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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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寒果然想得极为周到。
  内室里, 除了那张床榻还是原来的,被褥、枕头诸般寝具, 他都细心地换了簇新的。
  这样的卧房, 与常胜侯府中季凝的卧房自然是没法相比的。不过,事从权宜,劳累了一整日, 能有一张榻安睡就已经很不错了。
  季凝并无奢求。
  想到安睡, 季凝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那个哈欠,落在简铭的眼中, 很是秀气可爱。
  他不禁莞尔:“累了吧?歇了吧。”
  季凝自然说好。
  她忽的想到了什么, 微窘:“恐怕不能盥洗了, 只好将就一晚。”
  “我又不嫌弃你。”简铭顺口接道。
  季凝脸色更窘且羞, 横了他一眼:谁和你说这个了?
  简铭笑笑, 强忍了想要揉她脑袋的冲.动, 转身去铺床。
  季凝忙凑近前来,要抢过铺床的活计。
  于名分,简铭是她的夫君;于身份, 简铭是堂堂的一品军侯, 哪能做这种贴身侍女做的活呢?
  季凝想着, 既然她的贴身侍女没跟来, 那么这种铺床的活计, 当然就得由她来做了。
  简铭却不肯相让, 朝季凝扬扬下颌:“到那边站着去。万一扑起灰, 当心迷了眼睛。”
  “可是……”
  “可是什么?”简铭不以为然,“你那点子小力气,还是留待一会儿躺下用吧。”
  季凝倏的张大了眼睛:什么叫留待一会儿躺下用?用来做什么?
  为什么有种奇怪的感觉?
  她于是不敢多问了, 真就乖觉地挨挨蹭蹭到旁边站着, 瞧着简铭娴熟地铺床抖被。
  “侯爷这套活计倒是纯熟?”季凝不大敢相信。
  “当年刚入军中的时候,我是从普通兵士做起的。普通兵士得睡大通铺,行李、铺盖全都得自己打理,父亲更不许府中的下人在营中侍奉我……这些事我早就做的纯熟了。”简铭口中说着,手上的动作丝毫未停。
  “老侯爷真舍得历练你。”
  “父亲是为了我好,这是戒我的骄躁之气。就是兄长,当年刚入伍的时候,也都是从普通士兵做起,后来才凭能力和拳头做到了队正、团主,一步步在军中树立了威信。”简铭道。
  “侯爷也是这般经历的?”季凝好奇地问。
  “至于我嘛,”简铭骄傲地提高了声音,“兄长从兵士到团主用了六个月,我比他少用一个月。”
  季凝虽然并不了解大齐军中的编制具体为何,也能想象得到,一步步建立军功、一步步树立威信的艰难。
  老侯爷教子有方,治军更是不同寻常——
  身为主帅之子,出身、见识已是不凡,一旦入伍直接为将,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多少武将世家的子弟都是这般经历的。
  可老侯爷偏不如此,而是狠下心肠,让自己的儿子从寻常士兵做起,凭着实力一步步地升职。如此建立的威信,比什么都可靠。
  军中最是崇尚实力的地方,简锐和简铭兄弟是凭着自己的实力上来的,在军队基层就已经赢得了人心。任谁都会相信,简家治军严明,这样的军队作战必定战则能胜。
  而且,老侯爷舍下儿子去军中历练,而不是让他们只会纸上谈兵,这于他们而言,又何尝不是百利而无一害?
  只看看现在的简铭,若他和绝大多数世家子弟一般,只知高谈阔论,而眼高手低,甚至和那些不争气的败家子般一无是处、心里只有一味地高乐享受,就算他长得再好看,季凝也是不愿多看一眼的。
  也只有现在的简铭,才让季凝觉得,很有魅力。
  “这么好看吗?”耳边传来简铭的声音。
  季凝恍然回神。
  这才惊觉自己想得太过入神,而简铭不知什么时候早就发现自己在傻傻地盯着他,转回身来,笑呵呵地瞧着自己。
  季凝的脸颊微烫:“什么?”
  “我是说,我这么好看吗?让凝儿都看得入迷了?”简铭的笑意愈深。
  季凝的脸则红了个通透。
  什么嘛!
  她嗔了简铭一眼,不想看他了。
  简铭不以为意,近前拉了她的手:“夜深了,睡吧。”
  这话听着倒像是正经话,可是下一句却不正经起来:“躺下,让你看个够。”
  “谁稀罕——”季凝涨红了脸,咬唇。
  她鼓着腮帮,瞪简铭。
  “嗯?”简铭歪头瞧她。
  季凝的耳朵尖儿都要烧着了,她甩开简铭的手,自己脱鞋上榻。
  简铭盯着她一股脑、快得什么似的动作,露出两排白牙,心情愉悦极了。
  季凝脱了鞋,就自顾蜷进了里侧,背对着简铭。
  简铭也不客套,坐在榻边,脱了鞋子,脱了外衫,只穿着里面的中衣,便躺在了床榻外侧。
  季凝竖耳听着身后的动静,听到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的时候,她的眼珠子都瞪圆了——
  他、他竟然把衣服都脱了!
