恃宦而骄 第5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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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必了。”谢病春终于开口说话。
  明沉舟嗯了一声,自娱自乐地把湿了的白巾挂在树枝上。
  “娘娘的耐心倒是长了不少。”谢病春侧首回眸,慢条斯理地笑说着。
  明沉舟闻言,顺手坐在他身侧的栏杆上,一人朝内,一人朝外,中间只隔着一个手掌的距离。
  “总得先献点殷勤才能讨个要求。”她眉眼弯弯,直言不讳地说着。
  “那娘娘要什么要求。”谢病春注视着她的侧脸。
  明沉舟露出讨好的笑莱:“倒也不难,就问掌印借个人,让我狐假虎威一下。”
  谢病春不说话,只是盯着面前近在咫尺的,竖起一根手指的嫩白小手。
  “陆行。”明沉舟也不恼他的反应,继续说着,“借我去东厂接个人回来。”
  谢病春缓缓点头,并无异色:“胡承光。”
  明沉舟连连点头。
  “万岁读书耽误不得,只是四位侍读中眼下看来就胡承光罪名最小,不如让他边审边教,也不耽误事。”
  谢病春脸上带着讥笑之色:“你可知这位国子监主簿昨日会友是如何骂我的吗?”
  明沉舟轻吸一口气,皱了皱眉,像是为他愤慨一般,可紧接着话锋一转,借势说道。
  “胡承光性格本就这般油米不进,不如先打他一顿给掌印出气,之后再放出来,等掌印完成大事,再把他换掉,让他滚蛋。”
  “滚蛋?”谢病春微微一笑,眸光却是森冷,“可内臣想要杀了他。”
  明沉舟一愣,定睛看了许久,才发现谢病春并不是在开玩笑。
  他真的想要杀了胡承光。
  她瞳孔微微紧缩,随后皱眉分析利弊。
  “胡承光是敷文书院学生,还是罗松文爱徒,掌印若是对他动手,天下文人只怕要群起激昂,口诛笔伐,掌印当真要背负这样的骂名。”
  谢病春微微一笑,口气冷淡,可神色不屑。
  “那又如何?”
  “掌印可以不畏身后名声,可也该为现在想想,胡承光虽是郑相推荐,但这是郑相在卖天下读书人的一个面子,想要拉拢敷文书院的筹码。”
  “他于掌印所谋大事祸福相依,保全性命才是对掌印更有利的选择。”
  谢病春垂眸,并不说话。
  明沉舟忍不住前倾身子,低声喊了声:“掌印,小不忍则乱大谋。”
  谢病春抬眸,目光直直落入她眼睛,凑近了看,谢病春眼角的那处红色泪痣便显眼起来,只这一下,眼波闪动,疏离冷淡却又不再寒气逼人。
  明沉舟被看得一愣。
  谢病春此刻看上去格外面无表情,却又让人发憷,就像傩戏上一闪而过的狰狞面具,哪怕是不经意对视着,就好像能伸出一只手拉着她朝着最黑暗的地方深陷下去。
  彼此沉沦,万劫不复。
  “娘娘今日这般拳拳真心,是为了,内臣,还是,万岁。”
  谢病春虚幻的声音在明沉舟耳边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有时候写糊涂了,太后和太皇太后会弄错,小可爱们看到了可以提醒一下在哪里,我回去修改的,感恩qaq
  今天有人问大眼仔,大眼仔在专栏里
  第30章
  谢病春靠近她时,淡淡的梅花香迎面而来,散落在肩上长发顺着他的动作落在明沉舟面前。
  冰冷的,还带着水汽的,不曾完全擦干的头发晃晃悠悠地落在明沉舟的手背上。
  那发丝就像谢病春身上特有的寒意,激的人一个激灵。
  明沉舟不由移开视线,却又被人捏着下巴抬了起来。
  谢病春靠得越发近,漆黑的瞳孔完全倒影着明沉舟的脸,如刀似剑,一点点剖开这张带着面具的娇媚皮肉。
  “娘、娘。”
  他一字一字地低吟着,温热的气息如蝶翼一般落在她的脸颊上,混着夏日的光,微微有些发麻,可禁锢着自己的手指却又冰冷,容不下一点挣扎。
  明沉舟颤了颤睫毛,抿了抿唇,在谢病春的注视下,胆大包天地伸手。
  只见她伸手搭在谢病春的手腕上,温热的手心触及冰冷的皮肉,最后缓缓收紧,把他的手腕圈在手心。
  谢病春手指微动。
  “疼。”
  明沉舟娇气地皱着眉,琥珀色瞳孔盈盈水光,柔软无骨的手缠着谢病春冰冷的腕骨,玉指纤纤软。
