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波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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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卿如晤道:“不急。王氏有家族的荫庇,又在相府经营多年,树大根深,哪能轻易撼动的?如果砍急了,只怕砸到自己,要找准角度,慢慢锯才是。”
  竹露疑惑地道:“小姐,芍药和笼烟的死就这样作罢了吗?”
  卿如晤望着她,道:“人都死了,查有什么用,左右只是被拖出来挡刀的替死鬼,查出来又有谁在乎?刚才祖母替我揽了处死丫头这件事,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她不希望事情闹大。”
  竹露不甘心事情就这样了结,还想说什么,却被荷风拦住了。
  永乐斋。
  因二皇子长孙泓还在相府,卿彧将九夫人送回后,屁股都没坐热,便又急冲冲地离去。
  卿彧走后,王氏摔了一屋子摆设仍不停息,连帐幔都被扯下。
  整个屋子一片狼藉,连块落脚的好地儿都没有。
  王妈妈瞧她砸累了,连忙吩咐春华不许惊动别人,找几个得力的丫头匆匆收拾一下房间,又从私库拿出摆设,将永乐斋正房重新整理了一遍,这才上前去劝九夫人。
  “夫人,小公子经不起这么大的阵仗,您可要克制一下才是。”
  “我克制个屁!”九夫人抓起茶几上的茶盏又用力地掷了出去,吼叫道,“卿如晤那小贱人!居然敢摆我的道,我恨不得扒她的皮抽她的筋喝她的血!还有那老东西,我王晏哪里不如白氏那个商户出生的贱人,自从嫁进来一天就变着法儿地折腾我!你瞧见今天她那副嘴脸了吗?真是个老不死的老东西!”
  王妈妈见她跳脚,心里有些不满,果然是庶出的,狠辣无情倒是一样不少,恶毒的手段也能层出不穷,然而这心机城府,确实浅显得可笑。
  若不是皇后吩咐,她才不愿意伺候这胸大无脑的女人!
  心里虽然这么想,王妈妈面上可不敢露。
  “夫人,老太太打压你,也是因为老爷宠爱你的缘故,左右不过是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有老爷护着,你还怕她什么?”王妈妈劝道,“还有大小姐,对于一个十四岁的少女来说,有如此心机和手段,倒是个厉害的角色,但她一无根基二无老爷的回护,还有二少爷这个拖油瓶,您且让她得意一时,还愁没有机会折腾她吗?”
  “二少爷……”九夫人恍然大悟道,“对啊!还有那野种!我怎么把他给忘了?这次我定要她们死无葬身之地!”
  王妈妈一怔,“夫人,老奴认为还是需要仔细参详一下才是,不宜操之过急,以免老爷起疑心。”
  九夫人脸上凝出一个激动而又冰冷的笑容,道:“顾妈妈说那老东西在考虑给老爷续弦一事,有卿如晤横在面前,老东西为了卿如晤姐弟,绝不会轻易让我当上这相府主母,若是没了卿如晤姐弟……这正室夫人不就如同探囊取物了吗?”
  王妈妈还是觉得不妥,劝道:“夫人,您要是再为老爷添一麟儿,扶正迟早的事,您何必此时去招惹卿如晤,拿美玉去撞瓦砾呢?”
  九夫人见王妈妈不支持自己,反而泼冷水,心里越发恼恨。
  因为王妈妈曾是皇后身边的人,她并不全然相信这个老婆子,若非她在宫廷摸爬过,庶务也处理得井井有条,否则早就找个由头打发了,哪里还容得她在旁边絮絮叨叨地置喙。
  “你别劝我了,我不想听!只要她们姐弟活着一天,我就过不了安生的日子!”
  王妈妈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将春华叫了进来,便折身去西厢房帮卿如钰善后。
  几日后,淑清苑。
  “大小姐,出事了!老夫人让你快去暮梧居。”竹露匆匆来报。
  荷风正在为卿如晤梳头,听到竹露的声音,啪地扯断了卿如晤的几根头发。
  还没等她请罪,卿如晤心头一跳,像是有预感一般,立刻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竹露慌道:“老爷命人把二少爷抓了起来,哎!我也说不清楚,总之小姐您快些过去吧!”
