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色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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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房间的路上,万克让兴致盎然地说先去买手机,然后去哪去哪。他空出一整天陪她,以补偿这么些时日她所受的委屈。
  但庄理只回应了这一句。
  万克让对她的冷淡见怪不怪,要是忽然积极就不是她了。
  他把她送到房间门口,也想进去,但她说想一个人安安静静睡觉,他只得悻悻然回自己房间。
  这边庄理刚躺下,敲门声便响起。
  以为是万克让不肯罢休,她不耐烦地打开门,看见的却是叶辞。
  他没有让谢秘书代为传话,亲自拿着一盒新手机上门赔罪——
  就是不说对不起。
  “不让我进去?”说明来意仍被挡在门外,叶辞不悦地挑了下眉。
  “您觉着合适么?”
  中文博大精深,您是敬语,亦可以骂人。
  “挺合适。”叶辞笑,手臂撑开门便往里走,逼得庄理步步后退。
  门自动合上,叶辞泰然自若地坐在了梳妆台前的圈椅里。他把手机放桌上。
  “既然送到了,请您出去。”
  庄理站在离他一步远的地方,膝盖侧抵到床尾,很不高兴的模样。
  叶辞真是奇了怪了,“你怎么就跟我这样啊?”
  庄理真想说你要不是叶辞谁愿意搭理你,但深知这话触龙逆鳞,索性没吭声。
  叶辞把手机盒子打开,说:“你破手机呢?”
  “扔了。”庄理冷淡道。
  叶辞偏头瞧了她一眼,“手机卡也扔了?”
  庄理睨了他有两三秒,气不过却也没辙,去把旧手机拿出来。
  把卡从iphone4s取出来装进才发布没多久的iphone 6。他说她手小,握不稳plus又得碎了。
  庄理又不说话。
  叶辞将手机开机,递给庄理输入自己的id账户。她正输入长长的密码,冷不丁听见他问:“你昨晚一个人偷偷哭了多久?”
  庄理真不知道为什么最初会认为这人是谦谦君子,实际竟这般讨嫌。她眼神棱他,要将人射杀的气势。
  叶辞笑笑,没笑到话出口。因为庄理先说:“你又知道我一个人?阿让哄了我一宿。”
  “哦,是吗?”叶辞冷笑。
  “您羡慕嘛,是不是枕边无人好生寂寞?”
  话音刚落,庄理整个人落入圈椅中,手机摔在地毯上,不知道屏幕是不是又碎了。也没人关心它碎没碎。
  叶辞双臂撑在扶手上,几乎将庄理全环在身下。
  “惯的你。”声音轻,可像是从牙缝挤出来的。他紧紧盯住她,让人忍不住缩肩膀。
  “我怎么了嘛……是你先惹我的!”
  他又挨近一些,须后水的气息若有似无。
  庄理慌张垂眸,瞥见他手背上微微隆起的线条。
  她一动也不敢动,因那呼吸沿她脸侧缓缓往下。
  听见他低语:“庄理,话要想好了说。”
  庄理慢慢地转过去看他。可什么也看不清,他们离得太近了,鼻尖触碰鼻尖。
  “现在这样儿,才叫惹你了。”
  第十五章
  彼此的呼吸交缠,他的唇要落下不落下,她缓缓闭上眼睛。
  蜻蜓点水,意外地触碰到了,没法称之为吻。叶辞适时停留在危险边界上,直起身。
  庄理原本就困惑而彷徨,而今又多了些更为复杂的情绪。她注视他,像是问为什么。
  “怎么办。”叶辞说。
  庄理站起来,从叶辞和圈椅之间跻身出去,拉开一步的距离。她将落下的长发别至耳后,垂眸思忖好一会儿,说:“是在试探我对阿让忠诚度吗?”
  叶辞笑,“那还需要试探吗?”
  庄理心下涩涩的,“我只是……”
  “it’s ok,还没怎样嘛。我不想影响你的抉择。”好似真心话似的,如果他没露出促狭神色。
  空间静默,分明在谈论利益,可二人之间却好似有别的情绪在拉扯。庄理平复心跳,抬眸瞥叶辞一眼,就又乱了分寸。
  “你们到底要我做什么?”
  “庄理,是我,不是我和万以柔。”叶辞目光慑人,“但我改了主意。”
  “什么意思?”
  “万以柔让你去我那儿工作,不妨顺水推舟。”
  庄理捋了下,“就是说,碟中谍?”