  她似乎在用力挣扎,又似乎只是拿着一根羽毛在冰冷的皮肉上轻轻一扫。
  谢病春垂眸,似打量似欣赏,最后目光落在面前那张嫣红的唇上,拇指微微一动,便按在她唇上的唇珠上。
  柔软温热的唇肉轻轻一揉,就好似沾了红糖的的雪白元宵在手指尖被揉捏。
  明沉舟楞在原处,瞳孔微睁,只觉得背后一阵酥软,虚虚握着他手腕的手指倏地一下收紧。
  谢病春轻笑一声,亲眼看着她的耳垂眨眼间便弥漫红潮,如胭脂晕染,这才大发慈悲地松了手劲。
  下颚雪白的皮肉已经留下一道红色的印记,连着唇珠上的那块软肉也泛着红意。
  明沉舟被这一招打得凑手不及,脑袋还在一阵阵发蒙,一肚子的话全都被咽了回去,可却又下意识地在谢病春的手松开的同时,把他的手瞬间握在手心。
  谢病春挑了挑眉。
  “我,我……”
  明沉舟长了无数次嘴,只觉得嘴皮子第一次不听使唤,最后恨恨闭上眼,让自己冷静下来。
  “掌印要的答案……”
  她再睁开眼时,眼底绵绵的水汽便都悉数褪去,握着他手腕的手指也坚定起来。
  “……我现在可以告诉掌印。”
  谢病春依旧没有抬眸,可手指却不知何时开始揉着明沉舟的指腹,就像是把玩着一个精致的玉雕。
  明沉舟说话的口气一顿,瞬间乱了呼吸,可随后深吸一口气,继续平静说道。
  “我说我只为掌印,掌印一定不信,可若说都是为谢延,可事实却又不是如此。”
  谢病春依旧没有抬头,也没有出声,倒是反复捏着明沉舟的指尖,又酥又麻,乱得的人完全不能思考。
  “掌印。”明沉舟动了动手指,伸出另外一只手按着谢病春的手,一脸认真,“您能听我说完吗?”
  谢病春抬眸,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
  “娘娘的嘴一向骗人厉害。”
  他慢条斯理地说着,可偏偏声音带着笑意,连着眸光都在树荫落下的圆晕中好似温和了不少。
  明沉舟扬眉,惊讶中带了点娇嗔:“我何时骗过掌印。”
  谢病春低哑地笑了笑。
  “让桃色来糊弄内臣的时候。”
  他抽回自己的手,懒洋洋地靠在红色栏杆上,漆黑的长发随意披散,眼波流转,说不出的慵懒落拓。
  “如何能是糊弄,至少花是我亲自摘的,且你门口的黄门若是再多见我几次就该认出我了。”
  她早已备好借口,不慌不忙地解释着,顺势也跟着往后动了一下。
  两人原本近在咫尺的距离,瞬间被拉开。
  谢病春垂眸不语。
  明沉舟见状连忙转移话题:“掌印刚刚自己提了一个问题,现在却千方百计拦着,不让我回答,结果心里却已经把我送上撒谎的位置。”
  “哪有这般污蔑人的。”
  她说话软软糯糯,就像裹着糖霜的元宵在铜盆里打转,绵软的外皮沾满甜味,似乎轻轻一捏,就能留下一个印记。
  谢病春嗯了一声,也不知是听还是不听的意思。
  明沉舟犹豫片刻后,继续慢吞吞地说道:“我孤身入宫,生母尚在明府不知踪迹,钱家表哥为我几次受辱,我入宫那日便想着一定要朝上走,走到没人可以欺负我的位置上。”
  她语气一顿,声音沙哑,可很快便又恢复常色。
  “那日梅花林中,我便说过,我只有掌印一人。”
  谢病春抬眸。
  “是真的。”
  明沉舟微微一笑,一如既往的温柔:“自然希望掌印平安,护我一身周全,也希望谢延可以安稳坐稳皇位,助我万人之上。”
  谢病春看着她,在打量着她的诚意,看透她的伪装,许久之后,这才还是默然地收回视线。
  “娘娘好大的野心。”
  他慢条斯理地感慨着,神色平淡,不似常人一般厌弃不解。
  “掌印难道没有嘛。”
  明沉舟不甘示弱,立马反问道。
  谢病春低笑一声。
  “自然有。”
  他的声音不过是随口说着,就像应付一般,可偏偏,平静湖面下往往是汹涌波涛。
  明沉舟凝神看着他,知道他说的全是真的。
  谢病春缓缓起身,他身形本就高挑清瘦,雪白的寝衣被风扬起,勾勒出精瘦的腰肢,长发披散,姿态随意,飘飘欲飞。
  明沉舟仰头看着面前之人,清雅的梅花香环绕着她,就像有人把她拥在怀中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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