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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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夏满意极了,只觉得张潜瞧见她们姑娘后,必然会被迷得见不着北。等主子用过早膳,她又重新给沈娇涂了口脂。
  见半夏和白芍对相看一事如此看重,隐在暗处的暗一,不由有些心惊胆战的,唯恐三姑娘也瞧上这个叫张潜的。
  时间缓慢流逝着,暗一只觉得度日如年,只盼着曾氏赶紧入宫,赐婚的圣旨可以早点抵达安国公府。
  此时,曾氏已经入了宫,正与太后说着话,曾氏有一张巧嘴,总能逗得太后开怀大笑。
  太后每次见了她,都比平日高兴几分,因着她的到来,慈宁宫内一片祥和。
  这时,张潜也到了。
  得知张潜已经入了府,半夏就紧张了起来,连忙催沈娇,“姑娘快别作画了,一会儿就得去花园了,您快起来,让奴婢瞧瞧,身上可有不妥之处,衣服上没有蹭上墨汁吧?”
  见她这般紧张,沈娇也被她搞得有些紧张,她站起身,让半夏仔细打量了一下,见并无不妥,也跟着松口气。
  很快荣氏身边的赵妈妈就来了素心阁,“三姑娘若收拾妥当了,就随奴婢去花园吧,张大人已经过去了。”
  被几双眼睛盯着,沈娇无端有些紧张,她点了点头,跟着赵妈妈走出了素心阁。
  安国公府的花园离沈娇的住处不算远,因着今日要为沈娇相看,府里也没有旁的客人,一路走来,周围很是安静,一个小厮丫鬟都没有碰到。
  远远的沈娇就瞧见了亭中的人,一个是她的大堂哥,一个想必就是张潜了。男人一袭黑衣,个头很高,因背对着她,沈娇只隐约瞧到了侧脸。
  他的肤色不像陆凝那么白,五官线条也有些冷硬,沈娇没敢多看,只匆匆瞥了一眼,就垂下了眼睫。
  很快,她就随着赵妈妈走到了亭子外,她抿了抿唇,先与大堂哥沈哲问了好,随后才屈了屈膝,冲着张潜的方向,行了一礼,唤了一声,“张大人。”
  她声音又软又甜,一声张大人愣是比旁人喊得好听千百倍,张潜下意识看了少女一眼,入目的便是她那张清丽绝伦的脸,少女肌肤雪白,眼睫不安地颤动着,唇间一点红,艳丽得几乎能瞬间夺走他的心魂。
  张潜盯着瞧了几眼,才意识到有些失礼,他耳根有些发烫,连忙移开了目光,局促回了一句,“三姑娘。”
  沈哲与他还算熟悉,还是头一次瞧见他这么笨拙的模样,不由勾了勾唇。他也朝自己堂妹看了一眼,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那个总是躲在沈婳身后的小丫头竟也出落得这般漂亮了。
  连他都有种惊艳感,只觉得她竟比沈婳还要美上两分,身上这股惹人怜爱的气质,当真足以让任何男人心动。
  赵妈妈自然也瞧出了张潜的不自在,笑道:“大公子去前边候着吧,这儿有老身看顾着就行。”
  沈哲点了点头。
  亭中仅剩三人后,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奇怪了起来。
  沈娇是头一次相看,察觉到张潜又朝她看了过来,她不由捏紧了手中的帕子。
  *
  再说曾氏这里,她已经从慈宁宫出来了,此刻,她依然晕乎乎的,不成想今日竟遇到了皇上。
  她在慈宁宫时,才刚与太后说了想请她老人家为陆凝赐婚的事,皇上就来了。
  当今皇上是先皇的嫡亲弟弟,与先皇的心慈手软不同,他早年上过战场,在战场上实打实拼杀过,浑身都带着戾气,当了皇帝后,他也未曾收敛,手段一向狠厉,他登基为帝后,很是忌惮世家,还不止一次地杀鸡儆猴过,京城的贵妇们都很怕他,曾氏也不例外。
  别看她在韩国公府敢横着走,真到了皇上面前吓得腿都是软的,谁料皇上却一副心情极好的模样,听到她想让太后赐婚后,竟直接让人拟了圣旨。对曾氏来说,能得圣上赐婚,自然是天大的恩宠。
  这不,直到出了午门,她才清醒些,总算想到,赐婚的一方是陆凝,是那个令她不喜的儿子,她不由敛了笑。
  赐婚的圣旨来到安国公府时,张潜还尚未离开。
  得知是赐婚的圣旨时,整个安国公府都炸开了锅。毕竟,这些年,安国公不仅没立下什么功劳,还因醉酒误过两次事,有一次,还惹得圣上大发脾气。
  如今的安国公府早不复当年的荣宠了,谁也没料到,皇上竟还记得府上的年轻儿郎,不错,听到李公公说,他是为皇上宣读赐婚的圣旨时,大家皆以为,皇上是为沈哲赐的婚。
  他们赶忙通知了老太太和荣氏。得知圣旨是为沈娇赐的后,小厮再次愣住了,根本不知道三姑娘怎么得了圣上的青睐。
  小厮不敢耽误,连忙跑去了素心阁,张潜也被晾在了一边。
  第30章 二合一  “你这小媳妇,身体真是糟糕透……
  此时, 沈娇才刚刚回到素心阁,说是相看,其实不过是走个流程, 两人也仅仅是见一面, 说两句话,只要不是太讨厌对方,亲事往往就可以定下了。
  一瞧见沈娇回来了,半夏就连忙迎了上来,迫不及待地问,“姑娘,相看的怎么样?是不是真像传言中那般英俊?”
