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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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县,这个小地方是w市郊区的一个县城,郊区的路车人稀少,天色渐晚的路旁逐渐淡漠了视野,升腾的寂静拉扯着黑暗起舞,将那些招摇的残枝败柳融入其中,远远望去,白天婀娜的树梢枝条全都变成了张牙舞爪的鬼怪妖物,看的瘆人。
  老旧的路灯兀自闪烁了几下,就像是打着哈欠起来上班的中年人,怠惰的态度很是消极;以至于光亮也不充沛,也在浑浑噩噩的混日子。
  路灯下,一阵稳健却难掩焦急的马达轰鸣贴着裂纹横生的马路呼啸而过,带起了那些等死的枯叶,卷起的尘土弥漫遮住昏黄的灯光,将那些趋光的季末飞虫扰的四处逃窜。
  车走着,没多远便到了目的地,下来几个裹着严实外衣的男人。
  领头人正是老鬼刀,鬼影的生父
  他们面前是一幢废弃已久的郊区破房子,慢慢起伏的风声穿过那吱呀摇晃的破败窗框灌了满屋,如果不是他们明白这里的用处,初来乍到恐怕会以为是个闹鬼的废宅。
  门推开,映入眼帘的是满地的生活垃圾,快餐盒子泡面袋子,超市随手批量采购的食物这里基本都能见到。
  老鬼刀四处看了看那些旁边的房间,每一间都是肮脏凌乱。
  他嫌弃的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对那扑面的恶臭摆出极度厌恶的表情。
  手下迈过狼藉走到楼梯口抬头看着,隐隐约约的能听到些声音,便回头汇报着:“刀哥,在二楼。”
  老鬼刀从房间走出来慢慢绕过那些垃圾,踩着灰尘上的脚印缓缓登上,刚上到楼梯拐角处就听到了上面的唱歌声,应该是有人在自娱自乐。
  越走上去,歌声越大,毫无节奏和曲调,完全就是乱哼哼。
  他循着声音走到其中一个门前,伸出带着黑手套的右手慢慢转动着把手。
  “吱吱……”
  门轴的锈迹发出让人头皮发麻的**,也喊停了里面正在进行的娱乐。
  房间比外面相对干净一些,虽然也是一副糟糕的邋遢,但至少窗户没有破洞,靠墙也有三四个木板床架,上面都有着被褥。
  而此刻,两个人正盖着被子躺在床上玩手机,其中一个还戴着耳机,目测刚才的歌声就是他制造出来的;另一个人正蹲在地上用小锅煮着泡面,水开了呼呼嘟嘟的冒着热气。
  三个人都是贼眉鼠眼的面相,蓬头垢面也不打理仪容,见到老鬼刀他们进来,三个人都停下了各自的事情,坐起来站起来,直面着他。
  “里是谁啊!?”
  煮面那个人操着一口不流利的普通话问着,张嘴便露出了那层次不齐的龅牙。
  老鬼刀没有理他,而是慢慢走到门边上的那个床边慢慢坐下,从衣兜里掏出一盒好烟,拔出几根给他们散着。
  三个人手忙脚乱的接住,借着暗淡的光看了看烟嘴处的牌子,顿时乐开了花。
  “啪~”
  几声打火机的启封撩动了香烟的缭绕,给点好处,聊天很融洽的开展着。
  老鬼刀左腿搭在右腿上,粗犷的坐姿和他整洁的着装如此不搭;他眯着眼睛吐出烟味,不紧不慢的说道:“我就是和你们接货的。”
  龅牙蹲在床边抖了抖烟灰,笑着用舌头舔了舔那口烟黄的门牙:“哦哦!原来那个大哥说的人就是你啊!为了保管这个物件,我们几个好几天都在这里没日没夜的吃住,就怕惹了条子给弄丢了,很辛苦的咯!”
