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苦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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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此处,高怒心中忍不住的叫苦连天,面容上却是极为配合的僵硬而惨白,带着颤抖的语调,低声道:“求大人救卑职一命。”
  陆炳咬着后槽牙,怒道:“别特娘的与我装,好好说话!”
  高怒尴尬的笑了笑,回道:“大人......卑职这也是没办法的。”
  陆炳道:“当初你进入锦衣卫,那是何等老实的一个人,虽然往日有京城纨绔的名声,做起事来却是认真,而今,不过是浸淫官场几年的功夫,便学得如此不成器!”
  高怒被陆炳骂,那就像是被长辈教训的晚辈一样,全无上下级的感觉。
  而高怒呢,也是悉听教诲,连连点头,绝不回嘴。
  锦衣卫是皇帝的锦衣卫,也是陆炳的锦衣卫。高家世世代代承袭锦衣卫的官职,对于陆炳来说,他是特别的。
  陆炳深叹一口气,全然放下了方才的那些面具,语重心长的道:“这些年,你接连破获南阳玉案等等差事,又在御驾前露了脸,来日前途不可限量。官场上的斗争,我们锦衣卫不该过多参与,你当这身飞鱼服这么好穿的?不会把握尺度,你想害死整个高家的族人?”
  高怒面色尴尬,道:“事已至此,陛下已然洞悉,我,卑职该怎么办?”
  陆炳冷哼一声,道:“你也知道无法进退了?”
  高怒连连拱手,道:“求大人指条明路吧。”
  陆炳长呼一声气,道:“夏首辅注定不能久留朝堂了,他身边的人...也是个个草包,竟让他办这宴会。你便做做样子,送上一笔薄礼给他,然后便待在衙门,不要出去,其他的,等这场大雨过后,再说吧。”
  高怒垂首想了想,陛下定然知道夏言邀请了自己,若是不去,反而惹人怀疑。送上一些薄礼,以示尊敬,然后远离是非之地,倒会让陛下怀疑,夏言邀请自己,是否是无意之间的事情。
  是妥贴。
  高怒扬唇而笑,拱手道:“多谢大人。”
  陆炳道:“行了,趁无人发觉你,快去准备吧。”
  高怒起身拱手,长施以礼,道:“大人今日之恩,犹如再造,无咎必定时时刻刻谨记心中,再也不会参与朝堂争斗了。”
  不参与,可能么?
  这朝堂就是一个巨大的蛛网,千丝万缕。你一朝进入蛛网,还想再脱身?
  陆炳摆摆手,然后兀自饮着白水,不知道又在想些什么。
  高怒走出茶寮,心中却更加凝重了,他远远的望着门庭若市的夏府,长叹一口气。
  西苑,无梁殿。
  熏香袅袅,朱厚熜头戴珍珠香冠,身着宽袖道袍,盘膝坐在蒲团上,
  “叮!嗡......”
  七声铜磬声响起,黄锦走进来,拱手拜道:“陛下,该用药粥了。”
  朱厚熜缓缓的睁开双眼,抬起胳膊。黄锦自然的去接住他的胳膊,将他搀扶起来,道:“这道药粥是夏阁老推举的宣雅真人奉上的,御药房查过了,并无错处。”
  朱厚熜点点头,问道:“蓝神仙呢?”
  黄锦回道:“蓝神仙与宣雅真人在偏殿诵经,陛下是否要传召?”
  朱厚熜想了想,摇摇头道:“明日便是诵经之日,今日不见了。”
  黄锦回道:“是。”
  朱厚熜来到长桌前面,自有宫人奉上温热的药粥,药粥味道清香,并带着一股药香味,随着热气缓缓升起,钻进他的鼻尖。
  这味道,倒是新鲜的。
  他抬手舀起粥来,喝上一口,满意的点了点头。
  看见他的表情,黄锦暗道,这位宣雅真人倒是有些能耐。虽然从深山中来,见识却是广博,连先前的陶神仙,进献的药粥,都是改了几次的房方子,他这一碗,便已经让朱厚熜满意,还真是个厉害角色。
  说不得来日啊,他会比蓝神仙更加得宠呢。
  胡思乱想了几息的功夫,黄锦抬眸看向殿门外,正瞧见陆炳形色从容的来到门外。
  朱厚熜吃完这一碗粥,一共不过八勺。身体由内而外的感到温暖,这种感觉温和而绝不霸道,让朱厚熜感到十分舒适。
  他闭目一瞬,安逸的笑了笑。
  再睁开眼睛,宫人近前传道:“启禀陛下,锦衣卫指挥使陆大人到。”
  朱厚熜抬手扬了扬,道:“传。”
  “是。”宫人转身去请。
  黄锦低声问道:“陛下,奴才先行下去?”
  朱厚熜点点头道:“去吧。”
  “是。”
  陆炳与黄锦交错而过,互相点点头,算是见了礼。
  “下官陆炳,拜见万岁爷!”
  朱厚熜扬声道:“起来说话。”
  “是。”陆炳站起身来,一脸的谦和,接着道:“陛下今日面色红润,神采奕奕,与往日大有不同。”
  朱厚熜笑道:“恩,朕也觉得浑身舒爽。”接着问道:“查的如何了?”
  陆炳双眸微垂,笑着道:“下官亲自去查过了,去夏府赴宴的有六十五位大臣,另有三十二人送上礼物并未赴宴。具体名册,下官牢记于胸,可先写下来。另外,红袖招也确认过了,的确是夏府之人亲自去请的金贵人,并与高怒无关。这是那人的画像,乃是红袖招里的姑娘亲手绘出来的。未免惹人注意,下官将人暂时留在红袖招,随时供北镇抚司衙门提堂候审。”
  这陆炳的亲生母亲,乃是朱厚熜的乳母。二人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朱厚熜相信他的话。
  朱厚熜抬手道:“画像给朕看看。”
  陆炳双手奉上,并未他展开画像。
  朱厚熜垂眸一看,竟是个文弱书生的模样,不免狐疑,道:“此乃何人?”
  “回陛下的话。”陆炳拱手道:“此人姓杨,经下官核查,原本是个屡试不第的秀才,现下便充当清客,在夏府讨生活,家中上有老母年逾七十。”
  朱厚熜点了点头,道:“既然是夏府的人,并与锦衣卫无关,那便权当此事并未发生,切忌漏了风声。”
  他已经接连失去两个喜爱的女人,怎么舍得让金羡仙难做呢?原本的怀疑荡然无存,他竟升起一丝愧疚。
  心下想着,从内库里拿些什么东西,私下赏给她。金羡仙生的貌美,若是能穿上一双蜀锦的莲花鞋,走起路来定然是聘聘婷婷,让人赏心悦目。
  这便是男人的心态了。
  但凡男人做了亏心事,对于女人都会格外爱重,用来弥补自己的过失。然而女人则恰恰相反,换做女人,便会将一切过失推卸到男人身上。
  陆炳瞧出朱厚熜失神,拱手问道:“陛下?”
  朱厚熜神志被拉回,抬眸看看陆炳,道:“你且回去,将宾客名单写下来,然后派人严密监视这些人,一旦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及时呈报。”
  陆炳拱手:“是,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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