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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大娘来到二奶奶住的远香堂时,大丫鬟丁香正在廊下领着小丫鬟们在做活计。
  丁香耳朵灵得很,吴大娘才走到游廊的一半,她就听到了动静,抬头一看来人,先摆了摆手。
  吴大娘就放轻了脚步,走到近前,才轻轻道:“二奶奶午睡还没起?”
  “估摸着快了。”丁香小声道,“大娘略坐坐,我去里面看看。”
  丁香离开后,吴大娘随便找了处地方坐下,一边等一边看小丫鬟们做活计。
  两刻钟后,正房里才传出一点动静,廊下的小丫鬟们也不做活计了,舀水的舀水,倒茶的倒茶,又过了半炷香时间,丁香才出来把吴大娘叫了进去。
  三间正房,中间是摆着镶翡翠浮雕山水花鸟片黄花梨四开围屏的厅堂,东首做了卧室,西边那间便做了二奶奶日常处理府中诸多杂事的地方。
  吴大娘由丁香领着进去西间时,二奶奶正斜倚在红木嵌螺钿理石罗汉床上,许是午睡刚醒,她整个人显得有些慵懒,右手慢慢的拨弄着左腕上戴着的羊脂玉手镯,漫不经心的问吴大娘:“他们都把人送到你那了吗?”
  吴大娘垂首低眉:“回二奶奶的话,都送到了。并无一个人敢违背您的意思。”
  二奶奶轻笑一声:“张雅琴那个贱人竟也舍得,她不是一心指望自己的女儿飞上枝头做凤凰吗?”说到这里,她眼中流露出一丝恨意,“自己做不成姨娘,就接着培养女儿,还真是死性不改啊!”
  吴大娘是知道二奶奶一直看当时还是侯夫人心腹丫鬟的张雅琴不顺眼的,盖因侯夫人曾有意将张雅琴指给二爷做姨娘。后来经过二奶奶的一番算计,张雅琴最后做了李管事的续弦。
  所以她一番犹豫后,终究还是吞吞吐吐道:“李管事送到我这里来的并不是张氏的女儿,而是他原配出的大女儿阿碧。”
  “李管事还有一个大女儿?”二奶奶微微皱眉,“我怎么从没听过。”
  “听说一直养在乡下,对了,她那故去的娘曾是三奶奶身边的丫鬟。”吴大娘说道。
  二奶奶冷笑道:“张雅琴不是怕我作践她的女儿吗,我今儿偏要抬举她的女儿。你去那些管事的女儿中挑两个好的,再带上那个叫阿碧的,我们一起回老太太去。”
  沈凌很快就被带到了侯夫人住的荣安堂,她偷眼打量房中的摆设,黄花梨浮雕花卉屏风,黄花梨三足香几,黄花梨三屏嵌绿云石心罗汉床,清一色的黄花梨家具。
  罗汉床上坐着一个四十七八岁的贵妇,旁边还坐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
  那贵妇便是这忠孝侯府的侯夫人,那小姑娘是三房的嫡女蕙娘,在府中行二,自小养在侯夫人膝下。
  等二奶奶带着她们一行人给侯夫人请了安,侯夫人就笑道:“老二家的,你从哪里寻来的三个齐整孩子,模样还都挺俊俏的。”
  二奶奶笑道:“府里去了好些到了年纪的丫鬟,各房里人手都有些不够。偏今年适龄的家生子少,去外面采买一时又来不及,我就想着那些管事家的女儿左右也是在家淘气,还不如让他们把人送到府里来。一来解了这燃眉之急,二来也学些规矩,岂不两全其美。”
  侯夫人听了不由点头道:“你说的很是。外面采买来的丫鬟到底不如自己家的奴才知根知底,用着也放心。”
  二奶奶笑道:“太太的几个大丫鬟去后,屋里还留下三个人的缺。用这三人补上,太太觉得如何?”
  侯夫人含笑道:“蕙娘今儿早起还说自从琥珀和玻璃出去后,觉得荣安堂冷清了不少,要我再选几个丫鬟上来。如今我看这几个人很好,那就都留在荣安堂吧!”
  二奶奶笑道:“看来媳妇这事办对了。对了,还有一事回太太。这三人里面还有一人是雅琴的女儿,雅琴从当差起就在太太跟前服侍,如今她的女儿又到了太太跟前,还真是一段佳话。”
  侯夫人细细打量了三人,问道:“雅琴的女儿阿紫前些日子才来我这请过安,我虽老了,但记性还在。老二家的,你莫不是在同我说笑?”
  二夫人道:“媳妇怎敢同您开玩笑,这里面的确有一人是雅琴的女儿。”她指了指三人中的沈凌,“是李管事先前那位生的女儿,自小养在乡下,太太想必没有见过。”
  侯夫人淡漠的扫了沈凌一眼,没有说话。一旁坐着的蕙娘忽然开口问沈凌道:“你既然是李管事的女儿,怎么会住在乡下?”
