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看不见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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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席话慷慨激昂,把Money说得完全呆掉了,半天才说:“这么说,这次井芸大难不死,真的只是……运气太好而已?”
  黎染点点头,颇有几分莫名其妙的骄傲:“没见过吧?”
  Money叹为观止:“岂止没见过,简直听都没听过。”
  他感慨着:“如果每个偶像都像井芸一样,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没心机就红,不炒作就火,不用弄脏就上位,我们这些靠娱乐圈黑幕吃饭的娱记,都该失业了;如果谁的粉丝都像井芸的粉丝那样,自发地拧成一股绳汇成一片海,声势浩大,变成她的靠山她的盾她的枪,那所有艺人经纪公司幕后策划的精英团队,都该失业了。”
  %%%%%%%%%%%%%%%%%%%%%%%%%%%%%%%%%%%%
  而此时,一个人的房间里,井芸看着电脑前粉丝们的留言,泣不成声。
  她终于看到,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发生了什么。
  井芸没有告诉任何人,今天下午,她是真的害怕了。当她被黎染关进黑暗狭小的空间,当那种窒息的恐惧挤压着她的肺;当黎染威胁她要换宁友友代替她道歉;当她独自一人,面对微笑的贺光,她害怕得连呼吸都在颤抖。
  芸朵,她的粉丝,拯救了她。
  她与他们素昧平生,除了唱歌跳舞、签名合影,她再也没为他们做过什么。
  但他们替她愤怒不平,即使全世界都在逼她屈服投降;他们为她战斗到底,即使对手是当红偶像和业界巨头;他们失去理智,他们妄加揣测,他们暴烈偏激——但他们,全是为了她,只为她。
  他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们固执地相信她;他们根本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但他们力挺她;他们根本不了解她心里的想法,但他们偏偏喜欢他们看不懂的她。
  井芸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偶像,可以毫不脸红地对粉丝说:“我爱你们。”;为什么那些偶像,可以毫无愧色地让自己的妻儿隐身数年,假装他们不存在;为什么那些偶像获得任何奖项、荣誉之后,第一句话永远是“感谢我的fans。”
  因为如果没有Fans,偶像就不存在。
  这是偶像对于粉丝付出的回报、肯定、回馈和奖赏。
  那一刻,井芸在心里说,如果你们能为我做到这种程度的话,我也可以。
  其实大家都错了,或者说,不完全对。
  井芸获救的关键,既不是死忠粉的保护欲,也不是纯粹的运气,而是——那两段视频的发布者。
  《明星的另一面》节目未删减版,和《少女的诗篇》(井芸与宁友友的日常神剪辑)。
  而那两段视频的发布者完全是无心插柳,并互相毫不知情。
  可是,正如所有奇迹背后都有沉默得近乎愚蠢的努力,一切的天赐良机,贵人相助或飞来横祸、歧路陷阱,其实都来自你之前的无意,无意间埋下的善意或恶意的伏笔。
  还记得电视台那个胖胖的阴沉眼镜女美娜吗?井芸帮她搬过道具,帮她解围,在她不幸因贺光挂彩之际,帮她收拾一地狼藉。
  她没有谢过井芸,她甚至没有正眼看过井芸,她的内心在呐喊,不要再靠近了。你不知道自己有多耀眼吗?耀眼到让她不敢用这双平凡的眼睛去直视。
  然而她记得,井芸为她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她都记得,在听说台里要删掉井芸和宁友友全部的镜头后,美娜——一个还没有电视台正式编制,随时都可能因为各种原因丢掉这份工作的小实习生,做了这辈子最疯狂的事——从节目编辑电脑里删掉的文件中,找到了节目的原始版本,粗剪一番后,保留了所有井芸的精彩镜头——包括斗舞一段,还包括贺光在井芸跳舞时的表情特写,以及皮笑肉不笑地叫停节目的细节,然后上传到各大视频网站。
  还记得那个四处跟拍嘉宾花絮,却被四处驱赶的眼镜男小田吗?