  沈娇哪好意思盯着人瞧,只离开时,瞥到一眼他的正脸, 就记得他有一双能够包容万物的眼睛,感觉很稳重, 具体长什么样,沈娇根本没瞅清。
  她揉了揉鼻尖, 有些不好意思, 低声道:“以后总能瞧到的, 你急什么?”
  如果不出意外, 这桩亲事很快就可以定下了,以后少不了要走动, 总能见到的。再说英俊不英俊的,也不是那么重要, 只要人温和点,别太不讲理就行,相貌什么样她都能接受。
  这辈子她只图安稳。
  她正走着神, 就见前院的小厮急匆匆跑了过来,竟也是不通报一声,直接闯了进来,守在门口的丫鬟怕沈娇怪罪,不由有些急,连忙拦住了他,语气都重了几分,“怎么这么没规矩?”
  那小厮道:“圣旨都到大门口了,大家都等着三姑娘呢,需要赶紧通知三姑娘,我的姑奶奶,你快些让开吧,耽误了可是掉脑袋的大罪。”
  那丫鬟正愣着,小厮已经瞧见沈娇走了出来,连忙说了需要她接旨的事。
  沈娇愣了一下,心中莫名提了起来,“什么圣旨?”
  那小厮道:“自然是赐婚的圣旨,三姑娘赶忙过去吧,误了时间就不好了。”
  沈娇身体晃了晃,险些没站稳,白芍连忙扶住了她,半夏的眼睛则亮了起来,还兴奋道:“圣上怎么知道,咱们姑娘要定亲了?竟这个时候来赐婚,定然是张大人求了恩典吧?”
  她越想越兴奋,正欲再说什么时,就瞧见自家姑娘扫了她一眼,冲她摇了摇头。
  半夏不懂姑娘为何制止她,却还是听话地闭了嘴。
  沈娇的心则沉了下来,自然清楚这绝不可能是张潜求的恩典,就算他有这个心,也不可能在相看当日求圣上赐婚,何况张潜再优秀,也不过是个刚刚及冠的少年,皇上有没有记住他都不好说,想让他赐婚并非易事。
  她心中乱成了一团,随着小厮去了前院。
  前院已经候了不少人,老太太和荣氏以及她的堂哥堂姐妹都陆陆续续过来了,沈娇过来时,竟瞧见张潜也在。
  张潜此刻也有些乱,理智告诉他,圣上不可能为他赐婚,他此刻竟有种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感觉。李公公也已经瞧见了他,这会儿再告辞也有些不妥,他干脆留了下来,一起迎接圣旨。
  沈娇多少有些尴尬,只冲他福了福身,脸上带了抹愧色,因着李公公尚在,也不好多说什么。
  府里众人心思各异,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望着李公公手中的圣旨,似乎能瞧出一朵花来。
  李公公笑道:“既然都到齐了,那咱家就宣旨了。”
  李公公的声音不像其他太监那样偏女性,宣读圣旨时,声音也不算大,一字一句却铿锵有力,震得大家都不由屏住了呼吸。
  “朕奉皇太后慈谕,安国公之女沈娇,秉性端淑,持躬淑慎……太后躬闻之甚悦,兹特以指婚韩国公之子陆凝,责有司择吉日完婚。钦此。”
  待听到陆凝二字时,沈娇一颗心就彻底沉了下来。
  果然是他。
  她脑袋轰轰作响,一时手脚冰凉,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兜兜转转,她竟然又要嫁给他了,上一世好歹是替嫁,这一世,圣旨上被赐婚的,竟直接成了她。
  想到上一世的点点滴滴,沈娇被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包围了起来,只觉得整个人都有些窒息。
  见她迟迟不接旨,李公公抬头扫了沈娇一眼,眼神中已经带了不满。圣上都赐婚了,这丫头难不成想抗旨不遵?
  荣氏有些急了,连忙推了沈娇一把,笑着对李公公道:“这丫头没见过世面,此刻高兴疯了,这会儿定然还没反应过来呢,公公勿怪。”
  说完,她斥责道:“还不赶紧接旨?”
