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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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逸与唐世逸关系是不错,但也得分什么时候,唐世逸都被太子殿下盯上了,再帮他保守秘密就把自己搭进去了。
  郭逸一五一十的交代了很多事,他虽然是个读书人却屡试不中,也不想到学校里学习。
  他凭着黑道上关系作为中间人经常给人牵线做点见不得光的买卖,唐世逸就是他的其中一个客户。
  唐世逸出钱给他让他雇人杀死自己的竞争对手,不光是孙阔海一案,很多案件都跟他有关,郭逸还把其他跟他做交易的朝廷官员都交代了。
  朱慈烺越听越惊,浙江官场看着清明,私底下竟已糜烂成这样,难怪父皇要他来彻查江浙官场。
  “你有唐世逸雇凶的证据么?”
  “有,太子殿下我也不瞒您,每个跟我雇人的官我都防着他们,我也怕他们过河拆桥,每个从我这办事的官我都让他们亲笔写下委托状,太子殿下若要尽管拿去。”
  “太好了!”
  朱慈烺眼睛一亮,真是困了有人送枕头,看来顺藤摸瓜这条线他选对了。
  “郭逸若你真有那些东西,则你非但无罪,此案结束后你还能有赏。”
  郭逸倒头便拜:“多谢太子殿下。”
  有了郭逸的配合事情就容易多了,郭逸是人证,他手里的委托状是物证,凭这两样就可以去抓人了。
  朱慈烺跟着白翎办了几件案子,心性沉稳多了,一堆物证在手他只对唐世逸下手。
  在没把整个江浙官场的情况弄清楚之前,冒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一网下去要是只抓几条小鱼他不就白来一趟了。
  随行的太子卫率即刻赶往南京抓人,抓到人带回来审问,审问的这段时间朱慈烺就住在李雄英府上,见到了李雄英口中的百花会。
  百花会是扬州一带的有名才子佳人之会,扬州大部分有名的清绾人都会到场,与秦淮河畔的花鸟风月不同,百花会的姑娘们只卖艺不卖身,最多可以与才子们同船而游。
  二月的金华府温度在十几度左右,天气仍属寒凉,才子佳人们在温暖的画舫上抚琴作乐,倒也别有一番意境。
  从华清河边上的堤岸望去,河面上的画舫一艘艘的排开,其中最大的一艘,是足有三层楼高的雕红色巨大楼船。
  远远看去,在众多画舫的衬托下显得极具气势——此乃花满楼花重金造的大楼船,名为玉秀,往河面上一横,那便是花满楼的牌面。
  尽管此时天色还早,不过大大小小的楼船画舫都已经张灯结彩、绸缎飞舞,饶是还没掌灯,但上面人来人往,已经十分热闹。
  百花会大部分姑娘在船上施展才艺,吸引客人同游,李雄英早内定了一位姑娘同游,据他所说为了请到这位姑娘,李雄英走了不少关系。
  因为朱慈烺的突然驾到,船上的位置就要多一个人了。
  今年刚满16岁的朱慈烺穿着一身墨色玄袍,他继承了父母的清秀容貌,又有礼贤下士的温雅气质,刚出场就吸引了不少姑娘的注意。
  要是能跟这么清秀的小哥驾船同游,就算发生点什么也不是不能接受。
  “烺儿,我们的船在那。”李雄英不远处的一艘艘画舫,今天太子殿下以他后辈侄子的身份参加百花会的。
  朱慈烺点点头,并没多少多说什么,从小在紫禁城里长大的他只在老师宋应星写的《天工开物》一书里见到了民间百态,却没亲眼看过。
  百花会上的一切都让他感到新鲜,也仅仅是新鲜,不会沉迷其中。
  来之前父皇跟他交代过了,江浙一带奢靡风气甚重,不可沉迷其中。
  跟着李雄英来到他预定的画舫上,这条租的画舫并不大,长不过五丈,只是比寻常的乌篷船要再大上一些。
  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内里的布置很是精巧,蜜饯干果瓜子点心,皆一应俱全。
  即便是休憩用的软塌,也是没有少的,只不过毕竟是与妓子用游,画舫舱内的物事又是这般的齐全,便在无形中生出了几分暧昧与旖旎来。
  船舱里的薄纱间一位穿着白衣的姑娘低头抚琴,曼妙的琴曲在姑娘的轻拢慢捻抹间缭绕在画舫周围。
  朱慈烺合上双眼默默感受姑娘琴曲间的意境,半响之后一曲终了,朱慈烺睁开明亮的双眼,由衷赞道:“太棒了。”
  “公子懂琴?”
