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存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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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慈宁宫离开,沈洪就在想,一会该怎么向皇上禀报,宫人说的这些不端之举其实都不算什么大事。
  比如举报吴良辅仪容不端的,要是办一件紧急差事,那自然需要跑起来送信,仪容不整是很正常的事。
  再比如举报施刑过重的那个,下人犯了错要光是口头教训怎么能够,适当教训一下让他们长长记性也是可以的,不然今天闯的是小祸,明天就闯大祸了。
  那是一般人的说法,沈洪有自己的说法,一路上他大致缕清了该怎么跟皇上说,他有信心。这套说辞说给皇上听了,他吴良辅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想想自己以前跟吴良辅明争暗斗的那些日子,想想在司礼监值房里自己跟沈洪相互殴斗的画面,他就恨得牙痒痒,虽然那次殴斗是他占了便宜。
  心怀怒火,脚下的步伐都加快了许多。
  他来到乾清宫,来到朱由检的寝殿前,金吾卫大将军贾项正在殿前守着,有他在皇上就没出去。
  贾项作为皇上的贴身护卫,他要看见皇上出去了一定会跟在皇上身边,只要不是在御花园里,在其他地方皇上想甩都甩不掉他。
  他跟贾项点头示意之后步入殿内,快步走到大殿中心的太极八卦座前,座位上空空如也,皇上不在这里,他又来到卧榻前。
  榻上被褥整齐,床单平整,都没人上去坐过,也不在床上,难不成…
  沈洪抬头看向头顶,房梁上也没人,沈洪边走边看,就怕皇上躲在房梁顶上,他在殿内走了一圈,脖子都酸了也没见到房梁有人影存在。
  他又去了其他几个房间,连桌子底下都看了,都没找到皇上的踪迹。
  这下就真有问题了,皇上的寝殿虽然很大,但很多都是装饰品,用墙壁分隔开的空间也就那几个,皇上总不能钻茅坑里去吧?
  沈洪想着莞尔一笑,怎么可能呢。
  但是他的笑容缓缓凝固,不对!皇上真有可能干出这事来。
  他不敢怠慢,正要去茅房里走一趟的时候,突然听到殿门似乎动了一下,那轻轻的咯吱声绝不是幻听,难不成…
  他快步走过去,在朱红色的殿门后边,朱由检像个受委屈的孩子一样坐在地上,抱着双腿,把脸埋在膝盖里。
  依旧那身宽大的白袍,远看像面旗,近看像丧服。
  乾清宫经过前几次改造,被朱由检改的格局很奇怪,从殿门进来是一面镌刻花纹的墙壁。
  进门左边没路,右边是一条长廊,走到长廊尽头要再往左侧走到第二条长廊的尽头,再进入第三条长廊,在第三条长廊尽头再进入第四条长廊。
  走完这四条长廊才能进入寝宫内部,这四条长廊加起来的距离比殿门到乾清门的距离还长。
  这是上次修整寝宫时朱由检特意要求的,让伺候皇上的宫人们进来都要多走好长一段路。
  寝宫大门敞开的时候,左侧的门后边通常都摆着一盆一人高的盆景,而因为进门是要往右走的,所有平常不会有人注意到左侧门口的情况。
  “哎呦我的万岁爷哟您怎么跑这来了,快起来地上凉哟。”沈洪想要搀起朱由检,朱由检不愿意起来,他这一个一百多斤的大活人沈洪自己也弄不动。
  “我的万岁爷哟您赶紧起来吧,算奴才求您了。”沈洪急的都快哭出来了。
  “说。”不知是不是因为天气的原因,朱由检的声音中都带着一股冷意。
  沈洪也懵了,他马上反应过来:“万岁爷,奴才去慈宁宫里向下边人打听事的时候,懿安娘娘带着浔殿下也来了,奴才问了什么,娘娘和浔殿下就听到了什么。”
  “她们什么态度。”
  “懿安娘娘一直没说话,在奴才问完之后奴才嘴贱说了句殿下乖,娘娘二话不说就是一巴掌,奴才的左边脸现在还疼呢。”
  “打你的这段,仔细说来我听。”
  “是。”
  沈洪仔细描述了当时的画面,这段内容他都不用加工,怎么看都是张皇后在为吴良辅出气。
  朱由检看似是蜷缩在角落里没有在听,但他一个字都没落下,嫂子的这个态度叫他如何不去多想,为了一个太监打了他派去的太监…
  有了这个想发他坐不安稳了,起身沿着长廊向殿里走去,“你都问到了什么?”
  沈洪跟在皇上身边,道:“奴才把慈宁宫当值的下人能叫到的都叫来了,奴才一说是皇上您让奴才来的,奴才们顿时就有了主心骨,把吴良辅的所作所为都说出来了。
  这姓吴的平时的时候就有不少毛病,比如施刑过重,很多时候明明犯错的人已经知错了,他还要施刑,他这明明是泄私愤,慈宁宫的不少奴才都对他有意见。
  还有他以为在慈宁宫里除了懿安娘娘和浔殿下就他最大了,经常出言诋毁他人,这是很多奴才都听到的。”
  说着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接下来的就是重磅炸弹了,“陛下奴才之前说的这姓吴经常出入娘娘寝宫也是真的,很多奴才,甚至当值的卫士都能作证。
  还有…就是那吴良辅有些时候被人看见衣衫不整的样子,被人发现了他就赶紧收拾了,要是有宫人上去跟他搭话,他总是随意敷衍,推诿说有公务在身。”
  他漫不经心的说着,心里暗暗冷笑,姓吴的这次看你死不死。
  仪容不整与衣衫不整意思很接近,他只是模糊了这个概念,本是一件不起眼的事情,要是跟在他经常出入张皇后寝宫的事联系起来,那就不免让皇上多心了。
  皇帝称孤道寡,身边没有几个能信任的人,更何况还是一个不怎么见面的太监。
  正如沈洪所想,朱由检一边行走一边思考沈洪刚说过的话,他在慈宁宫里有眼线,但这眼线在晚上嫂子要睡觉的时候就无法探得消息。
  要是吴良辅真趁着这个时间对他嫂子做点什么的话…
  朱由检把眼一眯,瞳孔中闪烁着危险的寒芒,那就不能留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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