  沈娇这才反应过来,怕李公公瞧出异常,她连忙垂下了眼睫,恭敬地接了圣旨。
  等众人都起来后,荣氏让丫鬟给李公公塞了一个荷包,李公公掂了掂重量,很是满意,笑道:“那咱家就沾沾喜气,恭喜沈三姑娘了。”
  沈娇连忙道了谢。
  等李公公离开后,沈娇才发现张潜已经悄悄离开了,老太太拿起圣旨瞧了瞧,心中自然欢喜极了。
  不像安国公府逐渐走向了没落。韩国公这些年,却是颇得皇上信赖,他的两个儿子也一个比一个出色,陆凝还是圣上钦点的探花郎,当时想要给他说亲的人家不知有多少,奈何都没成。
  谁料今日,圣上竟将沈娇指给了他。这自然是天大的恩宠。
  想起张潜,老太太才叹口气,可惜了这孩子,张潜自然也是极其优秀的,就连科举考试时,也仅落后陆凝两名而已,那么多年轻儿郎,唯有他和陆凝最出彩。
  但凡晚一日相看,都不至于让他落到如此尴尬的境地,毕竟谁也没料到圣上会突然为沈娇赐婚。
  沈娇自己也没料到,按时间算,距离上一世赐婚的时间,还有近两个月呢,她本以为在这两个月内,她的亲事是可以定下的,她也能逃开上一世的命运。
  谁料,被赐婚的竟然变成了她自己,沈娇都不知道怎么回到的素心阁,在外面时,她还能撑着扯出个笑,勉强应付一下众人的祝贺,回到住处后,她就忍不住红了眼眶。
  半夏此刻也是蒙的,不太懂男方怎么就成了陆凝,想到他冷着脸,跟到庄子上吓唬自家姑娘的场景,她心中不由暗骂了几句,只觉得他肯定那时就对姑娘不怀好意了。
  见沈娇红了眼眶,她才连忙道:“姑娘别哭呀。您若实在不想嫁,大不了咱们再想想法子。”
  见她又开始胡说了,白芍不由板起了脸,道:“圣旨都已经下了,能想什么法子?让外人听了这话,万一以为咱们姑娘是想抗旨,你有十颗脑袋都不够掉的。”
  半夏吓得缩了缩脑袋,不由捂住了嘴。终究还是不甘心,不由小声嘀咕,“你是不知道陆公子有多凶,我瞧了都怕,何况咱家姑娘,姑娘乐意嫁他才怪,若是再提前相看一天,说不得就能与张公子将亲事定下了,这都什么事啊。”
  白芍没有见过陆凝,并不清楚他与沈娇之间的事,闻言,怔了一下,“姑娘竟是见过陆公子吗?您若实在不愿意嫁他,咱就想个法子,总会有办法的。”
  沈娇确实不愿意再嫁给他了,她并非单纯地害怕陆凝,让她绝望的是,就算有些事变了,许多事,依然在依照上一世的轨迹,一一上演。
  好比沈婧,明明可以有更好的选择,与她定亲的依然是上一世的人,表哥的亲事也因对方的“守孝”搁置了下来,如今她竟还是要嫁给陆凝。是不是意味着,两年后,半夏和白术依然会死?
  她也逃不过命运的安排?
  沈娇指尖止不住地发颤,她使劲憋住了眼泪,没敢当着她们的面哭鼻子。
  她抱住了膝盖,轻声道:“我没事,你们下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半夏和白芍等人都有些担心,踟蹰着看了她几眼,见她将脑袋埋在了膝盖上,一副拒绝交流的模样,只得退了下去。
  她们全都退下后,沈娇的眼泪才一颗颗砸下来,不一会儿小脸全湿了,内心也有些无助,如果注定要嫁给陆凝,她重生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难道要像上一世一样,等着他谋反,最后凄惨而死吗?想到他谋反的事,沈娇的身体不由轻颤了起来,有那么一瞬间,甚至想跑去告发他。
  她被自己萌生的念头吓坏了,陆凝也有上一世的记忆,她如果真去告发他,只怕没走到皇宫,就已经死在了他手上。
  她隐隐明白了陆凝为何要娶她,定然是想将她控制在手上,好方便监督她。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在别庄上,陆凝对她的试探意味着什么。
  想到自己兴许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沈娇身体冷得厉害,不由抱紧了自己。
  暗一隐在暗处,将半夏和白芍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见沈娇竟然这般抗拒嫁给自家主子,他不由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无端有些腿软,只觉得主子要是知晓此事,他铁定要跟着倒霉。
  暗一只盼着沈娇能尽快想清楚,谁料她竟是再次病倒了,当天晚上,她就起了热,半夏亲自出府去请了大夫,喝了药后,她依然没能退热。
  暗一有些杵得慌,硬是瞒了一日,只希望第二日,她能好转些,谁料,她却病得更重了,烧得都说起了胡话,一直低喃着,“我不要嫁你。”
  暗一只觉得头皮发麻,根本不敢回去禀告此事,直到燕溪传了消息过来,他才回府。
  燕溪斜了他一眼,漫不经心问道:“听说三姑娘病倒了?你胆子够大啊,至今瞒而不报?”
  暗一冷汗都掉了下来,低着脑袋为自己辩解了一句,“属下以为只是小问题,睡一觉就好了,没想到这般严重。主子也知道此事了?”
  燕溪唔了一声,含糊道:“你进去不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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