  当其他嘉宾因为没化妆、不想面对镜头或任何屁事,像撵鸡撵狗一样挥开他,只有井芸和宁友友是友善的、微笑的,甚至主动做些什么说些什么让他好交差的。
  所以在他拍的花絮里,井芸和宁友友的内容占了一半还多,在听说要剪掉所有井宁镜头之后,小田傻眼了。下班回家后,他一遍又一遍地看他拍下的素材,觉得实在可惜,于是索性单独剪了一个井芸和宁友友的花絮集锦,配上音乐,命名为《少女的诗篇》,上传至各大视频网站。
  美娜,小田两人所处的位置,都是电视台金字塔的最底层。他们根本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什么贺光和天成娱乐的艺人罢录,封杀钻石女声,并要井芸亲自道歉之类——这是少数高层才知道的绝密,他们也不知道他们救了井芸。
  美娜只知道,这不公平。
  井芸这么好,这么帅气的人,应该让更多的人看到,被更多的人喜欢。
  而贺光隐藏在笑容背后的腹黑狭隘,也该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明星的另一面》这才名副其实,不是吗?
  而小田只是单纯的觉得,美好的东西不该被浪费。
  井芸和宁友友都是美好的人,她们的友情,她们的努力,她们的善良,都不该被浪费。
  只是这样而已。
  %%%%%%%%%%%%%%%%%%%%%%%%%%%%%%%
  夜深了,一盏小夜灯亮着温暖的微光,宁友友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井芸的床空着,她还没回来。
  这并不是多稀奇的事,井芸经常在练舞室泡到下半夜。
  她只是觉得井芸有点奇怪。
  从她下午被黎染接走去接受采访,回来就很奇怪。
  没有笑容,没跟任何人说话,甚至没有过来粘着自己。
  连跟她关系最好的谢无缺热情地打招呼她都没回应。
  当然,谢无缺那句“你怎么跟让人强暴了一样?”可能也让人没法好好回应。
  大家一起吃晚饭的时候,井芸也没出现,她回房间想去叫她,却透过虚掩的房门,发现坐在电脑前的井芸,压抑的哭泣。
  这哭泣直接把宁友友钉在了原地,如果不算上漫画或小说里的角色的话,井芸可算是她见过的最强悍、最坚毅的人类,能让井芸哭泣崩溃的事情——她想都不敢想。
  她惊慌失措地离开,仿佛目睹了凶案现场。她知道,井芸是不会允许自己脆弱的一面被别人看到的,也许尤其是她。可是,这样对吗?
  终于,宁友友从床上坐起来,走出房间,去找井芸。
  走廊的灯是感应的,你走到了哪里,温暖的灯光就能把你从头到脚包裹进去,驱散黑暗和恐惧。
  据说,走廊安这样的灯,是为了井芸。井芸对黑暗和封闭空间有特殊恐惧,为了让她从练习室回卧室房间的一路走得不提心吊胆,黎染叫人把走廊的灯换成了现在这样。
  宁友友那时还不知道,正是对井芸如此偏爱的黎染,给了井芸最大的打击。
  出乎宁友友的意料,练舞室关着灯,一片黑暗,这意味着怕黑的井芸不可能在里面。
  但鬼使神差,宁友友还是推开门,当然,眼前只有一片黑暗。她没有说话,站在那儿,直到眼睛适应了黑暗,才看到有个人躺在地板上。
  井芸?!
  宁友友大惊,跑过去,直到摸到井芸身上是热的,听到她有呼吸有心跳,才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井芸在黑暗中说:“你以为我死了吗?”
  宁友友甩开手就要走,却被井芸拉住。
  井芸说:“别走,陪我躺一会儿。”
  宁友友想了想,就地躺在井芸身边。
  黑暗中,井芸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两个人沉默地躺在地板上。还好是盛夏,她俩又年轻,在木质地板上也不觉得凉。
  宁友友主动打破了沉默:“你不怕黑了?”
  井芸轻轻地说:“黑有什么可怕的,他们比黑还黑呢。”
  宁友友想,他们?
  井芸叹了口气:“友友,你真好,你从来什么都不问。”
  宁友友在心里回答她,因为我知道你不会说。
  那天,每隔几分钟,井芸就会说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她说:“怕黑是我的弱点,这个世界,不允许你有弱点。”
  她说:“你也是我的弱点,可这要怎么纠正?”
  她说:“其实我要谢谢他,肥皂泡该戳破了。”
  她说:“我要记住今天,记住今天的黑。”
  她说:“我要站在更高的地方,高到没有人能把我扔进这样的黑暗里。”
  她说:“我现在还做不到。但是我,会做到的。”
  做到什么?宁友友已经困得无法思考了,她睡着了。
  黑暗中,井芸温柔地端详着宁友友的睡脸,她睡得像糖果般甜美,像婴儿般毫无防备。
  指尖轻划过清秀的轮廓,井芸在宁友友的额头上,落下轻如羽毛却重如泰山的一吻。
  我会保护好自己,保护好你,保护好所有重要的人。
  我现在还做不到,但是我,会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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