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水东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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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夜,乌云遮蔽了日光,天地间一片晦暗。
  塔沃儿族人早早就收了牛羊回毡帐休息,和其他部落一样,部落里的男人都被族长带去见可汗了,留下的都是妇孺老幼,和每家少得可怜的几只牛羊。
  今年的草原日子犹为难过,以往凛冬暴雪是草原人最大的敌人,今年这离冬天还早着呢,瘟疫来了。
  感染瘟疫的牛羊和人类,都在部落祭祀主持下活活烧死,烈火并没有阻止瘟疫蔓延,反而有愈演愈烈的驱使,发现自己感染瘟疫的牧民为了不被烧死选择隐藏。
  直到脸上出现麻子后,才选择离开部落出去游荡,珍惜生命里的最后时光。
  人类还可以看脸上有没有麻子分辨是否感染瘟疫,牲畜则要通过仔细观察,那只牲畜不吃草,还特别暴躁,那就是感染瘟疫了。
  兀吉尔安是部落的一名牧民,有一半罗刹人血统的他是部落第一勇士,族长不在的这段时间里由他负责营地防卫。
  虽然只有几十个人,但他并不担心会有敌人来攻,满蒙已是一家,而明军缺少骑兵,就算明军突然来攻,也先打西边那几个七八千人的部落,他们也能提前收到信。
  家人睡下后,在女儿红彤彤的小脸上亲了一口,兀吉尔安才走出毡帐跟刚回来的几名牧民围坐在篝火边,把风干的羊肉和野菜一起放进锅里煮,再撒些价比黄金的盐巴进去,等水开了几人一分。
  汤汁鲜美,几人大口享受吞咽着,丝毫不顾自己现在吃的很可能是感染瘟疫的羊肉。
  草原人认为死亡是长生天要收走他的生命,他们是躲不过去的,只是被火活活烧死那就另当别论了。
  喝完一碗羊肉汤后,兀吉尔安躺在光秃秃的地面上望着满天繁星,嘴里骂骂咧咧的:“现在过的这叫什么日子,白天那神婆子又烧死了仨人和一头牛,再这么下去都不用明朝人来,咱部落就死光了。”
  一个牧民道:“也不知道这仗啥时候才能打起来,打起来分个胜负,咱也不用这么遭罪了。”
  另一人道:“我今天去看了,明军还在增兵,那好几十万人进又不进,退又不退的,这日子还长着呢。”
  兀吉尔安呼了口气,“甭管输赢倒霉的都是女真人,跟咱也无关。”
  其他几人都表示赞同,其中一个牧民半边脸通红一片,在妖艳的火光中显得尤为可怖,他这半边脸就是被女真人射坏的,他对女真人有着刻骨仇恨,“我倒希望明人打赢,灭了女真人。”
  “不提那个了,来,喝水!”兀吉尔安举起水囊痛饮着,草原人日子难过又闹瘟疫,加上边军封锁甚急,连嗜财如命的晋商也不往草原跑了。
  兀吉尔安只能一遍遍告诉自己,这是烧酒,这是烧酒!
  突然他耳朵一动,丢掉水囊伏地倾听,几秒钟后,他从地上跳了起来急道:“有骑兵,大队骑兵!”
  旁边几人都是一片震惊之色,一人直接脱口而出:“关宁铁骑来了!”
  兀吉尔安紧咬牙关,他不认为是关宁铁骑,关宁骑兵均为重骑,蹄声沉闷厚重,而他听到的蹄声并没那么重。
  如果不是明军,难不成是女真人?
  这个猜测的他并没往外说,不管明清,都是来者不善。
  “吹号,准备死战吧。”兀吉尔安心下沉重,部落中尚有一千多人,却有几十匹马,跑是跑不掉了。
  “我去向可汗求救。”一人骑马就要奔走,兀吉尔安嘴巴一张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
  污污污…
  悠远绵长的号角声响彻营地,将塔沃儿人从睡梦中惊醒,妇孺老人们第一时间起身寻找武器走出毡帐。
  当他们走出毡帐四下张望,过了一会才听到远处传来隆隆马蹄声。
  一支数百人的明军骑兵汹涌杀进营地,领头的一员年轻将军头戴黑铁战盔,身穿长身甲,使一把长柄朴刀,见人就砍,骁悍如神。
  他身后亲兵打着一杆大旗,正面绣着一个明字,背面绣着曹字。
  他所率领的骑兵头戴朱漆勇字盔,身穿鸳鸯战袄,标准的卫所兵装束。
  这些‘卫所兵’骑在马上,用各种不同的武器收割塔沃儿人的性命。
  塔沃儿部的精壮都不在,留下的妇孺老幼就算提前反应过来了,也不是这些明军骑兵的对手。
  他们的马刀根本无法对明军骑兵造成多大的杀伤力,反倒是这些明军借着战马冲锋的势头轻轻一挥就能砍下他们的脑袋。
  “受死吧。”兀吉尔安已经顾不得考虑这支明军是从哪冒出来的了,纵马向领头明将冲去,他的武器是关刀,抡起关刀向敌人的脑袋挥落。
  兀吉尔安自恃武勇,欲要一刀将明将脑袋砍成两半,这明将挥起朴刀向他迎去。
  铛的一声翠响,两把武器毫无花哨的撞在一起,兀吉尔安使出全身力气压下,这年轻明将的力气远远超乎他的想象。
  在他全身力气压制下仍显得十分平静,他不禁看向这明将,明将也在看他,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明将咧嘴一笑,用满语说:“记住,我叫鳌拜。”
  “你是满…”
  话没说完,朴刀雪亮的刀刃从他颈间划过,兀吉尔安的人头落地,战马托着无头尸体胡乱狂奔。
  杀死敌将的鳌拜并没有多少喜悦,继续纵马向塔沃儿营地深处冲去,他所率领的五百骑兵都非常安静,死在他们刀下的塔沃儿人只看到他们身上的明军战服。
  几个失去斗志的塔沃儿人拨马向西逃去,他们要把今晚发生的一切告诉族长,让族长请可汗率军南下,替塔沃儿部报仇。
  一千多人塔沃儿人很快被屠了干净,穿着明军战袍的满族人纵马在营地内穿梭,将火把扔到毡帐上。
  一顶顶毡帐被烈火吞噬,他们砍下塔沃儿人的脑袋,在鳌拜的指挥下在空地上把塔沃儿人的脑袋堆成面向西方的高塔。
  做完这一切后扬长而去,留下的是一座人头塔和被烈火吞噬的营地,以及一些朱漆勇字盔和雁翎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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