  “呵呵……”老鬼刀笑着,烟灰伴随着他笑声的颤动掉在地上,摔得很碎。
  身旁的一个手下走了过来,从衣服内兜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
  老鬼刀接过信封,满不在乎的丢在了对面的床上。
  刚才展示歌喉的小伙子一脸懵的拿起信封,拨开封口顿时惊叫出声。
  “卧槽!大哥,好多钱!”
  他边说着,边激动的用两指将一沓红色票子抽出半截递给龅牙看,都快塞进了龅牙的眼里。
  没有人会和钱过不去,龅牙也不例外。
  但他并未过分失态,而是慢慢站起身走到老鬼刀边上,弯着腰恭恭敬敬的:“大哥……容我多句嘴……,这刀……是不是哪朝哪代的古董啊?”
  老鬼刀不说话,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嘿嘿!”龅牙扭回头看了一眼俩跟班,然后压低了声音凑近了问道:“大哥,这么东西这么名贵,我们可都是带着风险来办事的嘛!……,要不,大哥你再加点啦?”
  老鬼刀慵懒着眼皮看了看龅牙的嬉皮笑脸,倒也没有生气,只是点了点头。
  “可以,但我得先验验货。”
  龅牙眼珠子提溜的转着,而后拿定主意点了点头:“行!有大哥你这个痛快话,咱就成交哇。”
  龅牙招呼着那俩小班跟套上外套穿好鞋,然后带着老鬼刀他们一行人下了楼,从一楼楼梯后面的一间隐蔽储物室推开了那扇小小的窗户,踩着满地的狼藉从窗口翻了出去。
  老鬼刀看了看龅牙刚翻过的窗户,不免有些厌恶:“能不能从外面绕几步?这让人怎么落脚?”
  “嘿嘿,兄弟也是没办法咯!”龅牙笑着,眼神间满是机灵:“房子两侧往外是洼地,很容易陷进去…,为了安全起见我还放了一些捕兽夹子,所以从这里走那是既安全又快捷哦!”
  老鬼刀低低的哼了一身,却也只能按照这些人的规矩来,毕竟不想自己太过埋汰,也不想吃上一夹子。
  翻过窗户,后面是一大片废弃的耕地,沿着耕地的边缘小路直走二百多米就进了乡间的密林,虽然不如热带那般藏匿毒虫猛兽的凶恶,但愈发暗淡的天色也让这里散发着一种冷到骨子里的阴森。
  走到某棵大树下面,龅牙拿出手机打着光亮,两个小跟班从旁边两棵树的树枝中掏出两把铁锹,弯下腰哼哧哼哧的开挖着。
  挖了半米左右的深度,土下终于露出一个老旧的木箱子,跟班直接掀开木箱盖子,里面平放着用布条缠绕的长刀。
  “怎么样大哥?是这个货吧?”龅牙笑着将东西递给老鬼刀。
  老鬼刀接过捧在手,他慢慢解开那缠满的布条,颤抖着抓住刀柄拔出。
  “蹭!”
  一股阴暗的煞气瞬间充斥在众人之间,身后的小弟以及那几个小喽啰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小影……”老鬼刀睹物思人,呢喃着念叨儿子的称谓。
  在真正见到这刀之前,他一直在在祈祷奇迹的发生,多希望现在手上的是一把其他的刀,哪怕自己是被这些人拿一把玩具刀给骗了也没关系,至少可以让自己还心存一丝侥幸,让自己能骗着自己说儿子还在世上。
  虽然他一生作恶多端,但他依然是一个父亲,一个半辈子都愧对儿子的父亲。
  ……
  几天前,他从叶寒落那里得知了这个消息,王麻子势力被当地警方捣毁,连带着潜藏其中的鬼发和鬼影,全部被击毙。
  晴天霹雳般的消息令他勃然大怒,他丢下了大哥交待的任务,千里迢迢奔回去找叶寒落当面质问,在别墅里闹得不可开交。
  他就像是一只发疯的野兽,红着眼睛揪住叶寒落的领口将他狠狠抵在墙上,任凭周围弟兄如何劝解都不能令他消气。
  “刀哥,我没法给您带回影哥的其他信物,但我能做的就是将影哥留下的影字决找到,如果您不信,大可亲自去验证。”
  叶寒落的话成了他不二的选择,他带着自己的手下马不停蹄的赶往这里;一路上回忆的点滴如同凋零的枫叶撒了满路,老鬼刀也没想到自己这几乎没了情没了欲的家伙,居然在脑袋里藏了这么多让人难受的事情。
  但他始终没有崩离那一丝曙光的坚定,他知道自己此行的目地是为何。
  直到影字决出鞘的刹那,所有幻想都伴随着刀刃游龙出锋被悉数斩断,老鬼刀握着昔日鬼影绝不离身的影字决,呆滞着,错愕着。
  他一路都在胡思乱想,甚至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也告诫自己该如何去接受最坏的结局。
  但事实天崩地裂的来临时,他那沧桑的躯体依然有些力不从心,挡不住洪水猛兽般的痛苦,也挡不住分崩离析的心智。
  他感觉自己头疼欲裂,双腿都开始发飘,大脑完完全全的一片空白。
  太阳落幕,树林迎来夜晚的重生,他终于是一个趔趄退了半步,昏昏然然的朝后倒了下去。
  “刀哥!”
