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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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冥九幽眸子倏地一紧,和北冥婉娴对视了一眼。
  她听力极强,听到了甲胄摩擦的声音!还有一声声沉稳铿锵的脚步声。
  两人急速朝门口走去,一队队的黑甲士兵,把丞相府的大门堵了个水泄不通!
  黑压压的一片,让本就压抑的氛围,更加沉闷。那些黑甲士兵面无表情,冷酷无比。
  他们的目光丝毫不带情感,单纯地听从命令,把王府封锁。
  北冥九幽还能听到,外边民众的议论声。
  “丞相府这是怎么了?”
  “被围住了,还能是什么?不是谋反就是贪污了呗。”
  谋反,贪污!
  就连普通百姓都能看透这一切。
  “丞相大人应该不会吧?丞相一直为我沧澜国鞠躬尽瘁,不会做这种事。”
  “谁知道呢,皇帝总不会无凭无据就封了丞相府吧?有句话叫知人知面不知心!”
  “你们还叫丞相大人,也不怕被牵连了。这一次,我们沧澜的丞相怕是要换人了。”
  议论声情绪各异,相同的一点都是,他们不认为丞相府更够翻身。
  北冥婉娴听了这些话,本就焦急的她,眼睛里开始浮出血色,只是很快又隐没下去。
  “丞相夫人,末将奉令封锁丞相府,以待调查。请夫人恕罪。”为首的将军声音也不带丝毫情感,冷冰冰道。
  他双手抱剑,冷漠无情!
  “我们先回去,好好从长计议!”北冥九幽低声道。
  北冥婉娴脸色难看地点了点头,和她一起走回房间。
  北冥九幽眼角的余光看到一道熟悉身影。
  楼逸风!
  他身旁跟着的男子年纪相仿,楼逸尘!
  “娘。”二人齐齐上前,扶住了北冥婉娴。
  楼逸风看向北冥九幽的神色复杂,他本不想把她牵扯进来,没想到还是……
  他眼中有一抹暗色浮动,轻叹了一声。
  北冥九幽神色凛然,和几人一同回屋。
  现下,丞相府已被封锁,他们能起到的作用已经不大。
  可还是有讨论的必要。
  楼逸风低声和北冥婉娴说了几句,却是在刻意避开北冥九幽。
  北冥九幽恼了,冷着声开口,“此事也关乎到我北冥王府,我也不是小孩子。楼逸风,我知道你是不想把我牵扯进来,但这不是一个讨论的态度!”
  “牵不牵扯,我已经在里面了!”
  她的声音凛冽,让楼逸风侧目。
  北冥婉娴目光微微一闪,眼里闪过一丝欣慰。
  北冥九幽见众人都朝她看来,这才勾起了唇角,旋即,脸色也跟着暗沉下来。
  “你们怎么会被诬陷?非是内部人员不可为,丞相府或姑父身旁,必定有内奸!”
  皇帝不是傻的,不会有大臣随意弹劾两句,就把人给叫走。
  她来到丞相府没有看到姑父,已然猜到许多。
  北冥九幽凤眸中寒光闪烁,泛着冷意还有杀意。
  北冥婉娴陷入了沉思,神色一阵变换。
  所有人,都不由得思考起北冥九幽所说的可能性。越想,心头便是越沉。
  小女人不再开口,她不过是提点一下。旁观者清,姑姑和姑父为人良善淳朴,自动不会往这方面想。
  这边气氛凝滞,宫里的庭审殿内,更是一派肃杀之气。
  殿内跪着一人,宽衣长袍、面容坚毅,神色恭谨,不卑不亢。
  而坐在他面前不远处的皇帝一身龙袍自是威严无比,身上散发着高高在上的威仪。这身威仪放大了他眼中的怒意,目光仿佛能杀人。
  他的身旁,站着艳丽绝尘,眉宇间带着一抹挑衅的万贵妃。
  皇帝站起身来,龙目赤红,手中拿着一份奏折。
  “你还真是朕的好丞相!”皇上本想说些什么,又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把奏折劈头盖脸摔到了丞相头上!
  丞相跪着的身躯依然笔直,纹丝不动。
  皇帝冷笑一声:“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证据确凿,没有话说了?”
  “微臣冤枉。”丞相这才开口,一丝也没有害怕。
  这声冤枉,几乎算得上是顶撞。
  万贵妃眼里飞快地掠过一抹嘲讽之色。
  这皇上的脾气,吃软不吃硬,越是和他硬杠便越是让他暴怒。
  这丞相的骨气还真是硬,怕是要吃苦头了!
