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笛抚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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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枚神戒令明卿到底还是收下了,只是并不打算戴在手上,苏唯予送的东西,肯定不会差到哪儿去,再不济也会有一定的意义,只是这种特殊对于令明卿而言,反而是一种束缚,帝京中人眼错落,她还不想这么早便成为众人的靶子。
  那日,帝京言家,白虎前去向言煜禀明昭思宴的相关事宜,恰巧那日言煜前去找苏唯予谈话。
  他不好打扰,只等在了门口,门内传来了一道略带沙哑的声音,“神戒……她收下了吗?”
  白虎在门外听得一怔,言家共有两只神戒,分别由言家的家主和主母保管,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这象征着言家家族和主母的身份。
  同时,它也代表着言家的权力,这两只神戒,不论是哪一只都可命令言家上下所有人。
  当年,言家的祖先打造这两只神戒的目的只是为了证明夫妻间伉俪情深,后来一代一代传下去,也渐渐变得有了意义。
  房内,接着传来了苏唯予的一声长叹,“收下了,只是可能不会戴出去。”
  言煜点点头,笑道,“没想让她戴出去,只是为了我的心安。昭思宴在即,我总觉得司马离不会善罢甘休,所以多一份保障,也就多一份心安。”
  “我也没想到太子殿下竟会亲自派人来给阿卿送请帖,若是送到言家手里,我尚且能为她拼一拼,可是送到阿卿手中,怕是非去不可了。”
  苏唯予又叹息道,“你昨日来求我,着实将我吓了一跳,从小到大,你做事都很有自己的主意,从不让我和你父亲为此插手,昨日语气间竟是带了恳求,你既然这样说了,那我还能怎么办?”
  “用了好大一番力气才将神戒送出去。”
  门口,白虎微微一愣,他们之前都看得出少主对令姑娘的在意,只是心中难免带着几分轻视,眼下……即便他们没有成亲,他们怕是也只能对令明卿上十二分心了。
  昭思宴前夕,令明卿辗转反侧,迟迟没有睡意,体内不知为何,又像是有团火在烧,就在这心烦意乱之际,忽有笛声传来。
  那笛声悠扬婉转,带着几分清旷,伴随着月色悠悠袭来,笛声像是辗转流过他们初遇的那一日,她在房内安慰青灵俞,他在另一间房内心中尽是好奇。
  像是缥缈落在灵沅寺里,相视一眼的微微心悸。
  像是轻轻飘过秋林宴上,他们偶尔默契一笑,渐渐对彼此打开心房。
  像是吹过东海地宫中的那一阵风,带着丝凉意。
  又像是在四大隐世家族内的生死相依,共面风雨。
  令明卿起身推开窗,四目望去,却不见人影,她心里暗想,还真是没有听过言煜吹笛,没想到他的笛声竟也如此悠扬。
  在那清远的笛声中,令明卿忽然觉得体内的热燥渐渐散去,气息也平稳了下来。
  同一刻,言大强脸上尽是复杂的神色,言煜对那女子当真是上了心吧?
  苏唯予一声悠悠长叹,叹息声融入那悠扬的笛声中,再不见踪迹。
  散落在言家各个地方的四大护卫心中齐齐一怔,这好像是少主自九岁那年后的第一次吹笛,笛声清旷,像是隔空在安慰谁一般。
  一曲毕,夜色重新恢复了静谧,令明卿在那笛声后睡得格外香甜,一夜无梦。
  翌日醒来后,门前已经站了一圈侍女,锁菊做事很是利索,见令明卿醒后,指挥站在门外的一堆侍女进来侍奉。
  令明卿如木偶一般被她们拉着洗漱、上妆、换衣服。上妆的间隙,叹冬轻轻笑着,“令姑娘好福气,我听青龙他们说啊,令姑娘的这身衣服是少主亲自命人准备的。”
  令明卿脸上没多少表情,又听得叹冬道,“少主从未如此对一个女子如此上心,想来是不舍得放令姑娘走了。”
  令明卿透过铜镜微微看了她一眼,叹冬立马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刚想跪下请罪,就听见令明卿道,“行了,下去吧,让白琴进来。”
  叹冬颤颤巍巍地退了下去,白琴进来,令明卿罢罢手,白琴立马接替了那群侍女的位置。
  “随便挽个发髻,别太招摇,简单为主,还有,那些金玉步摇,简单插几根就行,别太重。”
  白琴点点头,立马开始上手,看着铜镜中渐渐成型的发髻,令明卿不由感慨了一声,“还好你来了,不然我不晓得被言煜派来的侍女们折腾成啥样子。”
  她身后的一圈侍女纷纷委屈地低下了头,哪里有!她们来之前,少主特意向她们嘱咐了,只是没有上手的机会好不好!!!