  “刀哥!!!”
  手下的兄弟急忙跑过来将接着他无力的身躯,越发模糊的呼喊着对他的尊称。
  ……
  “刀在,人在;刀若失,则人亡。”
  鬼影成人礼的那天,九爷正式将刀赐予了他,那是他带着坚定眼神说出的誓言。
  九爷爱排场,叫了好多有头有脸的人来,老鬼刀这个不负责任的父亲也在。
  他在一旁笑着,和人们炫耀着儿子出息,至于鬼影认不认他这个父亲都无所谓,只要鬼影过的好,他就高兴。
  萧瑟的风在树林间簌簌的流动,越发寒冷的秋天已近了冬。
  “小影……”
  “爸对不起你……”
  老鬼刀在手下的搀扶中站稳了身子,他瘪着嘴,努力克制着自己眼角的老泪。
  片刻后他终于是缓和了许多,深呼吸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节奏,然后抬头看向龅牙。
  “我问你,这刀你们是从哪得来的?”
  龅牙嬉皮的笑着,满是不在乎的样子:“嗨!是我们路边捡到的!……唉唉唉!大哥大哥别——!”
  悠哉的态度激怒了老鬼刀,他左手狠狠揪住龅牙肮脏的夹克,一把将他推在树上,急的龅牙连连求饶。
  单纯的拳头并不能让这些小喽啰开口,但身旁手下掏出的手枪却让他们瞬间发懵。
  龅牙看着眼前漆黑的枪口,战战兢兢的咽着唾沫,几番犹豫终于是不敢再耍花招:“大哥……我说…,这是一个叫南宇恒的男人给我们的……”
  “南宇恒?”老鬼刀嗔怒的眉头顿时震惊不已,“那他现在在哪?”
  “大哥!这个真不知道了!我们几个都是穷打工的,前一段时间被他花钱雇来干这个营生,就只说让帮忙保管这把刀;当时他给了不少钱,还说到时候有人来取的话还能再赚一笔,所以我们才每天蹲在这个地方哪也不去……”
  龅牙说罢,老鬼刀也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他松开了手,从衣兜掏出一叠百元大钞丢在了龅牙头上,三个人急急忙忙爬在地上捡着散乱的钱。
  “今天的事情到此为止,你们和谁也不能说,不然的话……”老鬼刀只是威胁着并未动手,他不想再见血,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此刻如果犯下命案必然会引来警方的注意。
  “唉唉!!一定一定!大哥您放心!”
  三人感恩戴德的感谢着,各自揣好了钱财连滚带爬的跑了没影。
  手下收起了枪,走过来问道:“刀哥,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老鬼刀搓着牙齿,看着已经已经不见光亮的地平线,缓缓开口:“最近三爷也已经来了这里,先去和三爷汇合,务必找到这个南宇恒,查清鬼发和小影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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