  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卿如晤匆匆别了只步摇,立刻领着竹露和荷风风风火火地赶去暮梧居。
  “父亲,怀璧犯了什么错,您要这样对待怀璧?”卿怀璧凄哀的声音响在屋里。
  卿如晤走进去,便看到卿怀璧泪眼婆娑地跪在地上,老夫人则坐在上首,而卿彧正杀气腾腾地看着卿怀璧。
  卿彧的旁边,跪着一个比老夫人稍微年轻一点的老者。
  除此之外,只有深得卿彧信任的长随陆锦书站在一旁,在场并无其他人。
  卿如晤连忙走到了卿怀璧身边,将卿怀璧搂在怀里,这才抬起头看向卿彧,问道:“父亲,这是怎么了?”
  卿彧的脸几乎已经紫了,他指着卿怀璧怒道:“我要跟这个孽畜滴血认亲!”
  “滴血认亲?”卿如晤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一股怒意自胸臆间窜起:“父亲,您怎么可以疑心母亲?她一心一意都扑在您身上,十数载如一日!您冷了,她为您添衣,您热了,她想方设法为您去暑!您渴了,她为您递水!她孝顺婆母体贴夫君善待庶出,您怎么可以疑心她?!”
  老夫人面色十分难看,听了卿如晤的话,她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也也不相信白氏会做出这样的事,彧儿,这事必须弄清楚,否则今日老身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不会让你滴血认亲!”
  卿彧向来听话,以往哪怕老夫人皱皱眉头,他都会小心赔罪哄老夫人开心,今日却意外地坚决。
  长随陆锦书已端来一碗水,卿彧拿着匕首,不由分地就抓住了卿怀璧手指,作势要割下去。
  卿如晤蓦地用双手拦住卿彧拿着匕首的手,冷冷地道:“父亲,您这是要气死祖母吗?您怎可当着祖母的面,做出这样的事?”
  老夫人不愧是卿彧的软肋。
  听了卿如晤的话,卿彧立刻犹豫起来,转头看向老夫人,见老夫人气得上气不接下气,心下恨自己不该被怒火冲昏了头脑。
  他收好匕首,上前一步歉疚地道:“母亲,是儿子不好,请母亲不要生气,儿子这就让丁大夫将前因后果说清楚,届时母亲一定能理解儿子的做法。”
  “丁大夫,你且把方才对我说的话再说一次。”卿彧转身吩咐那位老者道,“倘若胆敢有半句虚言,我把你拖出去喂狗!”
  丁大夫浑身一颤,哆哆嗦嗦地道:“老夫在城南开了个医馆,九年前的九月,有一个丫头半夜敲开老夫的房门,将老夫的眼睛蒙住,带老夫到一个大宅子里见一位美貌的妇人,那妇人让老夫给她号脉,老夫一看竟是喜脉,已有一月有余,老夫连忙给她道喜。”
  “谁知她不仅不高兴,还惊悸不已,她让老夫给她开一贴落胎药,可等老夫开好后,那妇人又反悔了,说什么要让他帮别人养儿子,让他九泉之下没脸见祖宗!”
  卿彧的脸已不能用难看来形容。
  丁大夫继续道:“后来那妇人又让老夫给她开一些能隐瞒孕征的药,老夫开好后,她赏给老夫五百两银子,又让丫头蒙住老夫的眼睛,将老夫送回了医馆,临走前还威胁老夫若是说出去,小心脑袋不保!”
  “老夫深知事关重大,为了保命,只好将这件事埋在心底。谁知第二年的六月,相府主母早产,且是难产,小厮将老夫请到相府,没想到竟让老夫再次遇见了那位妇人,更让老夫没想到的是,那晚老夫见的妇人就是相府主母。”
  “其实众人都看得出,夫人并非早产而是到日子自然临盆,只因胎儿发育时,夫人常用棉布勒紧腹部,造成胎位不正难产,只是谁都不敢捅破那层纸,将事实真相说出来。”
  “近来坊间都在传闻相爷宠妾灭妻,又让老夫想起了几年前那件事,老夫已经半条腿踏进棺材的人了,一生救死扶伤无数,唯一让老夫亏心的事便只有这件了。思来想去,老夫决定冒死向相爷吐露实情。”
  老夫人的表情已经不足以用吃惊形容了。
  卿彧更是怒不可遏,像一头暴怒的狮子,好像随时都会冲上来撕咬卿怀璧似的。
  而卿怀璧一张小脸苍白如纸,紧咬着下唇,八岁的他,已经不能做出任何反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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