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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福拉图,梁师都立刻带着李正宝和林世一回到梁王府,见到冯瑞和梁洛仁,把今天的宴请过程讲了一遍,梁洛仁听说福拉图夸他英俊勇武,还指名要见他,心中的得意按压不住。冯瑞皱着眉头想了一会,道:“这位特勤殿下说话处事皆有深意,不会是随口恭维,也绝不是少女怀春那么简单。”梁师都点点头,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梁洛仁虽然在云州有些虚名,但智谋稍逊,不能服众,远不是福拉图说的那么勇武,又没立过大的战功,所谓的“英名”绝不会传到三千里外的漠北,福拉图肯定是来到云州后才知道了梁洛仁,而云州能给她这个消息的,不是达洛就是胡人,皆是结有仇怨之人。冯瑞道:“不能不防,洛仁这几天就托病在家,不要出门,等她走了再说。”
  这时辛獠儿回来了,说已经把福特勤送到可汗府,梁师都道:“辛师弟,一事不二烦,今夜还请你到北城查看一下,重点盯着可汗府,如果有异常,咱们早做预备。”现在柘羯与梁军已经势同水火,虽然武显扬和许逊不在了,胡人又签约西行,但他们一日不走,梁师都一日不得安心。李正宝道:“我看达洛今晚一点酒意也没有,他是我门弟子,想来功夫不错,为保险计,我和辛师兄一起去吧,也好有个照应。”师兄弟中,他和辛獠儿交情最好,怕辛獠儿孤身一人有闪失,梁师都点点头,笑道:“李师弟去了更好,你们两大高手夜入北城,可别把胡人们吓着了,他们现在就是惊弓之鸟,炸了营可不好办。”众人都笑了起来。
  其他人走后,梁师都还是不放心儿子,直接命令梁洛仁住在梁王府里,就睡在母亲的隔壁,没有他的命令,一步也不能出去。梁洛仁见父亲如此紧张,很不以为然,心想一个看惯了草原莽汉的突厥美女,听说有位英俊的中原男子近在身边,慕名求见再正常不过,自己风流潇洒,哪个少女不被倾倒!万一真地折服了福特勤,虽然已有正妻,也可休了向颉利大可汗求婚,自己得一美眷,还可为父亲拉一强援,岂不美上加美?父亲这样杯弓蛇影地自己吓自己,实在太过窝囊。不过不满归不满,他心中最怕两个人,一个是师父,一个是父亲,父亲的话不敢不听,只得向母亲请安后呆在梁王府。
  次日一早,梁师都刚到王府道德殿议事,近卫来报歌罗丹达干到了,梁师都心里疑惑,这大清早的,福拉图派他来做什么,忙请他进来。歌罗丹带来福特勤的口谕,今天中午她要在入云楼专门宴请梁王世子,请梁王务必不要派他公干,保重他的身体不要生病,福特勤殿下希望看到一个生龙活虎的世子。
  歌罗丹走后,梁师都立刻将冯瑞请来,冯瑞听后沉吟半晌:“看来这位特勤殿下盯上洛仁了,一定是有人从中恶意挑拨。”梁师都点点头:“我也这样想。就是不明白这胡女为什么执意要见洛仁呢?”冯瑞缓缓道:“她要见洛仁的想法可能不复杂,就是利用他年少轻浮,嘴巴又松,想了解我们的内情。给她出主意的幕后之人则可能居心叵测,想陷害洛仁。”梁师都眼睛一眯:“会是达…?”冯瑞点头:“肯定是他!这人貌似忠厚迟钝,其实与他师父一样奸诈,一心想替师父报仇,又不敢得罪大可汗与福特勤,就向我们寻衅。”梁师都心想八成如此,因为实在想不到还有别的理由能让福拉图盯上梁洛仁,他心疼儿子,心里对梁洛仁也没底,忙问冯瑞:“如果硬拖着不去,会怎么样?”冯瑞摇头:“这位特勤已经把我们的反应考虑好了,先出言把我们的托辞封死,既不能派他出去,也不能说他生病,就是能拖个一天两天,挡不住她天天催逼,只能让他去。”
  梁师都昨天见识了福拉图的豪迈,任是他年老滑头,犹差点出现眼晕,他对儿子太了解了,知道梁洛仁应付不了这种场面,道:“先把他叫来,训诫一番,浇点凉水,免得他飘飘然以为交了桃花运。”冯瑞点点头:“醉酒倒不怕,就怕他心醉。”梁师都狠狠道:“这小子不知从哪传的毛病,我家祖上八代,加起来也没他花心,一个人搞的女子,都够充满一座大营的。”冯瑞道:“还是我能力不足,管教不严。”梁师都连连摆手:“本性如此,焉能怪你!俗话说三岁看老,这小子刚一岁就盯着阿氏不转眼,天生的毛病。如果不是你管教严,世子府里还不知有多少怨妇。”阿氏是突厥大可汗送给梁师都的小妾之一,也是个极度美貌的女人。
  梁师都命人把儿子叫来,然后笑眯眯地把福拉图执意请吃饭的事告诉了他,梁洛仁一听心花怒放,笑意抑制不住,终于挂到脸上,梁师都笑道:“自己的儿子自己看着也平常,想不到竟有这样的魅力,声名远播,连福特勤殿下都听到你的大名。”梁洛仁嘴都咧开了:“长相是父亲给的,本事是师父教的,还得多谢二位大人。”梁师都笑道:“魅惑女人的本事是自己修的,你不用感谢我们。”梁洛仁笑道:“父亲与师父引进门,我不敢辜负大人的教训,自己一直努力。我一定小心应对,必不会给您二老抹黑。”梁师都笑了笑:“你准备如何应对啊?”梁洛仁昨天晚上一直在想如何绕过父亲与师父去见福拉图,没想到今天就用上了:“我准备了上好的胭脂香粉,都是在洛阳购的,还有三匹江南素绵,听说福特勤喜欢宝马,准备一会向林叔叔求个情,把那匹腾风送给殿下。”梁师都笑道:“这样的礼物确实与福特勤的身份相配,原来你都想好了,你知道她今天要请你?本事大啊。”梁洛仁听父亲夸赞,更是得意:“如果她喜欢,我准备在王府回请,那时再请您二老出马。”梁师都笑着点头:“好啊好啊!”他站起身来,猛地抬手,啪地一掌抽到梁洛仁的右脸上,梁洛仁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左脸也挨了一耳光,梁师都暴喝一声:“畜生,跪下!”