  身侧的位置一沉,简铭已经躺下了,还顺手拉了脚边的被子,扯过来覆在身上。
  “凝凝,你要穿着衣服睡吗?”简铭问。
  季凝头发都根根直立起来:什么叫穿着衣服睡?难道还……都脱了?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季凝将心一横,猛然转身:“你不能都脱……嗯?”
  对上的,是穿着中衣的简铭,带着疑问的眼神。
  原来,所谓的“脱”,只是脱了外衫啊!
  季凝很是松了一口气。
  “脱什么?”简铭明知故问。
  季凝动了动嘴唇,又闭上,再张开,再闭上……
  最终,她气哼哼道:“侯爷怎么跑到床.榻上来了?”
  这就是顾左右而言他了。
  简铭咦声:“我不到榻上来,难道还躺在地上?”
  他说着,故意苦了脸:“凝凝,夜深露重,地上很凉的。”
  那模样,仿佛就是在说“我身子骨儿弱,地上凉,会落下病根的”。
  季凝信他个鬼!
  是哪个自幼习武的?是哪个在军中历练了十几年的?又是哪个千里奔袭南境前线,一口气都不歇,就一鼓作气剿灭了南楚的前锋部队的?
  简铭那是铁打的身子,还怕地上凉?
  骗小孩儿呢?
  “凝凝?”见季凝咬着唇不作声,简铭又适时地唤了一声。
  季凝听得头皮发炸。
  之前他唤她“凝儿”,让她挺难为情的,但那好歹也算是夫妻之间的亲密称呼。
  可是,凝凝……是什么?
  怎么越听越像是喊小孩儿呢?
  季凝神色变幻,脸已经红透了。
  又羞耻又难为情,还特别想捂住简铭的嘴,让他别再像喊小孩一样地喊她……
  几种情绪交织在一处,季凝都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该做怎样的反应才对了。
  她蓦地扭转身,再次选择背对着简铭,顺便蜷紧了身体。
  简铭:“……”
  季凝心里别扭极了。
  其实,今晚与简铭同榻而眠,早在她的料想之中。
  他们是夫妻。
  就连萧寒,都没想过另外为简铭安置一间卧房。
  若说之前,对于两个人之间的禁忌关系还有所猜测,那么现在,那重猜测已经越来越立不住脚,只差一个谁都不愿捅破的真相在那里,两个人显见没有血缘关系。
  这个,季凝心里清楚,她也知道,简铭亦是清楚的。
  不然,她不会,简铭也不会几次三番地亲近对方,和任由对方亲近。
  纵是默认了今晚注定与简铭同.榻的事,季凝心里的那道坎儿还是难以迈过去。
  她原以为两个人只是安静地在一张床榻上睡上一宿,互不相扰,或许至多有些温馨之举……季凝不是没有肖想过,简铭可能会抱着她入睡。
  那便抱吧。
  季凝心内是这般默认的。
  她喜欢简铭,简铭也喜欢她,他们是夫妻,他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相拥而眠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
  然而,如今的事实却是,简铭好像屡屡地……撩拨她。
  真的是撩拨。
  从一开始故意说“我好看吗”,到后来说什么“脱衣服”故意造成误会,再到频频地向她散发着那种……魅力,季凝就知道,有些事简铭将要忍耐不住了。
  寻常夫妻之间会发生什么事,季凝当然是知道的。
  其实那种事,早在她刚入侯府的时候,就是理所当然发生的。
  可是现在……
  季凝的心里很乱,很乱。
  “凝凝?”身后,再次传来简铭的轻唤。
  又来!
  季凝无声地叹气,没有回头。
  腰肢上忽然一暖,季凝警然——
  是简铭的手,轻搭在了她的腰上。
  季凝屛住了呼吸。
  接着,简铭似得寸进尺,手干脆地前探,整个覆在了季凝的小腹上,身体亦向前蹭了蹭。
  于是,两个人的姿势,就变成了,季凝面朝墙,简铭在她的身后,搂着她。
  这还不算,简铭甚至还拉过了自己身上的被子,将季凝整个裹进了被子里。
  “不盖被,冻着可怎么办?”他在季凝的身后低喃。
  随着他的声音,呼吸就喷打在季凝的耳后,季凝的身体瞬间绷直,紧张。
  然后……
  然后,季凝便觉得有一个温软的物事,贴在了自己的耳垂上,极轻极轻地……触了一下。
  季凝耳中嗡嗡作响,脑袋里顺势空荡荡一片。
  她已经知道,那刚刚触碰了自己耳垂的是什么——
  是简铭的嘴唇……
  他、他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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