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堂作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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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是说意境不重要?
  可偏偏这半阙诗,句句意境!
  邱志存有些傻眼了,他擅长的是花鸟啊...他想知道,沈康是如何准确的翻到这页诗的,真的很想知道。
  沈康从邱志存手中接回诗集,然后在那一页狠狠的压了压。朝着邱志存微微一笑,拱手道:“邱兄请吧!可千万不能藏拙呀!”
  白启常,由始至终都没有看邱志存一眼,只是瞧着沈康的一举一动。
  他想,沈康与他并不亲近,为何会突然挺身而出为他争取?
  白启常擅长山水写意,通常寥寥几笔便能勾勒出一片意境山水,而沈康随手一翻,便真的翻到了合适的诗作。
  他注意到,那本诗集是江柳愖的,当初购来随手翻翻,便因不喜白居易诗作之风而扔到了一边垫桌脚......
  沈康对着邱志存狠狠的压了压那一页...噗,白启常笑了笑,他明白了。沈康提前就在那一页压出痕迹了,随手一翻,翻到的肯定是那一页。
  沈康诚心帮自己?可他从始至终看也没看过自己,并从未私下里找过他沟通一二。
  陈淳缓声道:“开始吧。”
  白启常收回目光,与一众学子拱手,然后提笔提肘,专心于画上。
  白启常作画乃是偏向浑厚圆润一路,与其个性相符,在长锋笔毫之间圆**中可见锋芒。
  初初落笔便已经将整幅画的格局拟定,远处侧锋晕染几笔,便见远山在朦雾之中若隐若现之貌,的确让人赞叹。
  紧接着留白一片,是为云深不知处。
  沈康转眸看向了邱志存,邱志存构图亦是远山近山的对比,又有一行白鹤由近向远将飞未飞之状,也是突显闲适,不可小觑。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一个穿着青衿长衫的小姑娘露出一个小脑袋趴在门口处,一双小脚站了太久,似有些不稳。
  良儿在后左右扫视,面色略急:“小姐,咱们回去吧,若被老爷见了您这副打扮跑出门来,必定要将奴婢发卖了。”
  陈珑儿扁了扁唇,作可怜状:“好良儿,让小姐再瞧瞧吧,我想看看究竟谁能赢。”
  良儿最是见不得她这双清亮中透着可怜的眼色,只得硬着头皮道:“小姐若被老爷发现,定要为良儿好言几句。”
  “知道啦知道啦,良儿真是胆子小,你看祖父每每说些狠厉之言,又有哪次真的罚了我,放心吧,祖父心软着呢。”
  良儿望天哭,不罚你,那是因为你是小姐,我可是个二两银子卖身给陈府的奴仆啊。
  这能比吗?
  陈珑儿到底年纪小,又裹了小脚,站了半个时辰,这双小脚就撑不住了,她脸色越来越白,越来越白,正想着蹲下身子歇歇,忽而从远处走来一个小厮。
  “小少爷!怎么不进明伦堂?”
  这一声问话,陈淳与一众堂内学子,下意识的转眸看向门外。
  陈珑儿满脸焦急,想要用手挡住这人的嘴,可却身高受限,又有心里那些女训拘着,到底不能也不敢,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她咧着小嘴笑着,缓缓转过身去。
  沈康看着她,微微一笑。
  陈珑儿一看他那笑,便觉得他不怀好意,娇嗔着瞪了他一眼。沈康只是觉得这小姑娘好玩儿,却被人姑娘瞪了一眼,无辜的眨了眨眼,转过头去。
  这时候,陈淳已然气势汹汹走出门去,高高扬起手臂,眼看着一巴掌就要落在小姑娘脸上。
  这副情景,在沈康看来,就是大人教训自己家孩子,自然是不管的。
  “啪”的一声脆响。
  陈珑儿眼眸渐渐浮起水雾,委屈的扁着小嘴,泪珠儿扑闪闪的顺着柔腻的小脸滑落下来,便是臊红了脸,疼得哭了出来,还是咬紧牙关不肯哭出声来。
  一旁,数名学子已经涌到门外去纷纷劝解。
  咦?
  这个和现代的熊孩子不一样啊?
  沈康又看了过去。
  许是怪沈康不懂得怜香惜玉,见此情景也不阻拦,透过众多高大的身影之间的缝隙,小姑娘又瞪了他一眼。
  沈康心里略有些不舒服,有点儿可怜这个小姑娘,想去安慰她。但却斩钉截铁的转过身去。
  沈康作势踮脚,再次看向白启常的画作,也不知怎么了,脚下一个不稳,旁边的沈昌等人抬手极力的去扶他。
  可沈康的身子却直直的朝着白启常的桌面上扑了上去,白启常哪里想到这个变故,下意识的并非躲开,而是抬手去护住画。
  谁料...
  沈康的手肘却打翻了桌角上的砚台,手指轻轻一勾,一片略长的墨迹划过山间,又几点零星散墨溅到了画面上各处。
  白启常看着晕染在自己衣袖上的墨迹,又看看画上的墨迹,瞠目结舌。
  这骚动引得众人纷纷停笔观瞧,卢罗先是讶异,紧接着大笑道:“啧啧啧,可惜咯,启常呐,好好的一幅画,就这么毁了。”
  白阳山人也是蹙蹙眉,想开口给白启常延时,可先前的话已经说出口了,怎么好再出尔反尔呢?
  江柳愖急了,面色难看的埋怨道:“沈三郎,你看便看,怎么如此不小心!”
  沈昌先是埋怨的看了看沈康,紧接着支吾着道:“小三他不是故意的。”
  江柳愖恼道:“谁也没说他是故意的!我便是知晓他并非故意,否则早一拳打过去了!”
  一见江柳愖动怒了,邱志存不由抬眼促狭一笑,似是胜利者一般看着沈康。
  沈康面色通红的看着他,又歉意的看向白启常,面红耳赤、无地自容,搁在此刻的他身上,再融洽不过了。
  王麓操道:“行了,沈三并非有心,埋怨他又有何用。”
  江柳愖一听王麓操说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砰”的拍了一下桌子:“你惯会向着沈康,岂知白...”
  他想说,每一次出头的机会,对白启常来说都是来之不易,他比谁都勤恳,却就这么被沈康破坏了。
  他不仅是气沈康,更是为白启常感到遗憾难过啊!
  白启常沉着脸,勉强的笑了笑:“无事,别怪沈康,方才这一切来的急,谁也没料到。”
  这是白启常能给予沈康,自己最后的风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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