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般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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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午的太阳很烈,熏风中带着融融热意,往来的太监、宫女们个个热的汗流浃背,君羽墨轲却是一路春风满面,唇角盈着欢愉的笑,连带着步伐较平时都要轻盈许多。
  快出宫门时,一个侍卫突然赶急赶忙地跑来,说是传太后口谕,请宁王殿下前往长乐宫一趟。
  换做往日,君羽墨轲接到太后的懿旨估计连理都不带理,可今天他心情好,玩味睨了侍卫一眼,笑着道,“回去禀告一声,今后别再来烦我了。倘若有下次,当心有来无回。”
  侍卫心中一凛,吓得脸色苍白,缩在原地吭都不敢再吭一声。
  君羽墨轲淡淡一笑,不做半刻停留,携着从睿帝那诓来的一只盒子贡品飘然离去。
  回到王府后,直奔紫竹林,彼此花非叶正坐在庭院中独自品茗,瞅见君羽墨轲时,懒洋洋地打着招呼,“唷,这么快就回了?”
  “不是让你呆在外面吗?”君羽墨轲眸色幽幽地瞥了他一眼,目光扫向旁边的两株梅树,空无一人,心中顿时一沉,“九儿呢?”
  “房间里。”花非叶浅浅呷了口茶,神情惬意。
  君羽墨轲不再看他,径自进了房间。花非叶唇角微弯,笑吟吟地盯着杯中茶沫,心中在默数一二三。
  不出所料,才念到二,房间啪的一声清响,像是什么东西掉到地上了,之后君羽墨轲风一般地卷了出来。
  “花非叶!你把人看哪去了?!”
  “哦?不在里面吗?”花非叶缓缓抬头,看着君羽墨轲慌乱的神色,强忍住心中想笑的冲动,面上故作惊讶,“我看着她进房的啊!”
  君羽墨轲脸色骤变,森冷的双眸中涌现一抹最原始的暴戾,攥紧拳头,没心情和花非叶废话,正准备召集守在林中的百名暗卫,却听花非叶慢悠悠地来了句,“谁说在你房间啊......”
  君羽墨轲身躯一顿,转瞬闪身冲进膳房,出来时,脸色阴鸷的吓人,情绪已经处于暴怒边缘,“花非叶,你在找死吗?”
  花非叶眨了眨眼,他话还没说完呢,抬头看向君羽墨轲,弱弱地指向主卧旁边的厢房,“郁小姐说你的房间住不惯,让我把东西东西收拾一下,搬这边了。”
  君羽墨轲阴晴不定地看他一眼,二话不说又进了次卧。
  这次终于没走错。
  房间里,九歌静坐在桌前,定定地看着一幅画,画卷平铺在桌面上,桌沿放着一杯清茶,茶已凉透却丝毫未动。
  房门被人大力推开时,她面不改色地抬首,正好对上了一双惶恐的眼眸,眼底有些赤红,像是盛怒的前兆。
  房间里有些静寂,两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九歌默不作声的收回视线,将桌上画轴卷起,复又端起桌沿的茶杯,轻轻呡了一口,问:“有事?”
  君羽墨轲怔了下,周身的戾气一点点散去,他直直盯着九歌,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用十分轻柔的语气问,“九儿怎么搬这边来了?”
  “隔壁是你的房间,我住不惯。”九歌一如既然的坦直,全然不在乎自己说出来话是否伤人。
  君羽墨轲脸色一僵,眸光复杂地盯着九歌的眼睛,看了半晌,目光渐渐落到桌上的画轴上,如若无事地转移话题,“我刚进来时见九儿正在看这幅画,是隔壁墙上挂的那一幅吗?”
  九歌不语。
  君羽墨轲凝眸望向桌面,发现画轴的颜色与尺寸和自己那幅略有差别,心思一动,缓缓走前几步,正想将画轴打开,却被九歌一把在按住,“此画你不配碰。”
  “......为何?”
  九歌偏头,眸光如刃的看着他,一字一顿道,“画中人是我生母,前朝渊帝遗物。”
  在看到这幅画之前,她对自己的身世并不关心,她没见过蓝吟雪,不知道国恨家仇是什么滋味。
  她是孤儿,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所以在看到这幅画时,看着画中那张与自己又七八成相似的面容,眉宇间近乎一模一样的神态,突然在某个瞬间,觉得自己和画中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不仅仅是因为容颜相似,而是与那双冷艳的双眸对视时,来自灵魂深处的触动......
  蓝吟雪。
  看着画中人,念着这个名字,她渐渐地,从心底开始肃然起敬。
  正神色恍惚间,心底蓦然一沉,像被一道惊雷击中,劈开她险些遗忘的记忆。
  契风崖上狂风呼啸,一个神色狰狞癫狂的女人在上百人面前,大肆宣扬着她如何践踏别人尸体,如何做人彘,如何拿别人的血肉做花肥......
  若非体内功力散尽,提不起丝毫气力,九歌恨不得立即冲进皇宫,将那个毒妇生剥活剐。她活了两世,从来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现在不仅是想为自己报仇了,更想洗刷那些惨绝人寰、令人发指的屈辱!
  她改变主意了,一刀杀了花独影未免太便宜她了,她一定要叫她尝尝,什么是生不如死!
  君羽墨轲眸色晦暗地看着九歌,她眼中的杀意与憎恨清晰可见,他知道九儿在想什么,可他无法阻止,也无能为力......
  国恨家仇,辱身逼崖,旧账未清又添新仇,他们之间隔着一条永远无法迈过去的沟壑,随着他给九儿服下散功散的那一刻开始,这条沟壑不但越来越深,也越来越远。
  低眸看着桌上那幅画,君羽墨轲缓缓勾起嘴角,带着一抹遗世的讥讽,刚才在御书房里皇兄口口声声说九儿是前朝余孽,那他们呢?
  他们算什么?
  一个是前朝余孽,一个是乱臣贼子。
  真是般配极了。
  君羽墨轲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般,颓然的出去了。
  他关上房门,一脸麻木地坐在花非叶方才坐的地方,花非叶应该是听到他们谈话,知道自己闯祸了,在君羽墨轲出来时,就麻溜的跑了。
  九歌那幅画怎么来的,君羽墨轲不用问,猜也能猜到,他没有找花非叶算账。
  罪不在物品,而是一直都存在。花非叶所做的,只是给了一件本就属于九儿的东西而已。
  晚饭的时候,九歌没有出来,君羽墨轲在门外唤了几声,见九歌没应,便以为她心中恨意还未平息,不好再打扰。
  待到夜深人静九歌睡着时,君羽墨轲这才悄无声息地走进来,月光洒了一地,满室清辉,他静坐在床前,痴痴地望着床上的人影,良久后,轻轻点了九歌的睡穴,解开她的衣衫,拿出今日讨要来的玉膏,小心翼翼地帮她擦着身上的伤痕。
  看着那一身触目惊心的伤疤,君羽墨轲的心都是颤抖的。
  连呼吸也不敢用太重,生怕弄疼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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