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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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搬了新家肯定要庆祝,邀请了好些人来,除了本就住在这儿的肖张顾二,还邀请了帮忙搬家的来福和一直照顾白雪的周叔。
  白雪特意做了好几道饭菜,大家齐聚一堂,其乐融融。
  她从店里搬过来一坛酒,拿给大人们喝。四个孩子最大的才十二,白雪断然不许其饮酒,特意做了果汁,一人一杯。
  场面热热闹闹的,很是快乐。
  顾二郑重地起身敬了白雪一杯酒:“承蒙东家不弃,带领我们住着这样温暖舒适的院落,我们一定会报答东家的恩情,我也会约束好自个儿的弟弟,绝不给您添麻烦。”
  白雪喝了酒:“不用这么客气,换了个房子到闹得生疏了。”
  肖张招呼着顾二:“别拘束,只当是自己家。”
  月牙笑骂了一句:“你当谁都跟你一样没深沉呐。”
  肖张也不恼,倒了一壶酒:“说的月牙姐姐好似不是客人一般。”
  来福笑着道:“我才是客人呢。”
  大家争着抢着都认客人,白雪笑说:“客人的待遇好,你们都休想得到,都是自家人,今儿个我能住进这么好的房子,是大家的功劳,我敬周叔一杯,谢周叔帮衬,如果不是有周叔在,我早就饿死让人欺负死了。”
  老周抬起酒盏,那嗓子被烫烫的严重,声音阴森恐怖说话却很温情:“小姑娘有今天不容易,愿你往后平平安安。”
  两人饮了一杯酒。
  白雪又敬来福:“福叔来回送我,帮着搬砖、收拾,福叔总说我义气,其实是义气的是您,让我是个小姑娘不容易,从来不管我多要一分钱。”
  来福:“叔嘴笨,祝你生意兴隆,赚多多的钱,过更好的日子。”
  白雪看向顾二,顾二立刻捏起酒盏,白雪笑了笑,向他也敬了杯酒:“明年赚了钱就给你发工资。”
  顾二到现在为止一分钱的工资都没拿过。
  他不要:“我是和东家签了契约的人,白打工不要钱。”
  白雪道:“那你就惨了,明年开始几个小的,我都准备发工钱了,难道就你不要吗?”
  几个孩子一阵欢呼,可以拿到钱了。
  顾二却坚持道:“不要。”
  白雪:“你不听我话?”
  二人共饮酒,顾二只觉得酒意冲着脑袋,醉意熏着他眼睛明亮:“听话,东家说什么我都听。”
  肖张的指尖敲着桌面,发出锵锵的响声,他一脸似笑非笑:“怎得不敬我酒?”
  白雪的脸颊红润,往自己的酒盏里倒了杯酒,一双眼睛略带惺忪地看着他:“肯定不能少了肖大公子,肖公子说‘李生大路无人摘必苦’,后来我摘了,是酸的。”
  肖张无奈:“你这人相当固执。”
  白雪向他敬了一杯酒:“多谢肖大公子找了这么好的房子。”
  “客气了,我也是翻案卷卷宗才找到的。”肖张同她共饮。
  白雪喝完酒,才后知后觉的察觉不对劲:“什么案卷卷宗?”
  肖张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地说:“就是宋玉书案。有个叫做宋玉叔的人,来到本地,租赁了一套宅院,就是咱们买下的这座,当时还很荒凉,后来经他修缮才华丽起来。不过住了没多久就出了事儿。”
  他风轻云淡地说了一句“出了事儿”,叫人背后寒毛炸起。
  来福了口唾沫:“出了什么事儿?”
