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扬迎亲十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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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了柳妙城的如此言语,陈靖远倒也是不曾忽略了她眉眼间稍纵即逝的暗淡眸光,似乎在言说这件事情的时候,也已经触发了她心里头的往事一般。只不过,现如今的柳妙城倒不会同京都那起子官家女子一般自怨自艾,只片刻功夫便恢复了平常模样才是。
  将一切看在了眼中的陈靖远其实心里头清楚得很,即便柳妙城是个江湖女儿,亦或者是比寻常官家女子多了一分洒脱在其中,却也还是个女儿家身份。女儿家的那起子细腻心思,又怎么会是他能够理解了去的?难不成还有人规定了,江湖儿女不能够有了这般感伤心思不成?
  “那个……妙城你……”
  虽说柳妙城的低落情绪只持续了片刻,可陈靖远还是希望她不要因此而留下了什么心结,甚至于对于这些事情产生什么抵触的心理。不管怎么说,方才那个叫芝心的丫鬟都跟了她这么多年,一个令她如此掏心掏肺的人,现如今忽然就变了个模样,谁又会不觉得心里头难受呢?相对于旁人的做法表现,也许柳妙城算不得处置最为妥当的,却也是陈靖远瞧过表现最为淡然的一个才是。
  本还想开口安慰了柳妙城几句,没想到这头儿的陈靖远才开了口,柳妙城便以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瞧着自己。单就是瞧了她的这起子神情变化,不知道内情的他人只怕还会以为,眼前的两个人生出了什么问题来了去。而柳妙城下一刻却径直抬起手来,伸出了一根指头指了指自己,有些惊讶地反问着陈靖远。
  “你……你叫我什么?”
  柳妙城表现出的那起子讶异模样,倒是绝对不会低于一个一贫如洗之人挖到了万千珍宝的惊讶,似乎于柳妙城而言,倒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论怎么来说,从前的陈靖远只会一副满不在乎态度地唤了她“匪女”,何时如此深情地言说了自己的名字,甚至那般眼神都已经同之前不一样了呢!
  并不知晓柳妙城为何会表现得如此惊讶,陈靖远眼下倒是也不再计较了什么,只想耐心替其解开了疑惑。他待柳妙城话音才落之际,便再次开口重复了一遍,似乎生怕柳妙城听了错处,就连那双眸子都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了去。只不过,陈靖远的眸中深情到底是不及云沐阳的,毕竟他同云沐阳的情况不同,眸中的光芒又怎么可能会生出同样的色彩呢?
  然而,对于不曾体味过这些的柳妙城而言,如此深情模样的陈靖远是她不曾见过的,即便是误会了他那一日娶亲时的模样,他也并不曾表现如此。
  “你……你不必如此的……反正……反正现在没有别人在……”
  似乎是误会了陈靖远的行为,柳妙城看了看四下里之后,便结结巴巴地同陈靖远解释着,提示他爱你不曾有人瞧了这里,所以大可不必称呼了这些。如此说来,柳妙城竟只是以为陈靖远是有意替她解围,至于所谓的婚姻、嫁娶,左不过是为了让她脱离苦海的手段罢了!
  “嗯?什么意思?柳妙城……你……你不会以为我做这一切只是为了让你……”
  似乎是理解了柳妙城话中的意思,陈靖远一时间竟有些气愤,直接在心里头叫嚣着。大概此时的陈靖远才体会到,所谓的一头儿热大概就是现如今的情状了才是正经。而他才想清楚了一切,想要挽回柳妙城的时候,柳妙城却已经有了明显的退缩,如此看来他的这个选择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才是正理儿!
  “不是吗?不过你放心,等离开了柳家之后,我也绝对不会纠缠你就是了!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绝对不会再……”
  大约是瞧出了陈靖远越来越暗沉的脸色,柳妙城说到最后之时,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小,似乎是已经预感到了眼前这人的情绪变化。只不过于她而言,倒还真有点想不明白现如今的局面。曾经的自己一直追在陈靖远的身后,想要请他多瞧了自己一眼,而陈靖远见到自己就像是见到了阎罗王一般,想躲都还来不及去躲,又怎么可能想要同自己在一处了去?
  就算现如今陈靖远大老远的从京都赶来的柳家堡,可在柳妙城看来,这也不过是他想要向自己表达了歉意的一种方式。当然,在见识过自己父亲的那般性情之后,依着他的性子想要解救了自己,倒也是符合了去的。毕竟,说什么他陈靖远总算是醒悟过来,想起了她柳妙城的好这起子说法,柳妙城是绝对不会相信了去的。这般情况只可能出现在戏文之中,现实之中又怎么可能发生呢?
