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入画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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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门内走出一对骑着快马的捕快,往楼台上直接冲去,为首的一人在人群里望了望,走到宁小姐面前,痴看着宁小姐如花似玉足以颠倒苍生的容颜,怪声的问道:“想必这位就是宁小姐了?”
  宁小姐躬身答道:“小女子正是宁画,不知这位军爷何事找我?”
  那军爷冷笑一声,道:“我等奉江苏巡抚之令前来缉拿宁家小姐。”
  众人皆是惊愕,这宁画是广陵府道台大人宁明德的掌上明珠,江苏巡抚为何会遣人来抓她?
  郑元利和林昆一把冲到宁画身前,对那头人问道:“辉哥,不知道宁小姐所犯何事?”
  那带头的小头目叫向辉,显然与郑元利相识,拱手答道:“郑少爷,宁家私通匪患,导致广陵境内匪患四起,祸国殃民不得安宁,现巡抚大人已坐实宁明德罪名,或许牵涉到宁小姐,因此遣我来抓捕,这事重大,又是巡抚交办,郑少爷、林公子就不必强出头了,免得惹火烧了自家的身!”
  “小可虽不敢管巡抚大人的事务,但是对宁家私通匪患还是不信,不知辉哥能否透露一二?”林昆急切问道,如果宁家私通匪患,那他与宁画的婚事也就泡了汤,此时如蚁噬心。
  宁小姐倒是显得很从容,颦眉厉声问道:“你们说我家父女私通匪患,可有证据?”
  “宁小姐不必动怒,我等只是奉命行事,至于有没有证据,却不是小的们的事物范围了,令尊宁大人此时已经在地牢里受审了,宁府和道台衙门正在被查抄,相信会给宁小姐一个交代,得罪了。”向辉一挥手,上来两个小喽啰,将宁画五花大绑,押下了台去。
  宁小姐一生娇生惯养,哪里受过如此委屈,顿时眼泪汪洋,犹如梨花带雨海棠含雪,弱弱的行在捕快身前,缓缓一回头在人群里搜索,那娇弱带恨的模样,真是让众人碎了肝心,只是众人迫于巡抚的权势,只有一阵唏嘘,却是无人敢与江苏对抗,纷纷散去。
  画舫上,荆明无奈的叹息道:“唉,真是可惜,好端端的一个美人儿,却为何私通匪患?落得这牢狱之灾,这样的可人儿要是砍了头,真是暴殄了天物。”
  “荆大哥的女神被抓,心痛了?”纳兰风看着远方楼台上的情形,不冷不热的打趣了一句。
  荆明长叹,道:“美丽的人跟美好的事物景色一样,都令人心旷神怡,谁人不爱?如若把美好的事物和景色无端的损坏,谁不心痛呢?莫非纳兰贤弟是玻璃,对这女色不感兴趣。”
  “玻璃?什么玻璃?”纳兰风从他古怪的神情上看出他心里的龌龊,惊讶的问道。
  “哦……玻璃嘛,那个,那个玻璃在我们家乡话里就是男人喜欢男人而不喜欢女人的意思。”荆明支支吾吾的答道。
  “荆先生酒足饭饱了,心里那不正经的龌龊东西也全然表现出来了。”九儿插嘴道。
  荆明觉得有些诧异,惊奇的看着九儿,问道:“怎么你不叫我花子了,反而叫我先生?哥有点不适应了。”
  “你这人真是下贱,方才我与公子打赌,说你若能对出那下联,从此以后便一直叫你先生,我输了,依然得叫你为先生。”九儿嘟囔道。
  “幸好赢了,否则怕是要被你叫一辈子花子了。”
  荆明看着宁画被一对捕快押着,消失在视野里,惋惜道:“我那一年的酒钱,却是还没到手就泡汤了!”
  只是那宁小姐,虽然国色天香,但与他只是一面之缘,她的命运仿似跟他没有任何瓜葛,便又拱手对着纳兰风道:“今日多谢纳兰公子的美酒佳肴与这一袭黑色披风,夜深了,愚兄得走了,就此别过!”