  万贵妃冷笑一声,朝皇帝看去。果然见他因为摔了与喜爱奏折而消减不少的怒意又浮现在眸中。
  她趁热打铁,赶紧开口,“皇上,可否容臣妾说一句?”
  皇帝瞥了万贵妃一眼。丞相犯错,他本就焦灼,看万贵妃的模样,倒似很开心。而且,后宫不得干政,万贵妃……
  “你说。”不过皇帝很快就把心头的不悦抛到了九霄云外。
  万贵妃姿态袅娜,眉眼间带着一丝足以魅惑人心的媚意,含着娇媚的声音说着刻薄的话。
  “皇上,臣妾以为,这丞相被参贪污,败坏了朝堂的风气,一不以身作则,二监守自盗,三辜负皇恩,非重刑不能服众!调查之前,应先行鞭刑,以平众怒,以正视听!”
  一声声,说得是顺溜无比。
  万贵妃正得意着,没有注意到皇帝的眉头猛地皱起。
  调查还未开始,就要先罚丞相!
  这丞相可是他当初自己选择,是打他的脸。不管最后丞相是否被冤枉,这个脸都丢定了。
  这让皇帝心中恼怒,看向万贵妃的眼神中多了一丝不喜。
  果然是妇道人家,妇孺之见。
  丞相身子笔挺地跪在地上,依然是那一句。
  “微臣冤枉!”
  皇帝就更气了。冤枉冤枉,也不替自己洗刷冤屈,只会叫冤!
  皇帝匆匆离去之后,皇后就想跟上,跟到一半便停下了脚步。
  因为她看到一抹艳色已经朝皇帝那边走去,正是万贵妃。
  在万贵妃手上吃了那么多亏,皇后再蠢也学聪明了。这般上赶着跟上去,肯定有猫腻。
  皇后冷笑一声,后宫不能干政,这种朝堂之事万贵妃都想吹两句耳旁风,真是不知死活!
  这么多年受宠,已经让她狂妄自大。
  皇后思索了一阵,忽而一笑,转身朝身旁的宫女吩咐了几句。
  宫女福了福身子,匆匆准备去了。
  很快,一碗下火的银耳莲子羹就送到了皇后手上。装在食盒里,被皇后提到了大殿外。
  殿内,丞相面对皇帝的质问,还是那一句。
  “微臣冤枉!”
  “丞相!”皇上被丞相气得差点吐血三升,摔坏了桌案上的镇纸。
  丞相也是苦笑,他现在什么信息也无,只是平白的污蔑,让他如何自辩?
  只能是清者自清!等到有机会翻盘,在一举反击。
  皇后正在殿外候着,听到砰的一声巨响,抓准机会,快步走入。
  而此刻,万贵妃正在煽风点火。
  “皇上,这丞相辩无可辩,而且目无君上,您就该依臣妾的。”
  她撒娇惯了,娇滴滴的一句,把丞相往火坑里推。
  皇帝一阵头疼,对丞相的耐心也是用尽。
  他看了一眼脸色变都没变的丞相,又是一阵气恼。
  这个硬骨头!也许就是要施以重刑,才知道和朕服软!
  皇帝就要喊人下口谕,一旁的皇后见状面露薄怒,拿出皇后的威仪,呵斥了一句,“万颖儿,后宫不得干政,依你的?你这是想代替皇上处理朝堂之事吗?”
  皇帝目光落在皇后身上,第一次没有为了万贵妃反驳皇后。
  经她提醒,皇帝这才回过神来,若他听了万贵妃的处置了丞相,传出去,岂不是说他皇帝听一个后宫妇人处决朝堂之事?
  皇后端庄大方,从容淡定。一声呵斥之后,便未再说什么,朝皇帝走了过去。
  万贵妃脸色难看得吓人,正要反驳回去,忽而想到什么,心中陡然一惊。
  这一次,皇帝没有向着她。
  是她太过着急,皇帝其实还想留着丞相?还是她后宫干政惹恼了皇帝?
