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去保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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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平的天空向来灰扑扑的,而且并不湿润。
  余梅颜望着面前一派温婉的女子,总觉得带着抹刺痛的违和感,更遑论,苏秦仪那副不合时宜的高高在上确实惹她着恼。
  心下的火气噌地燃起来,余梅颜一把扯住秦少寒的胳膊,涂脂抹粉的脸上扯出得意的笑,“是吗?也是,苏小姐孤家寡人的,不为自个儿打扮,还为谁打扮呢?”
  她倒是无意遮掩自己的恶意,苏秦仪眼底闪过一丝嘲讽,这种徒劳的拉扯,让她只感厌倦。
  被攥紧的手臂挣了挣,冷彻的眸子忽地扫过苏秦仪不无探究的眼神,秦少寒心头微颤,冰凉的手却霎时收紧,不能,不能让她看出来。
  嘴角浮起微不可察的自嘲,苏秦仪抬脚就要迈步,不依不挠的女声在身后乍起,“这就要走了?苏小姐也无事可做,再聊片刻也不妨吧!”
  “秦仪?”掺着疑虑的轻唤在不远处响起,远处立着个光鲜轻佻的男人。
  大跨步向苏秦仪走来,应舟辰眼底藏着些许苦笑,他终究还是跟过来了。
  娇柔的瞳仁暗淡下来,余梅颜心下一沉,攥着帕子的指节渐白。
  呵,水性杨花的女人。
  这边勾心斗角的独角戏,另一侧两个男人却四目相对,应舟辰面上做了个无奈的表情,示意秦少寒稍安勿躁。
  “走吧!”揽住女人弱不胜风的肩,应舟辰佯装打趣道,“还当你去哪儿了,原来是遇了旧友,不过我们的新朋友可已经到了。”
  歉然地一笑,也未曾告别,苏秦仪任由应舟辰拉住自己的手,如释重负地转身。
  手,是凉的,一如脆弱的心。
  姣好的身段款款向会馆走去,旁侧的女人身上传来俗气的脂粉气,秦少寒望着那道背影,心头第一次尝到疲惫的滋味。
  会馆一如去时灯火通明,鞋跟落在西洋的毯子上,没有丁点儿动静。
  方一开门,应舟辰的无所适从便少了几分,交际好手恰逢其会,边笑边对沙发上的男人道,“少冲,这便是苏小姐。”
  红楠木的桌子上摆了些点心,花瓶后头便是苏秦仪此行的目的——洛少冲。
  秀眉蹙起,苏秦仪缓步走近,精致的妆容下浮起一抹讶然。
  这人未免也太单薄了吧?
  一袭惯常的黑色西装,胸前的扣子解了一半,露出如洗的白衬衫,发白的嘴唇,浅淡的眉,挺拔的鼻梁和孱弱的眼神让人怀疑他绝非商人,更当是个满身书卷气的文人。
  不过苏秦仪向来明白,以貌取人只会给自己添麻烦,她脸上挂起不卑不亢的笑,款款坐下。
  茂盛的法国梧桐在窗外摇晃,壁炉里的火光摇曳,转眼一刻钟过去,应舟辰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他未曾想到,苏秦仪做的事竟这般复杂。
  “咳咳,”一番交谈下来,说不意外是假的,洛少冲怔怔地望着眼前看似瘦弱的女人,猝不及防吐出几个无关紧要的字眼,“可曾吃饭了?”
  苏秦仪一愣,螓首里的大脑飞速运转,莫不是她过于着急,惹得对方不悦?
  嘴角刹那间浮上一抹柔软,苏秦仪浅浅笑道,“抱歉,怎能忘了此等人生大事。”
  那端应舟辰闻言,陡然来了精神,片刻后侍者鱼跃而入,鹅肝鱼籽一众时兴地玩意儿被端上来。
  颀长的身影绕过喧嚣的人群,终于摆脱了那个俗不可耐的女人,秦少寒依旧难以释怀,苏秦仪此行可是又要为了什么生意?
  客户,生意,心头升腾起一抹苦涩,这个女人意外地比他想象中更坚强。
  罢,本就是他难以挂怀,身侧凑上来个戴着贝雷帽的少年,秦少寒招了招手,压低声音切切嘱咐了几句,提起来的心却还是放不下。
  灯火阑珊的会馆内,酒食点缀总是能给商谈染上一抹欢愉,洛少冲那张弱不禁风的脸上挂上笑意,举起浅虾色的香槟道,“苏小姐与北平小姐们真是不同。”
  许是意识到自己的话有歧义,洛少冲急忙又补了句,“这份独立聪慧,倒不亚于洋人的女子,但也并非说我们北平的女子就弱于洋人。”
  浅淡的唇懊恼地闭上,洛少冲眼底浮现不常有的无助,他未曾想到,自己竟在一个女人面前失态。
  不动声色地啜了一口酒,应舟辰忍不住在心底骂了句自个儿,洛少冲这副笨拙的模样,他最清楚不过了。
  苏秦仪向来拥有这份摄人的魅力,光彩熠熠,柔软而温暖,让人无法控制心神,一寸寸滑落下去。
  窗外终于氤氲起散不尽的浓雾,夜色渐深,凉透的空气中带着些许甜意。
  “可不是吗?”苏秦仪应着洛少冲起得话头,不知不觉已经从商业聊到了洋人,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毫无用处,适当的闲谈能促进合作,她最清楚不过了。
  沉寂了几分的街道,瘦弱的少年飞奔过马路,凑到黑色身影一侧。
  递了一块银元,秦少寒远远眺着彼端的会馆,舒了口气,却又叹了口气。
  他何尝不知,她就像是一朵生在罅隙中的花,无论何时都能绽出笑容,放不下的,是他。
  修长的双腿踏上军用吉普车,几经思忖下,秦少寒凉薄的唇轻启,“你下去,去保护苏小姐。”
  兼任死机的保镖一愣,透过后视镜愕然地望着秦少寒,深沉的眸子里闪着几许冰冷,涌上嘴边的话语顿时吞下,手忙脚乱地下了车。
  银制的刀叉放置两侧,洛少冲擦了擦嘴角,突然换上正色,“苏小姐,你的计划我很感兴趣。”
  喜悦瞬间涌上心头,苏秦仪的眸子向应舟辰递了几分感激,不失礼貌道,“谢谢,为了不让洛少爷后悔,我可得好好着手了。”
  夜晚的冷风吹拂到面上,舌灿莲花的唇得偿休息,两道身影缓步行于青砖路上,不知为何,应舟辰望着身侧的女子,忽然感到几分心疼。
  “累吗?”无意义的话语沙哑地从喉咙挤出来,不安的手抬起,拢了拢苏秦仪的披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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