  人的感情可不是什么简单的物什,能够三言两语便解释清楚。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柳妙城才越发不愿意将事情想成了如此,或者说她于心底是抵触了这般解释的才对。既然自己已经选择了放手,那她也是有了那点子气节在的,绝对不会再去麻烦叨扰了陈靖远分毫。只要这次的事情一结束,她也已经想好了,正好能够趁着这个机会离得柳家堡势力范围远远的,江湖之大,她还不曾好好去欣赏一番了去呢!
  “你……好啊!那最好!希望你别食言!”
  大约是被柳妙城的这起子态度气到了,陈靖远竟也如同个小孩子一般,气鼓鼓地认下了柳妙城口中的言语。只是当他说过了这些之后,自己便已经在心中后悔了起来,却还不住地在心里头安慰自己,言说什么气话又怎么算作了数之类云云。
  至于柳妙城会不会如此想了去,陈靖远现如今倒也是顾及不上这些,只想要尽快挽回了眼前女子的心思才是。与现如今的相处相比,陈靖远倒还有些怀念了曾经那个一直追在自己身后,不住言说了许多的女子,倒是比现下这个柳妙城越发真实了才对!
  本是应该在三月初九举行了婚礼的柳妙城,如今已经被玄沧派退了亲事。再加上这些日子江湖上的风言风语有愈演愈烈的态势,柳青河便决定尽快将其打发了出去,也好能够全了柳家的颜面。这件事说出去并不光彩,所以柳青河的意思是想说,这次的婚事也不必大操大办,只在柳家堡举行个简单的仪式,也算是同陈家做了亲也就是了。
  其实,柳青河心里头打了何等算盘,陈靖远又哪里不清楚了去?左不过是他已经确定了在柳家堡占尽了便宜的形象,现如今也不好多说了什么。再加上,之前同柳妙城那起子不愉快的交流,眼下的陈靖远倒也不愿再去设想了其他。
  于他而言,只要能够尽快解决了这件事情,带着柳妙城离开了这起子冰冷的柳家,也算是完满了去。
  “既然岳父大人如此为小婿考虑,小婿便受下了!”
  本就不愿意多对了柳青河那起子嘴脸,陈靖远如今倒是表现得越发不客气起来。虽说手上的礼节不曾遗忘,可行礼时的幅度态度,却与之前产生了极大的变化。如果说之前的陈靖远倒是真心行礼,做法也是甚是谦敏的模样,如今便只剩下这起子礼数的空壳子,哪里还存了什么尊敬谦恭在其中呢?
  只是,陈靖远的如此态度落在了一旁伺候的芝心眼中,倒也是成了另外一副模样,当然是于芝心有利的一面也就是了。
  在芝心看来,眼前的这位新姑爷似乎并不在意自己同大小姐的婚事,反而像是占尽了便宜一般,整个人都透露着一股子急切于其中。再者芝心联想到之前自家小姐的状态,她也是越发确定了心里头的想法,直觉认为眼前的新姑爷也不过是想要白白占了柳家的便宜也就是了。而她自己呢?若是真的以陪嫁丫鬟的身份跟了过去,是不是又会是另一番景象,亦或者是生出了不一样的模样来?
  不管怎么说,自己去过一直留在了柳家堡中,清闲倒也算得上清闲,却也只是表面上的清闲罢了。到头来还是要瞧了管家的脸色,还是要去讨好了旁人,没得让她心里头窝火的才是。可若是自己翻身做了主子就不一定了,到时候她才是主子,只要她一声令下,谁又敢生出了什么忤逆的心思呢?两相比较之下,芝心的私心欲望还是战胜了自己的理智,于心中也已经开始暗暗计划了未来的一切才对。
  “芝心,还不快给姑爷上茶!”
  就在芝心还在为自己的未来盘算的时候,柳青河的声音径直打断了她的走神,也让她瞬间回想起自己正在陈靖远身边伺候的事情来。
  “是!奴婢这就去!”
  意识到这些之后,芝心免不得再次抬头偷瞄了陈靖远的那张脸,自是欢喜地应了一句,便快步离开了此处去准备了茶水。而她在离开的时候,唇角都还不自觉的勾起了一个弧度,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光明的未来一般。只现下的芝心又哪里知道,柳青河就是有意支开了她去想要同陈靖远说了什么,这件事情与芝心有关,他又怎么可能让其在此处听了去呢?
