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父墓前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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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爷爷,您其实心里也难过对不对?对不起啊,我什么都做不了。”
  许意岚扁了扁嘴,觉得有点无力。家里的三个人都在为这件事情难过着,她既无法感同身受,也无能为力。
  电话那端沉默了一会儿,过了许久,陆老爷子沉沉的声音才从彼端传了过来:“傻丫头,你能陪着陆放,爷爷就很开心了。你不用做什么,爷爷打电话给你,就是想你今天陪在陆放的身边,哪怕他看起来什么事情也没有。”
  这个孙子的情绪向来内敛,没有人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可是作为他的爷爷,又怎么会不知道他今天的心里会有多痛?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心里这道坎还没过去。失去了父亲的陆放,也不见得心里有多好过。
  “放心吧,爷爷,我保证完成任务!”
  除了这一个,她好像什么也做不了了......老爷子今天的心情也沉重,没说几句就挂电话了。
  挂完电话之后,许意岚想了想,直接去了陆放的办公室。
  “坐一会儿。”
  陆放抬头看到是她,笑了笑之后继续忙着看手里的文件。等到将文件交给莫妮之后,他才走了过来,看着表情有些凝重的许意岚问道:“怎么了?”
  “心情不好,想来要一个抱抱。”
  许意岚张开双手,将陆放轻轻拥入怀中。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她抱得更紧了,就好像抱着什么珍贵易碎的东西一般......
  陆放整个人怔住,愣了许久之后,这才伸出手将许意岚也紧紧抱住。
  把公司里面的空气似乎在这一刻凝结了,陆放没有再说话,只是安静地抱着怀里的许意岚,然后渐渐地将头抵在她的肩膀上面,就这么紧紧相拥着,互相汲取这个拥抱带来的温暖......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拥抱过后,许意岚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陆放就拉着她的手离开了办公室。
  这一路上,许意岚也没有问什么,直到陆放的车子开着离开了市区,来到了郊区的一片墓地。她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虽然有些震惊陆父为何会葬在帝都,却也什么都没说,任由陆放带着她继续往前走......
  来到一处墓碑前面,许意岚以为她看到的会是一片荒芜的景象。
  可是,墓碑被打理得很好,周围没有一颗杂草,前面还放着新鲜的鲜花,甚至还有美酒......她转头,望向陆放坚毅的侧脸,总觉得他带着墨镜的眼睛里,此刻一定流露着不为人知的伤感,只是他从来都喜怒不形于色。
  此时此刻,伫立在墓碑前,陆放的身影颀长而又落寞,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身上,却依然无法温暖他身上冰寒的气息......许意岚嘴巴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陆放却蹲了下去,重新添置了红酒。
  “爸,我带着你媳妇来看你了。”
  很轻很缓的声音,叫人听不出来里面的情绪。
  可是许意岚却因为这句话,愣了好一会儿,然后心里涌起了点点滴滴的感动。
  记忆中,结婚三年,陆放不曾带过许意岚来见过陆父,这应该是她这个媳妇,第一次和公公正式见面。紧了紧交叉握着的双手,许意岚也蹲了下来,将墓碑前那束鲜花理了理,然后轻轻地开口道:“爸,第一次来看您,什么都没带,您见谅。”
  许意岚能够明显感觉到,陆放在听到她喊这一声爸的时候,身形微微顿住的样子。这种震撼,大概和许意岚在听到他像陆父介绍自己的时候是一样的吧?
  许意岚嘴角扬起一个微笑,继续轻声说道:“爸,这些年陆放一直没有放下过您的离开,他连生日都不敢过......我不知道他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但是您一定不希望他背负那么多一直过着不开心的日子对不对?”
  陆放猛地抬头望向许意岚,却只看到了她微笑着的侧脸。
  晚霞的红光映衬着她的脸,温柔而又精致,五官自带温和的光芒......此时此刻,许意岚专注地看着墓碑上面的照片,神情认真且充满了尊敬,这个表情竟然在这一刻,打动了陆放的心。
  他一边望着她的脸发呆,一边听到她继续絮絮叨叨地说道:“爸,我和妈妈还有爷爷都希望陆放能够放下过去的不开心,轻松愉悦地活在这个世界上,我相信爱他的您也一定是这样想的。”顿了顿,许意岚拿起酒壶给陆父添了添酒,还端起了其中的一小杯,继续笑着说道,“这一杯媳妇敬你,因为接下来,我要带着陆放,重新开始过日子,我希望他能够开心!”
  将酒缓缓地洒入墓碑前的泥土之中,许意岚的笑容始终挂在脸上,她转过头,看着正在望向她的陆放说道:“陆先生你看,爸已经喝掉了这杯酒,他答应我了!”
  她手指所向之处,是一小片湿掉了的泥土,一阵风吹过来,泥土里还泛着淡淡的酒香。
  陆放怔了怔,没有回答她的话,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
  许意岚心里咯噔一声,心想她这番自说自话不会适得其反勾起陆放的伤心事了吧?
  就在她有些不知所措,正准备跟陆放开口道歉的时候,却看到陆放轻轻地跪在了陆父墓碑面前。许意岚赶紧也轻轻地跪了下来,丝毫不在意裤子被弄脏......
  “你听到了吧?这个女人说要让我开心。”
  许意岚瞪大了眼睛,她没听错吧?她转过头,发现陆放也异常认真了起来。只听见他继续认真地说道:“你记住她的这些话,以后她要是让我难过了,我会帮你教训她的。”
  许意岚,“......”
  好吧,看来是她多虑了。看人家父子俩聊得多开心......许意岚虽然觉得好笑,却也开心陆放似乎终于敞开了一点点心扉,也愿意跟父亲说心里话了......
  夕阳的余晖洒在整个墓园里面,树影斑驳错落,舒服的风轻轻吹过,捎去了陆放和许意岚絮絮叨叨的话语......整个墓园安静祥和,一点儿戾气都没有,仿佛这里面真的是个极乐世界,而非一个伤心之地。
  而墓园的入口处,站着三个人,他们远远地看着墓碑前的陆放夫妇,心中百感交集。
  “爸,这应该是放放在这里待得最久的一次了吧?”
  陆美洋欣慰地笑着,一边扶着老爷子,一边将视线重新停留在陆放和许意岚的身上。她隐隐约约能够听到他们的说话声,只是她没想到陆放会絮絮叨叨和他的父亲说这么多的话......
  “是啊,自从他知道这个地方之后,每年都会来,却没有一次是像现在这样,平和地和越青话家常......你能看到他们的笑容吗?还是岚岚厉害,陆放这小子怕是不知道,他已经被悄悄改变了。”
  时间会治愈人们心中的伤痛,儿子已经离开二十多年了,陆老爷子的心里就算再伤痛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所以后来,他接受了儿子的离开,却又担心孙子陷入这份痛苦里面无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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