  纳兰风身躯微微一颤,急道:“刚刚相识,兄台就要走么?”眼神里竟是不舍之情。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夜深了,该歇息了。”荆明叹道,言语之间仿似带着点点忧伤,在这异域它乡,他最怕的就是漫漫难熬的黑夜。
  “风高露冷,兄台可有歇身之所?”纳兰风关切的问道。
  一语便是点中了荆明的痛处,这三日来,他都是在土地庙里蜷缩着,这个世界哪里有他的容身之地?眼眶不禁有些湿润,慌忙背过身去。
  纳兰风看出了他的窘迫,轻声说道:“如若兄台不嫌弃,今夜就在小弟这画舫里畅谈一宿,如何?”
  看着苍茫的鹦鹉河,夜幕越来越深沉,月牙儿高高悬挂在上空,深秋的寒风吹着岸树叶哗啦啦直响,刚才还热闹非凡的楼台上,因为宁小姐被抓捕,一众人纷纷散去,想起自己不知道远在何处的家人和恋人,荆明的心里生出一种无比的孤独感,此时此刻,他的身边就只有这奢华的画舫以及不知身份的纳兰风和他的家仆九儿,恍若隔世。
  “外面风冷,公子已经在舱内为先生生了一炉火,请先生进舱吧!”九儿一改嚣张跋扈的态度,用一种温情的语气与他说道。
  “萍水相逢,纳兰公子何必如此怜惜我?”荆明嘴里说着,脚步慢慢往画舫内走去。
  画舫里生起了一炉通红的炭火,仿如春天一样的温暖,纳兰风正端坐在椅子上精心泡着龙井茶。
  “兄台对诗词楹联的造诣真是高深莫测,就那句山登绝顶我为峰便是透露出兄台无比的雄心壮志,不知为何会沦落如此?”纳兰风见他进来,递给他一杯热腾腾的茶,舒缓的问道。
  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难道要我说跟恋人车~震时被雷电送过来的?这么脑洞大开的理由,任谁也不会理解,看来一个秘密只有自己一人扛着了,只得无奈的笑了笑。
  纳兰风见他为难的样子,猜想他定有隐情,也不便再问,随即调转话题道:“兄台原本应该是大英雄,我大越朝四面楚歌,正是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哈哈哈哈……”荆明狂笑。
  “公子为何发笑?”纳兰风疑惑的问道。
  荆明缓缓走了两步,忧伤的轻道:“笑那浮华落尽,月色如洗,笑那悄然而逝,飞花万盏……”神情甚是幽怨,随即转过身对着纳兰道:“英雄?我不是英雄,只是一介草衣,千百年来,英雄能比得过我这种老百姓的苦吗?霸王别姬、吴蜀破曹、班超从戎,尽管凄楚哀婉,然,百姓之苦谁能体会?他们的生存疾苦更甚于穷途末路的英雄美人。”
  纳兰风双眉一皱,长叹息道:“善待国民,才是国之根本,兄台一针见血,小弟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两人轻轻抿了一口龙井,纳兰风又道:“不知要如何善待百姓?”
  “百姓是国之基石,基石不稳,国将倾覆,普天之下,百姓的日子过得何等的凄苦,又有几个君王知晓过?当今乱世,朝廷一旦失去集权,就会陷入军阀混战的局面,只有加强朝廷中央集权,削弱各省军阀兵权,促进民族融合,才能形成一个真正的强国,进而轻徭薄赋,广开工商,仁政于民,唯此方能富民,富民方能强国,国强了,方能解除内忧外患,一个积贫积弱军阀混战民不聊生的大越是不可能屹立不倒,因此,公子千万别称我为英雄!”荆明说道。
  “兄台果然高瞻远瞩,见地精辟,如兄台这般清醒的人已不多见,兄台是否想过为朝廷效力?”纳兰风更是惊叹道。
  朝廷与我何关?苏沛还下落不明,我哪有心思为你效力?荆明心中根本没有定向,唯一只想着他前世的苏沛。遂向纳兰风道:“我还有心愿未了,暂时要留在这鹦鹉河边。”
  真是遗憾,这样的人不肯出来做事,如若得他为自己的左臂右膀,何愁大事不成?纳兰风心里说道。遂又给他斟了一杯茶,道:“人各有志,兄台有事,小弟不强求,还是谈谈风花雪月吧,兄台的楹联功夫都是从哪里学的?你出的那个若不撇开终是苦,下联是什么?”
  “公子想听?”
  “算了,暂时别揭晓答案吧,容我好好想想,不知兄台对的那个山登绝顶我为峰,是否还有其他的下联?”纳兰风问道。
  “有啊,我还有一联婉约的,公子是否要听?”荆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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