  白琴轻笑着,手中快速地插上了最后一只步摇,她身后的侍女纷纷发出了赞叹的声音,白琴笑道,“令主果真是天生丽质,简单收拾一下就如此好看。”
  令明卿平日里墨发飘扬,偶尔会用一个白色发带将头发束起来,现在却是真真正正地收拾了一下,脸上轻扑了散粉,更显得面色精致,眉间的那抹朱砂被白琴用特定的手法遮住了,远远看去,竟真像是天女下凡一般。
  言煜为令明卿选的衣裙是一条淡蓝色的襦裙,裙摆处又夹了层白色的内衬,那内衬看着没什么,但是一旦行走,脚下便如步步生花一般。
  白琴边为她宽衣,边赞叹道,“言公子倒真是费了心思。”
  令明卿低头不语,等到收拾好之后,言煜的马车已经停在了门外,白琴扶着令明卿出去,正巧碰到了言煜投过来的目光。
  那眼中有着微微的惊羡与笑意,两人恍然间有种成亲的错觉,白琴上前将令明卿的手放在了言煜的手中。
  令明卿的手带着些凉意,言煜不禁握紧了她的手,令明卿只觉一暖,手中源源不断传来了一股热力。
  令明卿原以为言家的马车定是金碧辉煌,再不济也会白玉镶钻,但实际见到后却觉得很质朴,只是帘子上的花纹显示出它主人的不凡。
  言煜似是看出了她的想法,轻声解释道,“言家是帝师一族,身为太子的教导夫子,自然得顾及皇室面子,不可太过招摇。”
  令明卿一副怪不得如此的模样,去皇宫的路上一路平静,令明卿看到马车里放着一个小桌子,桌子上又放着几本书,那几本书倒也不是些《论语》《中庸》之类的,反而是些游记。
  令明卿好奇地拿起其中的一本,随便翻了翻。
  言煜微微倒了杯清茶出来,然后放在桌子一角,令明卿看着看着有些累,伸手去够茶壶时,却已看到桌角处放着一本清茶。
  茶的温度刚刚好,令明卿不喜太烫的茶水,所以白琴总是记着递给令明卿的茶水凉至七分热,眼下清茶入喉,是她平日里喜欢的热度。
  不禁心下一怔,他向来想得周到,桩桩件件都如此心细。
  言家离皇宫并不太远,所以令明卿只翻了几页书,便听到门外传来一道冷肃的声音,“出入皇宫都是需要搜查的,请帝师见谅。”
  言煜轻轻浅浅的语气传出,“无碍。”
  令明卿下了马车后,四目望去,皇宫门口竟已停了好多外观精致大气的马车,马车前又站着许多妙龄女子,想来年岁都不超过十六七岁。
  有多半女子的目光都落在了言煜身上,好似是为了和她身上的衣服呼应,他今日也穿了件淡蓝色夹白的衣衫,身形挺拔,不笑时面容清冷俊逸,很是好看。
  那些女子朝这边望一眼,随即转头对着周边的女子咬耳朵,“快看快看,听说那位就是太子的太傅,只是想不到竟如此年轻。”
  言煜抬眼仰头都能引起周围女子的轰动,令明卿在心中直呼红颜祸水啊啊啊……
  也有一小部分的女子则将目光落在了令明卿身上,看那女子绝色容颜,看她淡然清冷的气质。
  不远处有一位老人步履蹒跚往这边走,周围众人见了后,都弯了弯腰,那人是皇帝身边的老人苏公公,从小照顾皇帝长大,所以很是得皇帝敬重。
  眼下他如此急匆匆往这边走来,也不知到底是何人值得他如此步履匆匆?