  直到芝心迈出了大门,柳青河这才转过头来看向了陈靖远,其眸中的算计意味太过于明显,想要让陈靖远有意忽略是绝对不可能的。
  “岳父大人可是还有什么要紧事?”
  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装,陈靖远一边起身,状似无意地多询问了一嘴。毕竟上茶意味着什么,他这个人还是心里头清楚得很的,既如此他又何必让柳青河亲自开口呢?
  当下里,陈靖远便做出了一副准备告辞的模样,而柳青河则是赶忙起身,想要拦下了他的动作。真要是论起来,柳青河言说什么“上茶”之类的言语,也不过是想要支开芝心所寻的借口,他又怎么会这么快放了陈靖远离开呢?毕竟,柳青河心里头真正计较的事情,他都还不曾开口,陈靖远也未曾表了态度,如此倒也是不好让其离开的才是吧!
  “陈公子这是做什么?快坐下,快坐下!老夫都还有个要紧事没同你讲呢!”
  眼瞧着陈靖远一副准备告辞的模样,柳青河当下便拦住了他的动作,口中更是径直说出了本还在想着该如何开口的事情。而瞧着柳青河的如此态度,陈靖远倒是不免有些微妙变化,他只顺着柳青河的动作再次回到座位上,心里头却仍在想着究竟还有什么要紧事要同其言语。
  “何事?”
  只简简单单的两个字,陈靖远也说得颇有气势,似乎这柳家堡的主人是他,而非柳青河这个堡主才对。不管怎么讲,自军中培养出的那起子英气,一时间倒是也表现了个大概,这一点倒也是让柳青河有些意想不到也就是了。
  “呵呵,陈公子真是好气魄!其实老夫是想着,既然小女出嫁,按道理说是要送了陪嫁的……不过……”
  一提到这些,陈靖远自然清楚眼前的柳青河在打了什么算计,想来他是想要规避了这些,不愿再多掏了一个子儿出来了吧!只是一想到柳妙城是眼前这个人的女儿,陈靖远还是免不得心里头有些心疼,只觉得为何她会摊上这么个父亲呢?
  “不过?岳父大人这是何意?陪嫁不是理应之事吗?难不成……岳父大人有什么难言之隐?”
  也算是顺势给柳青河了一个台阶下,陈靖远的这句话倒是直接把谈话的内容给拉近了不少。假使真的依着柳青河那起子模样,只怕还要耽误了许多功夫,而陈靖远又怎么可能希望自己的时间都浪费在了这些事情上了去?倒不如他直接讲开了这些,也好过一直同柳青河兜了圈子,没得让人越发不想面对了柳青河才是正经!
  “是……也不算是吧!”
  既然陈靖远都已经如此客气地提到了这些,柳青河倒也不再顾及了太多,径直将话题给带到了这件事情上。只不过,他那起子装腔作势、故意哭穷的模样在陈靖远看来,虽说多多少少有些好笑,却也让陈靖远越发心疼起柳妙城来才是。
  故意停顿了些许之后,柳青河这才有些为难地提到,“陈公子也是清楚的,当初同玄沧派做了亲事,老夫是将堡中的好物什都当做陪嫁送了过去。可……如今玄沧派退了亲事,本该是要退还了这些的,不曾想他们竟然……哎!到底是小女识人不清啊!”
  将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柳青河倒是不再顾及了什么,只将脏水一并泼在了自己女儿的身上,竟是丝毫不愿柳家背了这起子罪责。而至于他口中所谓的玄沧派不愿意退回了陪嫁之物,陈靖远倒是不曾相信了去。毕竟,他方才可是说堡中的物什尽数做了陪嫁,只是单就他如此行径来看,陈靖远倒是瞧不出那起子“尽数做了陪嫁”的劲头才是正经!
  莫不是柳青河真当陈靖远是个好糊弄的主儿,竟是不曾了解了之前的事情,便贸然提出了这起子事情不成?即便陈靖远相信了柳青河这起子鬼话,可玄沧派又哪里会贪了这般物什,难不成是想要落了他人口实,在江湖之中颜面尽失不成?谁又会为了那点子不知道究竟值了多少的陪嫁,而断送了玄沧派在江湖中的名声呢?
  如今想来拎不清的人,只怕除了柳青河之外,倒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了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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