  是了,是皇帝心中烦躁,不想烦心理会这些琐事。
  万贵妃自我安慰了一阵,皇后已然来到皇帝桌前,把食盒放在了桌上。
  素手打开食盒,拿出一碗冰镇过的银耳莲子羹,一只晶莹剔透的小勺子,推到皇帝面前。
  “皇上,本宫让御膳房送了碗莲子羹来,您先喝了下下火气。”皇后早就对皇帝失望,此刻倒是神情淡然。
  皇帝下意识地拿起勺子。
  入手冰凉,一勺莲子羹喝下去,全身都凉丝丝的,格外舒爽。
  他的怒意顿时也被消了不少,心绪平静了下来。
  再看皇后,沉静得如同一朵静静开在莲池中的墨莲。
  眉宇间,带着一丝温婉,却又有着普通女子没有的气度。
  皇后生得不丑,比万贵妃更加耐看。
  不同于万贵妃的艳丽,而是那种大气的尊贵。
  只是她生来不会逢迎,又因万贵妃和皇帝吵了几遭,他才会有几分厌烦,觉得皇后不会体贴人。
  此刻看来,却是舒心无比。
  至少,比浓妆艳抹的万贵妃看得舒心。
  皇帝脸上露出一丝笑来,“皇后辛苦了。”
  “本宫不辛苦,倒是皇上要操劳朝堂事物,才真叫辛苦。”皇后看了一眼丞相,轻声开口,“皇上,本宫不懂朝堂之事,却是知道什么叫是非对错,什么叫赏罚分明。”
  皇帝又看了皇后一眼,沉吟道:“皇后对此事也有什么看法不成?”
  皇后笑了笑,微微颔首,说道:“皇上,其余的事暂且不提,就这赏罚分明一点,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哪里有不调查清楚就罚人的道理?”
  她绝口不提朝堂之事,仅就事论事,却是说得皇帝沉吟了起来。
  皇后见皇帝的神色,心头微微意动。
  自她开始服用北冥九幽给她开的方子,便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在好转。
  这可是帮了她一个大忙,现下有机会还上一两分恩情,皇后不介意帮丞相说上两句好话。
  皇后见皇帝的眉宇松动了,便知他心情好转,才又提了一句,“皇上,丞相为人耿直,处理朝堂之事不知变通,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又是开国元老之子,受人嫉妒也再所难免。这被冤枉的可能性还是有的。”
  皇帝忽而想到什么,眯起龙目,冷声道:“皇后却也是丞相的说客?”
  皇后脸上多了几许潮红,有些激动起来,“皇上,本宫扪心自问,无论何事不是向着你?”
  “这不问缘由,就一顿鞭子抽下去,若丞相真是被冤枉的,您怎么下得来台?不仅您心里过不去,外边的百姓也会议论纷纷。”
  皇帝脸色蓦地一变,皇后立刻住口,站至一旁。
  万贵妃心中不忿,不信自己这一次竟输了皇后一筹,却又无可奈何。
  她之前得意忘形,已经是说错了话,越说越错,不能再开口!
  即使心里恨得牙痒痒,却还是眼睁睁在一旁看着。
  皇帝脸色一阵变换之后,再度朝皇后看去。
  娴静立在一旁的皇后,脸上潮红未退,似是在本就绝色的脸庞上染了胭脂,看得他心头微微一动。
  皇后说的的确不错!他可不想让人议论成一个昏君。
  万贵妃今日太过狂妄了些,看来是他这些年来娇宠无度的缘故。
  皇帝面色恢复如常,把太监叫来,冷声下令,让之前就有传召,一直在外头候着的刑部侍郎和太傅入殿来。
  “吾皇万岁!”
  二人长身拜下。
  “太傅,侍郎,朕命你二人共同调查丞相贪污之事,朕要见到真凭实据,不是这种只有结论的奏折。”
  “臣,遵命。”
  太傅温文儒雅的眉宇之下,有一双黝黑深邃的眸子,映入上首威严的皇帝,迅速领命。
  刑部侍郎的眼里则是闪过一丝失望,旋即又有一丝欣喜。
  二人拿了皇帝的令牌,正要退下。
  皇帝又吩咐了一句,“丞相是戴罪之人,调查期间理应下监牢。龚侍郎,把丞相带回你们刑部。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之前,丞相有个三长两短,朕唯你们刑部是问。”
  “是,皇上!”
  刑部侍郎连忙让人把丞相押回刑部。
  丞相府邸。
  守在门外的那些黑甲士兵引起舆论动荡,只好入了丞相府,把丞相府从内部围堵。
  北冥婉娴脸色再变,虽未失了分寸,却是被封禁在府内。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北冥九幽深吸口气,她得去探探情况。
  姑姑和两位表哥不能动,动了,若是被人抓住了把柄便说不通了。
  只有她!
  北冥九幽身形速度忽然加快,快若闪电。
  趁着一名黑甲士兵眨眼的功夫,翻墙出了丞相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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