  苏公公站在言煜面前停下了,对着言煜以及令明卿行了个礼,“陛下让我请言公子入殿。”
  转而又对着令明卿道,“令姑娘请随我来偏殿等候。”
  两人倒也没有什么异议,只跟着他去了,去乾清殿的路上,言煜伸手牵住了令明卿的手,令明卿一惊,本想抽出来,但是言煜却握的很紧,令明卿挣扎不开,便已放弃了。
  那一路上格外的静,令明卿只觉一切轻微的响动都好像在耳边放大了一般,被言煜握住的那只手更是滚烫不堪。
  好不容易等言煜放开手,令明卿跟着宫女往一处偏殿走去。
  乾清殿的偏殿也很大,令明卿走进后,摸了摸自己的心跳,只觉心像是要跳出来一般,正想着,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道声音,“好姐姐,凭借你的美貌与智慧,太子殿下定会被你迷得睁不开眼。”
  一声轻笑,“新诺,你在说什么呢?这里可是皇宫,小声些。”
  司马新诺闻言,更是得意地道,“婉儿姐姐,这里是偏殿,旁人不会来的,若是太子殿下没有选中你,离哥哥说,正好找个世族家的小姐联姻,我看啊,婉儿姐姐做不了太子妃更好,来做我的嫂子如何?”
  燕婉儿瞅了她一眼,眼底闪过一丝鄙夷,但依旧笑道,“好妹妹,我自然也想,只是怕……”
  司马新诺睁着好奇的眼睛问道,“嗯?婉儿姐姐你怕什么?”
  燕婉儿故作害羞地道,“怕你离哥哥觉得我配不上他。”
  司马新诺笑道,“怎么会?离哥哥私下里可跟我说了,他觉得如今几大家族中,唯有婉儿姐姐最善解人意了呢。”
  对呀对呀,觉得你最单纯好骗呢。
  燕婉儿一愣,似是没想到司马离会这样说,于是问道,“新诺,你说的……可是真话?”
  司马新诺喜道,“是呀是呀,离哥哥就是这样和我说的。”
  燕婉儿很是喜悦,但偏偏又恰如其分地表现出了不可思议、娇羞以及愧不敢当种种表情,令明卿看得“啧啧”两声。
  本想来此休息片刻,没想到却看到了这样一幅“姐妹情深”的大戏,司马新诺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虽说鼓励燕婉儿来当她的嫂子,但这恰恰会加剧燕婉儿争取太子妃的心理。
  想来皇后娘娘的这一场昭思宴,定会十分有趣罢。
  但令明卿对此并未在意,这场昭思宴的主角是太子和这些世家的小姐,她充其量是受太子邀约前来看场戏的。
  言煜进了承欢殿后久久没有出来,刚刚带领他们来此的那位苏公公又出现了,“令姑娘,陛下有令,让我先带您去昭思宴。”
  令明卿皱了皱眉,问道,“那言煜呢?”
  苏公公道,“言少主会与陛下一同前往,令姑娘放心。”
  他既这样说了,令明卿也不好说什么,只随着他去了,昭思宴的举办地点在皇后娘娘的永安宫,距离乾清殿还有些距离,所以那老者带着令明卿走了好久。
  令明卿瞧着越走越偏的宫宇,心下有些怀疑地问道,“苏公公,这里据永安宫还有多远呢?”
  前方苏公公的步伐越走越快,声音也有些含糊不清,“就快到了。”
  下一刻,令明卿从袖中抽出白绫,直直向苏公公的背后攻去,那苏公公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在白绫袭来的那一瞬间快速闪过了。
  令明卿见此,眼底闪过一丝冷意,“你到底是谁?”
  那苏公公回过头来,恨声道,“来取你命的人。”
  就在那一瞬间,言煜从乾清殿里出来后,打算去偏殿接令明卿,却看到偏殿的桌上放着杯茶,只是室内却空无一人。
  言煜心下一惊,立即回头问在此照顾的宫女,“阿卿人呢?”
  那宫女看到室内无人后,也是一惊,随即愣声道,“奴……奴婢也不清楚,令姑娘刚刚还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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