  梁洛仁正在得意,不提防一直笑眯眯的父亲突发这么大的火,吓得连忙跪倒,梁师都又向他屁股上狠狠踢了两脚,嘴里骂道:“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气死我了!祸到眼前还在浮夸,丧家败门的东西,气死我了!”冯瑞忙过来拦住他。梁洛仁突然挨这一顿打,很不服气,又不敢还嘴,仰头瞟了父亲一眼,梁师都一看就知道他怎么想的,气不打一处来,又要冲过去动手,冯瑞忙拦住他:“洛仁还小,没经历过这事,难免有点糊涂。殿下消消气,提点他一下,让他警醒警醒。”梁师都气嘟嘟地坐到椅子上,右手一指梁洛仁:“畜生,知道为什么打你吗?”梁洛仁应付父亲已经有成熟的做法,立刻道:“知道了!我错了!”梁师都眼一瞪:“真地知道了?”梁洛仁顺着父亲话检讨:“真地知道了。我不应该狂妄胡猜,得意忘形,更不应该心浮气躁,妄图与突厥人结交。”梁师都站了起来:“看来还没打到痛处。”梁洛仁忙道:“我不应该心生妄想,意图非份。”梁师都手指点着儿子的脑袋,骂道:“不知深浅的东西,那些部属下人,吃你的饭拿你的饷,哪能不奉迎巴结你几句?听几声蚊子哼哼,你就不知天高地厚,以为自己潘安再世,战神重生,这天下没你斗不过的敌人,没你打不下的城池,没你降不住的女子,这云州早就盛不下你了!”
  梁洛仁跪在地上,心中急转父亲为什么故意示好,转眼又暴打他,梁师都继续骂:“就你这几把刷子,武不成文不就的,寸功末立,就以为这梁国已是你的了,就等着气死我你好继位呢。”梁洛仁好不容易得此话把,立刻反驳:“孩儿没这样想过,我希望父王和师父长命百岁,让我能好好孝顺你们。”梁师都骂道:“那是你还没勾搭上突厥人当靠山,如果有比我们更硬的后台,只怕立刻就把我们两个关起来养老,自己迫不及待当梁王吧!”梁洛仁哭了:“我没这样想过!你就是打得再狠,我也知道是为我好,再说师父对我慈祥疼爱,我就是咒你也不会咒师父。”冯瑞脸露苦笑,梁师都颜色稍稍缓和:“总算你还没被牛油蒙了心,知道师父为你好。你知道吗?如果今天任由你昂着头去赴宴,我和你师父离武显扬的鬼魂就不远了!”梁师都教训儿子,总是打一顿让他记一辈子,但能否改正,有效多久就难说了,但今天这一顿打,中午的宴会估计能挺过去。
  冯瑞这会才开口道:“梁王也是怕你不知深浅,忘记那福特勤有多么厉害,不小心中了别人的奸计。”冯瑞说话历来不疾不徐条理分明:“这位福特勤心中只有杀伐,根本没有男女之情,数月前当面允婚仆骨托陆王子,随后趁他们放松警惕,派人灭了仆骨国家,她当面谈笑,背后刀剑,翻脸无情,这也是她一直嫁不出去的原因。她执意宴请你,必定是想从你嘴里了解云州内幕。”梁洛仁心中一惊:自己早就打好与福拉图交谈的腹稿,要吸引她的兴趣,当然要投其所好,大谈云州内幕。冯瑞道:“更可怕的是武显扬的那个徒弟,他误以为师父死于梁王之手,一心想为师复仇,在福特勤面前挑拨中伤。你自得矜夸,言多必失,如果无意中哪句话触怒了福特勤,我们就是建有不世之功,照样会死无藏身之地,武显扬不就是鲜活的例子吗?所以梁王怕你一时昏头,才动怒教训你。”
  梁洛仁听了这话,挺了挺身:“父王,您打得好,提醒得好,我知错了。如果不是您和师父提醒,我真可能着了别人的道。您放心,她就是拿八抬轿子请,我也不去了。”梁师都哼了一声,冯瑞道:“多大的事,你尽管去吧,处处小心就是了,她又不能吃了你。”梁洛仁点头:“师父的话我一定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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