  帷帐间,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姑娘走了出来,曼妙的声音让人听了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她出来的一刻,朱慈烺呆住了。
  “好漂亮。”
  年轻的朱慈烺完全为女子倾国之色所吸引,女子有着江南女子细腻的肌肤,精致动人的五官找不出半点瑕疵,身上有种一般清绾人没有的书卷气。
  朱慈烺心中涌起一股16年来从未有过的感觉,他从没这么渴望要一件东西。
  得到她!
  朱慈烺心里只剩这一个念头,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得到她。
  看到朱慈烺呆呆的模样,女子咯咯一笑,银铃般动人的笑声让朱慈烺回过神来赶忙施身见礼,动作慌乱,反倒有些可爱。
  “姑娘好琴艺,不知姑娘高姓大名?”
  女子冲朱慈烺福了福,“妓子董小宛见过公子。”
  “小宛,很好听的名字,小宛姑娘请坐。”朱慈烺脸上露出和煦的微笑,小心脏砰砰乱跳,上下打量了眼董小宛的穿着。
  她穿着一件齐腰的莲白色右衽上襦,一条淡粉色的绦带轻系纤腰,下连着一袭莹白色的交窬八破裙,微露出白莲三寸。
  襟缘点缀的轻灵飘逸的云气纹,那云纹几欲腾飞飘起一般,平添了几分脱俗气质的同时,又给人一种妙不可言的妩媚之感。
  肩上凤纹飞扬,与腰间淡粉色的丝绦相得益彰。
  微风拂过,裙裾轻舞,尽态极妍。
  看着完全沉进去的太子殿下,李雄英默默叹气,他花了一个月俸禄才请到董小宛陪游,倒是便宜太子了。
  相比于朱慈烺的紧张,董小宛显得落落大方,注意到董小宛投来的目光朱慈烺的脸颊不知不觉间逐渐就有了微烫的感觉。
  有些慌乱的从桌上抓了几个旋炒银杏,红着脸吃了起来。
  要光是朱慈烺和董小宛同处一室的话,朱慈烺可能紧张的连话都不会说了,一点都见不到在养心殿陪同父皇处理公务时的淡然。
  李雄英作为中间人在两人中间牵线找话题,通过了解朱慈烺了解到这位比他年长几岁的姑娘的身世经历。
  董小宛今年22岁,名白,字青莲,叫她董青莲也是可以的。
  董小宛出生于苏州城内的董家绣庄,董家绣庄是苏州小有名气的一家苏绣绣庄,因活计做得精细,所以生意一直兴隆。
  董家是苏绣世家,到她这一代已有两百多年的历史了,别看刺绣属于工艺制造行业,可十分接近于绘画艺术,所以董家还颇有几分书香气息,这也是董小宛身上书卷气的由来。
  女主人白氏是一个老秀才的独生女儿,老秀才平生不得志,只好把满腹经纶传给了女儿。
  白氏为董家生了个千金,为寄夫妻融洽之情,取名白,号青莲,董小宛从小模样俊秀,脑子还十分灵慧,父母视如至宝,悉心教她诗文书画、针线女红,一心想调教出一个才德具全的姑娘。
  这本是个美满幸福的家庭,不料天有不测风云,董白十三岁那年,父亲在暑天患上了暴痢,药不凑效,不久便撒手人寰。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将董白母女打击得心神憔悴,料理完丈夫的后事,白氏不愿在城中的旧宅中继续住下去,睹物思人,倍感悲伤。
  于是花了一笔钱,在半塘河滨筑下了幽室,带着女儿隐居其中,过一种与世相隔的恬淡生活,绣庄的事则全委托伙计去掌管。
  两年时光在不知不觉中淡淡流走了,渐渐的白氏觉得自己无力支持绣庄生意,想把绣庄让女儿经营,谁知绣庄伙计一算帐,不但没有银两剩余,反而在外面欠下了上千两银子的帐。
