婷婷!不可胡闹了去!”
  可此时此刻的依晴根本没有将这些言语放在心中,只用着极为坚定地声音再次确定着自己的选择,而后便直接回到了座位。
  依晴的选择出乎了云氏兄弟的意料,当然也出乎了文燕的意料,一时间,会场上除了宁飞羽之外,恐怕没有人能够笑出声来了。
  “婷婷,你怎么能如此草率呢?你知不知道……”已经坐不住的李氏直接指责起依晴,更准备长篇大论地向她陈述这个选择可能会带来的恶劣后果。可依晴根本不在意,她只是看了李氏一眼,一双本该浸透柔水的眸子,此时却像柄淬满毒药的匕首,顷刻间就能要人性命。
  “伯母,你要柳絮做的事情,小女都还没来得及同您好好说说呢!小女劝您,不要再妄想通过旁的什么阻拦了我!”说完,依晴不再去看震惊的李氏一眼,就十分自信地回头看向还呆愣在会场正中,不知该如此进行下去的文燕。
  “你……你怎么会知道……你刚刚不是一直在……”被依晴那股子阴寒的气息吓到了,李氏的双手紧紧攥住了手中的帕子,想要以此来缓解自身的紧张情绪。她的音调根本无法稳定下来,抖动的声音让人无法想象到,她是那个被元康帝钦封的诰命夫人。
  “不论怎么样,别乱做了决定,坏了伯父的大计!”依晴本就没打算去向李氏解释什么,她只放下了这句话,就不再理会李氏的所问所言。
  再看看场上站着的文燕,直到依晴回到了座位上,她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不是被那个野丫头给耍了。既然是围棋比拼,到底是该两人对弈才对,可现如今呢?她选了军中令,谁来同她对弈?即便她胜了,又如何去裁定胜负关系呢?
  “既然两位一个选了围棋,一个选了湖曲,碍于围棋比拼不能很好地分开评断,那就依着两位姑娘的选择,那就取中以军中令做为比试内容!”许久没有言语的云沐阳突然发声,而所说的话语无外乎就是站定在了支持依晴的这一方,替她敲定下了比试的内容。
  “这……这怎么行!殿下,她这是取巧!”文燕后知后觉地想明白了前后关系,赶紧出言阻止着决定的下达。可这话才出口,就被云沐阳堵的再没办法说些什么。
  “文燕,你该清楚,这场比试是因为你说了之前的比赛存在不公平,这才麻烦了许多,选出了这些内容。如今,你们二人一人选了围棋,一人选了湖曲,那就说明军中令都不是你们所擅长的!既然是这样,你又怎么能说这是取巧呢?你会以自己并不擅长的东西,作为取巧之用吗?”一番话将文燕堵的哑口无言还是其次,这话也让在场的众人点头信服。谁都不可能故意将自己并不擅长的才能作为赌注,更何况,这还是关乎家族尊严的比拼呢?
  “殿下……臣女并非此意,臣女……臣女只是觉得……这军中令宴会之中无人能够惯熟掌握,所以也不好比试……所以……”心知自己方才的言语有欠妥当,文燕赶紧将自己的言语行为做了些解释,唯恐自己让云沐阳误会了去。只她却从未明白过,有些人争不来也抢不来,只能以真心换取!
  “哈哈哈,这倒是文姑娘多虑了!”想要控制住自己弟弟的火气,云逸阳只好再次出来打圆场,并示意着身旁待命的景东华。“本王府中的管家曾是安家军中的英勇之人,想来对于军中令还是熟悉一二的!景叔!”说着,云逸阳就示意景东华向在场之人解释一番。
  “王爷,老奴曾跟随安家军征战数十载,以表演军中令的器乐十分单一,只一把琵琶就已足矣!”
  景东华不紧不慢地向宴会中的众人解释着,同时还派人取来了自己房中收着的那把有了烟熏火燎痕迹的琵琶,顺手弹出了一曲极为简易的调子。“军中令是军中将士行军之中唯一的欢愉之事,这小调也极为简单,同忆江南的调子极为相似!”
  其实景东华的话也是有意向比试的两人透露内容,不要以为军中令这种东西距离京中金贵的贵女命妇十分遥远,它也不过是曲调中的忆江南的一种变形罢了!
  “如此,便开始吧!天色也不早了!还是尽快比试出个结果,不要耽误了时间!”身为燕王府的主人,云逸阳的命令没人敢有所反驳,众人当下也应和着他的说法,一副希望尽快开始比试的模样,倒是让文燕有些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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