  肖张桃花眼往起一撩,唇边泛起一抹带着寒意的笑:“有一天夜里,两个丫鬟侍奉着宋先生的母亲睡在正屋,听到院里有扑扑的声音,就像裁缝向衣服上喷水一样。宋母催促丫鬟起来,叫她们把窗纸捅破个小孔偷偷地往外看看。只见院子里有个老婆子,身体很矮、驼着背,雪白的头发和扫帚一样,挽着一个二尺长的发髻,正围着院子走;一躬身一躬身像鹤走路的样子,一边走一边喷着水,总也喷不完。”
  话说了个开头,就让人直冒冷汗,几个孩子下意识的蜷缩到一起依偎取暖。
  月牙搂住了白雪,在人耳畔悄声说:“别叫他说了,感觉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白雪想要挽回气氛:“你一定是在玩闹对不对,来喝酒吧。”
  周叔阴森嘶哑:“好像有这么一桩事儿。”
  气氛突然一凉,鬼故事的氛围顿时弥漫,府宅面积太大,收拾不完,还有好些地方荒废着,华丽又陈旧两种感受融合到一起,原本漂亮的厅堂显得阴森,烛光下那些涂出来的花纹都显得狰狞。
  肖张却开始拿捏得起态度:“既然大家不愿意听,那就不说了,反正后来……”
  他欲言又止,反而把人的好奇心都给勾起来了。
  白雪没好气儿道:“讲讲讲,反正今天晚上除了孩子们是有伴睡的,大家都是单独睡,我就不信你不怕。”
  肖张还真就不怕,继续捏着嗓子讲:“丫鬟非常惊愕,急忙回去告诉宋母。宋母也非常惊奇地起了床,让两个丫鬟搀扶着到窗边一起观看。忽然,那老婆子逼近窗前,直冲着窗子喷来,水柱冲破窗纸溅了进来,三个人一齐倒在地上,而其他家人们都不知道。
  清晨日出时,家人们都来到正屋,敲门却没有人答应,撬开门进到屋里,见宋母和两个丫鬟都死在地上。摸一摸,发现其中一个丫鬟还有体温,救醒丫鬟后,她说出了见到的情形。
  宋先生闻讯而来,悲愤得要死。细问了丫鬟那老婆子隐没的地方,便命家人们在那地方往下挖。挖到三尺多深时,渐渐地露出了白发。继续往下挖,随即露出了一个囫囵尸首,和丫鬟看见的完全一样,脸面丰满如同活人。宋先生命家人砸她,砸烂骨肉后,发现皮肉内全都是清水。”
  顾二拿起酒盏喝了一口,压一压心寒。
  “我记得挖出来那东西的地儿,就在后院两间厢房之间的位置。”肖张啧了啧舌,“那是个什么东西,到现在都没人知道。”
  白雪明知道这狗东西是故意在吓唬人,还是忍不住一个哆嗦。
  顾二闷声道:“那你为何要选这么一个院子?”
  肖张懒洋洋的说:“因为便宜啊,做男人的得学会持家有道。”
  白雪想把自个儿面前的这盘青椒肉丝糊在他脸上,皮笑肉不笑道:“那我可真得感谢你呢。”
  其他人不言不语,默默的吃菜喝酒。
  肖张咯咯的笑了起来:“我在逗你们玩的,是假的。”
  老周也点头。
  月牙无奈道:“肖张幼稚也就罢了,周叔怎么也跟着幼稚?”
  “这怎么能是幼稚呢?这是说笑话。”肖张振振有词。
  白雪吃了口菜,说:“既然你讲了个故事,那我也讲一个。说有个人被杀,头坠在胸前,要掉还没掉,咽喉处竟还连着一指宽的皮肉没断。家人扶着他的头送他回家将养,少量喂食,养了半年竟然好了,就是脖子上还留着一圈裂痕。
  十几年后,这人与朋友宴会,有个爱抖机灵的朋友说了句笑话,他鼓掌大笑,然后刀痕突然破裂,头掉了下来。气绝身亡,喷得到处都是血!他的父亲把那个说笑话的朋友告上公堂,朋友被下令处死。朋友行刑后,头坠在胸前,要掉还没掉,咽喉处竟还连着一指宽的皮肉没断。”
  肖张:“我觉得你这个故事是在针对我。”
  月牙:“我也觉得。”
  来福:“我也觉得。”
  顾二:“我也觉得。”
  白雪微笑:“我也觉得。”
  肖张被围攻,老老实实的像个鹌鹑一样坐在那,乖巧的惹人疼,白雪很快将话题岔开,说起了其他事情。
  大家凑在一起酒足饭饱,来福率先提出离开,老周紧随其后起身,让来福搭自己一程。
  两位上了年岁的叔叔辈儿离开后,剩下的人都是居住在此地的青年,白雪说一声散伙,大家各自去睡。
  白日里收拾屋子时便已经分好房间,白雪月牙住后院,男丁住前院,自个儿挑的房间自个儿收拾。
  四个孩子在一间东西相通的房,其余人单独住。
  肖张和顾二一个住东,一个住西,中间隔着个小花园,按理说根本遇不见,但偏偏在前往二层门的回廊下遇见。
  顾二手里面拎着醒酒汤:“我去厨房煮了一些,还有余下的在那,肖公子要是想喝,可以自行去取。”
  肖张瞅了瞅顾二手里的食盒:“感觉你装了许多,兴许白雪和月牙姐姐能匀我一份儿呢。”
  两个人谁都不率先挑起争斗,将所有的火花都掩藏在炭下,就像是火山里的岩浆秘而不宣。
  顾二道:“何必跟小姑娘抢东西呢?”
  肖张反问:“她主动给我能算是抢吗?”
  顾二捏紧了提盒,一言不发的往前走,伸手去推二门,结果没推动。
  肖张也过去推,还是没推动。
  从里面上了锁,谁都进不去,在门口打着嘴炮,一点儿意义都没有。
  两个人意识到这一点,心情复杂。
  这道门就像是白雪的心防,谁都没戳破,走进去。
  这哪里是他们之间的争斗,是他们和白雪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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