  分明是伙计从中捣鬼,白氏又抓不到他把柄,又气又急,终于病倒在床。
  母亲倒下,绣庄破产,债务压头,生活的重担猛地压到了十五岁的董白身上,她仿佛从云端跌入了冰窖,一时间无法睁开眼睛。
  庞大的债务能拖则拖,母亲的医药费用却迫在眉睫。从小随母亲隐居世外的董白已养成一副孤高自傲的性格,哪里肯低三下四地向人借贷。
  一急之下使出下策,答应了别人的引荐,来到南京秦淮河畔的画舫中卖艺,改名小宛。
  董小宛秀丽的容貌,超尘脱俗的气质使她很快就在秦淮河出了名。为生活所迫,她不得不屈意卖笑,但她那清高的脾气有时不免露了出来,得罪了一些庸俗的客人,然而却赢得了一些高洁之士的欣赏。
  董小宛孤芳自赏,自怜自爱,决不肯任凭客人摆布,如此一来,影响了鸨母的进账,鸨母自然对她冷嘲热讽,董小宛郁怒之下,一跺脚离开南京,回到了苏州。
  可家中母亲依然躺在病床上,离不开请医吃药,一些债主听说董小宛回了家,也纷纷上门催债,董小宛无力应付,只好重操旧业,索性将自己卖到半塘的妓院,卖笑、陪酒、陪客人出游。
  在半塘,董小宛依然抱定不卖身的初衷,而为了生存,她不得不压抑住自己的那份清高,把一份毫无实际内容的媚笑卖给客人。
  倒是有一种客人,既有闲情、闲暇,又有足够的财力,便能带上个中意的青楼女游山逛水,享受自然风情。
  对陪客出游,董小宛是最有兴趣的,虽说那些能有此雅举的多是上了年纪的人,董小宛醉心于山水之间,并不觉得白发雅士有可憎之处。
  在旖旎风光的衬托下,她也容易涌动柔情,而真心真意地给客人以娇媚娇笑。因此,她三番五次地受客人之邀,游太湖、登黄山、泛舟西湖,一去就是十天半月。
  董小宛凄苦的身世让朱慈烺怜爱之意顿生,家里的重担压在一个15岁的女孩身上,董小宛还能守住贞操这属实难得。
  这份怜爱之意马上随着董小宛的下一句话而消散:
  “多谢公子怜爱,现在一切都过去了,家母已经殡天,妓子也找到可以托付终身的人,李大人与朱公子是妓子接的最后客人,以后秦淮河上不会再有董小宛这个人。”
  “你…要嫁人了?他是谁?”
  朱慈烺心里一阵刺痛,眉角止不住的颤动,有种要哭出来的感觉,从小到大他从没有这种感觉,他宁可有人在他心头捅一刀,只要能让他得到小宛。
  “他叫冒襄,字辟疆,是苏州四公子之一呢。”
  提到心上人,董小宛焕发出向往自由、寻觅真情的个性光彩,朱慈烺更是为之神殇。
  心里一遍遍嘀咕着,她要嫁人了,她要嫁人了…
  历史已经发生了改变,董小宛和冒辟疆在崇祯15年相遇,因董小宛在半塘名气太大,不论出多少银子,鸨母都不想放走这棵摇钱树。
  历史上是钱谦益出面才让鸨母放人,董小宛和冒辟疆在那年完婚。
  现在钱谦益早就凉了,董小宛靠着死磨硬泡和冒襄的四处奔走才在崇祯18年做通了鸨母的工作,眼瞅着要嫁人了。
  朱慈烺失魂落魄走到船边,对船工喊道:“船家靠岸吧。”
  “得嘞。”
  船家应了一声,操纵画舫缓缓停靠在岸边,朱慈烺在船头伫立了一阵回身对董小宛和李雄英躬身一拜:“在下身体不适,两位继续游玩吧。”
  “侄儿你要去哪?”
  “回去休息,告辞了。”佳人马上要嫁人了,画舫对朱慈烺而言就是个伤心地。
  他说完带着两名护卫就离开了,李雄英哪里敢让太子就这么回去,赶紧跳到岸上陪同。
  跳的太急还差点没站稳,回头对董小宛道:“小宛姑娘,今晚多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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