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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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前一刻还是满目的生机,转眼间,天崩地裂,大地沦为遍布哀嚎的地狱,支离破碎,鲜血与死亡吞噬了美好和平静。
  天灾来得太突然,也太凶猛,以至于顾晓愚清醒过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是经历了一场噩梦。
  可是身上的疼是真真切切的,还有,身上压着的人。
  “景浩?陈景浩?醒醒,醒醒啊?”废墟下的空间阴暗、狭小,顾晓愚不敢轻举妄动,哪怕是声音大一点,都可能使原本就不稳固的建筑彻底崩塌,直接把她和陈景浩埋在下面。
  死了,连墓地都省了。
  “景浩?陈景浩?陈景浩,你醒醒啊?”顾晓愚一遍遍呼唤。
  身上的男人,始终垂着眼,他长长的睫毛上落满了灰尘,头歪在一侧,脸上也全是灰,腿上压着房屋倒塌下来的木梁和瓦片,在流血。
  顾晓愚不敢有大幅度的动作,只能借着依稀的光亮观察两个人现在所在的环境。
  很恶劣,也很危险,房屋随时可能彻底塌下来,连这一点的生机都不留给他们。
  现在该怎么办?
  发生这么大的地震,一定会有救援人员,可她现在最担心的是陈景浩等不到救援人员。
  他伤得很重,怎么叫都叫不醒,好在有微弱的气息,人应该是在重度昏迷中。
  陈景浩本来是可以逃出去的,要不是为了救她,也不会被压在下面。
  想起千钧一发之际,陈景浩奋不顾身护着她的那一幕,顾晓愚眼眶湿红,干渴的唇紧抿着。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她很努力的克制情绪,避免过多消耗体力,她必须想办法,和陈景浩一起活着离开这里。
  晨希和晨宇还在等她回家。
  “景浩,陈景浩,你醒醒,能听见我说话么?景浩 ?你醒醒。”
  身体被陈景浩压着,四周的空间又极其狭小,坍塌下来的板块就像多米诺骨牌,活动一块,很可能会导致整个空间塌陷。
  顾晓愚不敢太大幅度活动,小心翼翼,试探着把胳膊抽出来,轻轻拍了拍陈景浩的脸,依旧没什么反应。
  倒塌的房屋上面不知有多少覆盖物,她听不见外面的声音,死寂的空间里,只有轻微的木板断裂声,时不时“擦咔”一声,顾晓愚的心也跟着提起。
  她叫了陈景浩很久,丝毫没有反应。
  紧张、恐慌、疼痛、疲惫,饥饿……在一点点蚕食着她的毅力。
  是生、是死,或许真要听天由命了。
  两个小时过去,听不见救援的声音,也不见陈景浩转醒,顾晓愚无力地躺在地上冰冷潮湿的地面上,两眼无神,望着距离她不过半臂距离的倒塌物,脑海中全都是两个孩子可爱的模样。
  “麻麻,你要早点回来哦,晨希会很想很想你的。”
  “笨鱼,等你回家,我帮你约男神回家。”
  “顾晓愚,你要坚持住,不能死,听没听见!”
  狭小的空间,空气稀薄,顾晓愚呼吸得越发困难,恍恍惚惚中,耳边突然想起战熠聪霸道的声音,也是她记忆中最好听,最有磁性的声音。
  “熠聪……”干裂的唇,呢喃出心中最牵挂的名字。
  无论转身的有多潇洒,她始终没有放下。
  不行,她不能死。
  与战熠聪共经生死的一幕幕涌入脑海。
  战熠聪是最不认命的人,执行任务时多少次和死神擦肩而过,他说过只要还有一口气,就必须拼尽全力让自己活下来。
  拼,未必能活,但不拼,一定是死。
  不管了,她不能死!
  黑暗中,那双暗淡疲倦的眸子再睁开,充满求生的渴望,和坚定的光。
  ——
  “战队,学校的废墟都找遍了,还是没有发现。”
  听着下属的汇报,战熠聪的心脏疼得抽搐,一张脸阴沉冰冷,紧抿的唇硬生生地挤出三个字,“继续找!”
  就算把整个镜和翻过来,也得把顾晓愚给找到。
  一双手戴着军用手套,仍旧磨出了血,从昨晚到今天,将近四十八个小时,战熠聪不眠不休,一直在废墟中寻找。
  灾民救出了大半,就是没有顾晓鱼的消息。
  日暮时分,天边残阳如血,染红了青山,染红了绿水,染红了重灾过后的山村,也染红了他的眼。
  那双往日犀利,冷沉的眸子,此刻布满了红色的血丝,坚毅中透着沧桑,锐利中带着焦躁,看着让人心疼。
  茫茫废墟,散发着家畜尸体腐烂的味道,他的心绪更加烦躁。
  顾晓愚,你到底在哪?!
  山里的气候,太阳一落山,气温陡然转冷。
  顾晓愚已经在这种阴冷的夜里,贴着地面,熬了一个晚上,而这是第二个。
  陈景浩高烧不退,昏迷中,一直在喊着,“水,水……”
  顾晓愚渴的舔了舔唇。
  这里别说水,余震没把两人活埋,已经算老天保佑了。
  这两天,她把周围能摸到的木板石头都在旁边堆了起来,也亏得这些,挡住了掉下来的瓦片,没把两人打伤。
  除了这些,她手边还有个屏幕被砸碎了的手机,看不了时间,所以,顾晓愚只能凭气温变化,来分辨黑天和白天。
  现在气温冷得她两腿发抖,骨头缝里都有凉风在往里面钻,一定是晚上。
  顾晓愚知道。
  她等了一个白天了,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等再冷冷,估摸着夜已经全黑了,顾晓愚把手机开机,屏幕花了,看不见东西,万幸的是还能亮,她找了好多位置,挨着试。
  不知上面埋了多少东西,只希望这光能透出去了。
  高分贝很可能引起塌方,所以,她不能喊叫,也没力气喊叫,便想了这么个求生方法,能不能有作用,就看运气了。
  “水,水……”大概是被光亮刺激到,陈景浩有苏醒的迹象,但眼睛没有睁开,只是一直在呢喃。
  长时间的高烧,他的脸白得毫无血色,时刻都有生命危险。
  发烧的人本就该多喝水,整整两天,陈景浩不但滴水未进,还流了很多血,再这样下去,真的可能挺不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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