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四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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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宁前屯卫,总兵府。
  马科唉声叹气道:“东虏又至,如之奈何?阿巴泰三万精骑来势汹汹,若宁远抵挡不住,前屯卫就首当其冲。”
  作为一员老将,马科可谓是久经战阵,然败多胜少,遇到东虏往往撒丫子就跑,早没了军人的铁血气儿。
  也是明庭控制不住军队,又无人可用,否则这样的货色早被一掳到底,回家种田去了。
  此番东虏发兵再来,兵峰已至宁远外,马科得到消息的时间比山海关还早,得闻是阿巴泰三万精骑,不禁心里发虚,束手无策。
  堂下有一将抱拳道:“大人何须担心,平西伯已亲率大军前往宁远。”
  马科闻言笑了笑,捋须道:“平西伯骁勇善战,想是抵挡得住吧。”
  堂下众将哄笑,有人道:“便是抵挡不住,他家舅舅也能拉他一把不是。说不得到了那边位高权重呐。”
  “胡言!”马科呵斥了一声,微微叹了口气道:“平西伯有老舅可以拉一把,我等却依无所依啊。”
  众皆默然。
  片刻后,马科又道:“我等吃皇粮,当皇差,未尝一日懈怠。如今却半年不见军饷,三月不见粮草,唉,这仗能怎么打?”
  明庭已衰弱至极,哪里还拿得出足够的军饷粮草?便是有一些,也大多让吴三桂的直属军队吞了,如马科这等与吴三桂关系一般的,往往拿不到足够的粮饷。
  “左右吴平西在前面挡着,总兵大人,就算遭殃,也是他吴三桂先遭殃。他若是反了倒好,这关宁一线就是总兵大人做主。”有人道。
  马科苦笑:“说什么屁话,都这个关头了,就是天下兵马大元帅又能怎样?保得住荣华富贵?”
  然后叹息道:“东虏愈是猖獗,兵锋愈是凶暴,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厅中气氛沉凝,一时无言。
  正在这个时候,有兵卒来报:“大人,白总兵来了,要见大人。”
  “白总兵?白广恩?”马科微微一怔,道:“请白总兵入内。”
  便听一声大笑,白广恩大步走了进来,抱拳道。:“老马,多日不见,一向可好?”
  马科站起身,走下来与白广恩把臂道:“好的很,就是茶饭不思,战战兢兢啊。”
  然后道:“白兄请坐。”
  白广恩也不客气,微微抱拳坐下,笑道:“马兄这一大家子的,是有什么好事不成?说来老弟也听听,马兄可不能吃独食。”
  马科闻言苦笑,道:“哪里有什么好事?鞑子都快兵临城下了,商量着怎么拼命呢。”
  白广恩点了点头,问道:“吴平西不是已经亲率大军前往宁远了麽,如今军情如何?”
  马科道:“暂时尚且不知。想来就算要打,也不是这一两天。”
  然后道:“白兄莫非有事,竟亲自前来。你我兄弟一场,但叫一小兵,通知一声就好嘛。”
  白广恩神色微微一动,正了正身子,道:“的确有一桩好事,否则老弟我也不必亲自来见马兄你。”
  顿了顿,白广恩道:“左右老兄一家子都在,老弟我也不绕弯子,就直言了。”
  道:“大明如今形势如何,以马兄的智慧,想必看的一清二楚。东虏势大,连年叩关,你我粮饷不足,军队无士气将士无战心,着实抵挡不住。你我兄弟绞尽脑汁亦无可奈何。”
  道:“那吴三桂可以两头通吃,你我则不能,如今却要找条后路,免得日后死无全尸。”
  马科一听,神色顿时一紧,口气却漫不经心道:“白兄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老马怎么听不明白呢。”
  又道:“白家侄儿不也在对面嘛,吴三桂可以两头通吃,白兄亦未必不能嘛。”
  白广恩怅然长叹道:“马兄就不要笑话老弟我了。孽子可恶,教祖宗蒙羞,老弟我无颜见人。”
  道:“东虏蛮夷之辈,我殊为不齿,怎与之为伍?我白广恩非吴三桂,便是一死,也不会向鞑子摇尾乞怜。”
  马科等人听完,不禁都露出奇色。马科道:“我听老弟之言,分明有些说项,看来不是东虏?”
  白广恩道:“自非东虏。我炎黄子孙,诸夏苗裔,怎能与鞑子沆瀣?”
  “那么,是谁?”马科微微动了动。
  “我主河南嬴翌。”白广恩对着东边抱了抱拳。
  马科等人闻言俱是一怔。
  嬴翌?是谁?
  一时间竟无人反应过来。
  片刻后,马科率先神色一动,道:“是占了河南的那位?白兄怎么跟他搅和在一起了?此人只区区一河南,兵马不过五万,对手只是流贼,有什么能为竟令白兄不惜官身荣辱,自投了不说还来我这里做说客?”
  这时候,满堂将官皆灼灼以对,仿佛马科一声令下,就要拿下白广恩,以正军法。
  白广恩似视而不见,老神在在道:“马兄莫急,听我说完可好?”
  马科嘿嘿一笑,不言。
  便听白广恩道:“马兄已大难临头却不自知,我与老兄相交于患难,交情不差吧?我单枪匹马来见老兄,不是消遣老兄,而是要救老兄你啊。”
  然后他说出了令马科等人几乎坐不稳的消息:“山海关已落入我主之手,老兄前有东虏,后无退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马兄,你说我是不是来救你的?”
  好几人忍不住轰然起身,勃然色变。
  马科微微吸了口气:“难怪老弟亲来,原来山海关已失。老弟这么大信心,能说服于我?”
  “如何不能?”白广恩叹道:“马兄,你我兄弟一场,听我说,我绝不害你。你不知我主兵锋之盛,更不知京师将失,大明将灭。你我毕竟汉家子,皮下的血肉,骨子里就是。鞑子是什么东西?一群野蛮人。莫非你宁愿与鞑子为奴,也不愿与兄弟我为我主再开汉家新朝?”
  又道:“如今马兄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投鞑子,要么投我主。投鞑子,可惜马兄没有祖大寿,投了鞑子为奴为婢还要受万世辱骂,九泉之下不敢见列祖列宗。投我主也前程广大,有从龙开国之功。何去何从老弟我便不再多言,马兄,你好生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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