  沈凌抬头看了她一眼,蕙娘十二三岁左右,生得玉雪可爱,穿着玉兰色挑绣合欢花锦缎对襟长褂,更衬得眉目如画,一双大眼睛就那么定定的看着她。
  她想起原身过得日子,在心内叹口气,低低道:“我娘死的早,后母过门后爹就把我送到了乡下。”
  蕙娘叹道:“人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这话果然不错。”
  二奶奶听了这话忍不住翘了翘嘴角,只是她还未笑出声,侯夫人就扫了她一眼。二奶奶立时低下了头。
  侯夫人轻咳一声:“珊瑚,你带她们三人下去交给安嬷嬷,什么时候学好规矩了,再让她们到上房服侍。”
  这话刚刚落下,就过来了一个杏眼桃腮,戴紫玉葡萄耳坠的大丫鬟。
  侯夫人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不由得微微一沉,再看沈凌身边的两个女孩儿,忽然说道:“等等,珊瑚你去将前日那个描金的匣子拿过来。”
  珊瑚只愣了一下,接着就按照侯夫人的吩咐拿来了一个描金的匣子。
  侯夫人示意珊瑚将匣子交给沈凌,淡淡道:“好了,带她们下去吧!”
  沈凌捧着那个匣子就随着珊瑚她们出去了。从荣安堂的上房出去,向后穿过一个月洞门,就到了荣安堂下人们居住的地方。
  珊瑚在路上提点沈凌,“刚才在屋里,太太既赏了你东西,你就应该给太太行礼道谢。”
  沈凌经她这一提醒就明白了过来,“谢谢姐姐提点。”
  珊瑚笑道:“不过也不打紧,你既是从乡下来,那么从前定然没有学过规矩,太太是不会计较这些的。”她与沈凌说话的同时,也不忘提点剩下的两人,“不过以后你们跟着安嬷嬷学了规矩,这些细节之处还是要注意的。”
  几人说着话,就到了安嬷嬷住的偏院。珊瑚将侯夫人的意思带到后,就离开了。
  安嬷嬷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安排她们的住处,她指着东西厢房道:“我这里只有两间空房,你们三人自己商量一下。”
  其余的两个女孩儿中叫珍儿的就道:“我胆子比较小,想和别人睡一间房。”
  另一个叫小婵的马上道:“那我和你作伴。”
  沈凌道:“既然这样,那你们先挑房间。”
  两个女孩儿很快选了西厢房,沈凌就占了东厢房。
  房间选好以后,安嬷嬷并没有马上教她们学规矩,而是让她们先在这里安顿下来,等熟悉了环境再说。
  沈凌自己一个人待在房间的时候,就打开了侯夫人给的那个匣子。匣子里放着两支白玉蝴蝶簪,一支水玉兰花簪,一对银嵌绿松石手镯和一对珍珠耳环。
  三支簪子的玉质和之前许太太的弟媳送给她的那对白玉手镯差不多,只能称得上是中品。倒是那对珍珠耳环,上面的珍珠差不多有莲子大小,可以说是那些首饰里最值钱的一个。
  第二天沈凌再去见安嬷嬷的时候,头上就戴了侯夫人给的那支水玉兰花簪。
  安嬷嬷是个很和气的人,说话的时候脸上总带着一丝笑意,不仅教她们府里的规矩还教她们做刺绣制绢花。
  其余两个女孩儿珍儿和小婵在家养尊处优惯了,开始的时候还能按捺住性子学些东西。后来时间久了,看安嬷嬷脾气好,不由就慢慢露出了本来的性子。规矩倒是学的还可以,只是针线做的马马虎虎,绢花制得也不是太好。
  倒是沈凌学得很认真,她深知一个道理,技多不压身。她虽然觉得那些规矩很繁琐,但还是学的一丝不苟。至于安嬷嬷教她们的女红,这本来就是她擅长的地方,学的更是认真。
  不过沈凌觉得学刺绣的时间太少,私下里有时候会向安嬷嬷请教一些绣技,她虽然表现的不是很热情,但还是认真的指点沈凌。
  在她的指点下,沈凌的绣技进步很快。也许是看出了沈凌在这上面很有天分,安嬷嬷出于惜才的心理,有的时候也会教她一些针法。
  一个月后,沈凌领到了七百钱的月例银子。接着安嬷嬷给她们放了一天假,让她们松快松快。珍儿和小婵欢天喜地的回家去了。沈凌不想回李管事那里,便去找荣安堂的大丫鬟珊瑚要了出门的牌子。
  空间里的那几样蔬菜已经收了好几茬,因为吃不了,都还堆放在仓库里。沈凌想着那些黑土地种菜有些浪费,不如在上面种些名贵的花草。还有安嬷嬷那里,自己私下麻烦了她好多回,也该买些东西孝敬一下。
  从忠孝侯府的后街出来往南走上一段路就到了大街。作为一朝之都的京城,街上自然是车水马龙,沈凌难得见到这样的繁华景象,一时之间只觉眼花缭乱。
  不知不觉间就走到那家有名的王记点心铺,沈凌看店铺里面人来人往,就知道这家店铺卖的点心不错。她记得安嬷嬷爱吃甜食,曾经在她房里看见过好几种油纸包的点心,便进去给她买了两种甜软的点心。
  本来她还想给自己再买些点心,但是买那两种点心,已经七百钱已经花的差不多。她还要到花市买花,就放下了这个念头,反正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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