  叶辞轻笑一声,“电影看多了?不过你这形容也没错,本来是让你这个假期收拾下万克让,但像你这么机灵的女孩,得做点儿有难度的。”
  不到事情展开之际,没法知道到底要做什么事情。庄理暂时得不到答案,直接说:“那么我需要知道你们角力的部分大约有多少,以决定我抽取多少佣金。”
  庄理确如自己所说,野心不小,不是既定的多少钱,而是按他们夫妇资产的百分比。
  “还没入行,就具有职业精神了。”叶辞调侃,让人分不清褒贬。
  庄理佯作无畏道:“我听说即使艺术品的落槌价刷新世界纪录,也不会超过买家实际资产的百分之一。”
  “你想要百分之一?”
  “我无意打探你们的财务状况,但这种事……一旦败露,我很难在万家势力范围内生活下去。投资要讲风险报酬率,所以我理应拿到丰厚的回报。”
  叶辞若有所思地点头,“你回去之后,谢秘书会和你谈具体的细则。”
  庄理说:“我们就讲好了?”
  叶辞说:“感情有动摇的时候,阵营不能倒戈。”
  庄理一下笑了,没再说话。
  用一个不忠的女人去对抗另一个不忠的女人,当时以为是这样的。
  *
  叶辞离开后,庄理看见崔昨晚到今早发来的短信,有六七则,大意是说他开玩笑,无意冒犯,然后又邀请她今晚出去。
  庄理化淡妆,换了衣裳,去找万克让一起出门。但万克让不在,庄理打电话得知,他和大姑去公司了。
  万克让父母名下的物流公司,这几年经万以柔的手做了起来。
  “怎么不说一声……”庄理愣了下,随机忐忑他们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你在睡觉嘛,担心打客房座机吵醒你,sorry啦。你已经买了手机?”
  庄理“嗯”了一声,“我在街上。”
  “那你过来咯,大姑有些东西要给你看。”
  “好。”
  物流公司在偏离市区中心的地方,庄理打的过去,一下车便有华人职员迎上来。庄理跟着他来到办公区,又被别的人请进总经理办公室。
  万克让的母亲黎曼就只有等候在玻璃间外的份,见庄理来了,脸色有点难堪。
  对上视线,庄理浅浅颔首。
  黎曼也只好嘻笑两声,上前说:“lowy啊,上次真是不好意思,我不知你受阿柔所托!你们也都不讲清楚,我稀里糊涂的就……”
  左右不提阿让,黎曼现在讲客气也是迫于万以柔的压力,而不是认可了女友身份。
  庄理轻声道没事,走进办公室。黎曼被隔绝在玻璃门外,回头看见职员,佯作无声般笑了下。
  办公室里坐着万以柔姑侄和专业人士,律师、财务顾问。他们很快结束了谈话,专业人士离开,万以柔正要招呼庄理坐下,却又来了一通电话。
  万克让过去牵庄理的手,一齐坐在万以柔对座的短沙发上。
  不一会儿,万以柔听完电话,先戏谑了他们几句,而后从包里拿出不同于茶几上的文件,气氛便严肃了起来。
  万以柔只是在说叶辞有所动作的部分,即他们在加大拿的置地与公司股份中的一小部分,就是这一小部分也已经超出想象。
  “他们习惯这么做事,你应该比较熟悉。”
  万以柔说叶辞和内地来的神秘富商一样,通过公司上市合规运作、合理避税,但真正握有的财富并非这冰山一角。
  上市意味着审核和向大众公开,他们不可能透明化,所以叶辞和他母亲那边的亲属名下有许多不起眼的非上市公司。近来叶辞比较急切的透过画廊等机构,把财产转移过去。
  万以柔想让庄理借以打理他们夫妇藏品的名义,寻找账面上的证据。
  庄理错愕,并非这些手段,而是觉得万以柔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为了达到目的不惜向外人透漏秘密。当然,如果庄理知悉了秘密而不配合,下场不会好看。
  在这一点上,叶辞似乎保守、迂回许多,也或许因为共同的文化背景,庄理觉得叶辞的做法反而是一种怀柔。
  万以柔笑说:“我知,对你来讲这种事匪夷所思,但现在实在没办法了……阿辞那个人,我没办法的了。”
  而后定定入神看着茶几玻璃上的光格,颇有些哀愁。
  万克让开始说话。他们家的公司被一帮大陆来的物流商人操纵,险些被吞并,目前还没有确切证据,但看起来得到了叶辞的默许。
  万以柔凭借庞大的现金流成为了家族集团不可或缺的一员,深受万父器重。而现金流就是从物流公司等,她一手扶持起来的亲眷们手中获得的。叶辞阻断这一点,是想让万以柔在集团董事局陷入困境。
  “为什么?”庄理不明白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
  万以柔说:“最近家父身体抱恙,似乎在考虑立遗嘱的事情。也因为暂时无人执掌集团大权,内部产生了纷争。”
  查阅香江家族的发迹史便会发现,这些同时具有东西方背景的家族企业,往往会因为一代人的衰老而遭遇重大危机。一代创业,二代守业,到第三第四代就很难说是后继还是败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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