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潜心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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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长熙和秦玉暖停留在原地,摄政王自纱帐中撩开一条缝,似在打探,又似在示意。
  冷长熙微微欠了欠身子,算是给摄政王行礼了。
  “拓跋公子是个大忙人,”摄政王边说边从马车上踩着木阶走下来,细细看来,他的眉眼里透着儒雅和一股端庄的气息,和北狄人天生的那一种好斗背道而驰,摄政王带着和蔼的笑容,慢慢走近,“可这次本王已经亲自来请,还望拓跋公子能够赏脸,只是到酒楼小聚,还望拓跋公子赏脸。”摄政王说完,又是极为懂礼地转向秦玉暖,“若是拓跋夫人也愿意赏脸前来,那更是再好不过了。”
  摄政王亲自来请,冷长熙若是再推脱怕是会惹来更多事端,沉默之中,摄政王已经命人赶来了另一辆马车,摄政王大手一挥,朝着身后的马车一指,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虽然日落,可街道上还有不少行人,谅摄政王也不敢在这动什么手脚。
  冷长熙牵着秦玉暖上马车,和完颜霸相比,摄政王的马车低调却精致无比,看着毫不起眼的黑色扶手其实也是经过好几十种工艺雕刻磨圆而成的,触手圆润光泽,摸着无比舒坦。
  看得出,摄政王是个十分雅致的人,就连挑选的小聚的地方也是个带有古朴,布置风雅的酒楼,在北狄,有这样的酒楼实属不易,果然,这家酒楼的老板娘是位大齐人,看着与摄政王挺熟,一见摄政王进来就迎上来打招呼,可冷长熙一见到这位老板娘,神情就忍不住地拧紧了。
  这位被摄政王称为“十三娘”的老板娘和在魔鬼城的任三娘长得居然一模一样,冷长熙的心里头虽然诧异,可面上却始终都是波澜不惊,一来,他还不清楚这位十三娘的真实身份,二来,他现在戴了人皮面具,即便都是姓拓跋,也已经不是魔鬼城的那个帅气俊朗的拓跋公子了。
  “王爷,给您留了你最爱的那个座位,上头请。”十三娘十分坦然地招呼着三人,看向冷长熙的眼神也和看其他客人无异。
  摄政王偏头阻止道:“不必了,今日我要宴请,之前的位置太小了,你开一个包厢,至于菜品,”摄政王说完,有意识地朝着冷长熙一瞥,开口道:“上一些你拿手的中原口味的菜品,上次的茶米果子,就很是不错。”
  摄政王说完,又看着冷长熙和秦玉暖道:“二位想吃些什么?”
  秦玉暖默默开口道:“原来王爷也爱大齐的菜色。”
  摄政王端起桌上的茶盏,抿了一小口道:“不过是为了迁就客人罢了。”
  片刻的宁静,秦玉暖不信摄政王已经知晓他们的身份,知道他们是来自大齐,不若,也不会弄这样一餐带有试探性的鸿门宴了,她婉转的音调处变不惊:“我倒是很怀念我们西夏的烙饼。”
  摄政王笑笑,替冷长熙和秦玉暖点了一盘别有特色的西夏的玉米面烙饼。
  菜上齐了,摄政王却并不急着吃,只是对着冷长熙和秦玉暖微微一笑道:“不着急,还有一位贵客没来。”
  秦玉暖眉眼一怔,看来这位贵客,才是今天的重头戏。
  台阶上传来稳重的脚步声,凭借这脚步声便知道这是位习武之人,雅座的门帘被掀开,摄政王看到门口出现的人立刻站起身来。
  “尚副将能赏光前来,真是难得。”
  冷长熙扭头看去,这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尚显华的亲生儿子,尚府的嫡子——尚临冬。
  此时的尚临冬一身戎装,银灰色的铠甲在身,头盔上大红的簪缨十分抢眼,像极了当年初入军营的尚显华,可尚显华已经死了,大家都很清楚,可更可怕的是,秦玉暖出席过尚春满和冷武的喜宴,所以尚临冬认得她。
  虽然眼睛上蒙了白纱,可秦玉暖除了打扮和说话的语气略偏向西夏口音之外,没有做任何伪装,看着尚临冬慢慢走近,秦玉暖只觉得身边的空气正在被慢慢抽走,快要窒息的感觉让她的脸色惨白,她不清楚尚临冬的立场,可是在尚显华去世之后,他不仅没有受波及,还能被升为边疆的副将,足以见他对司马锐投诚的态度。
  冷长熙已经将手移到了藏在腰间的匕首旁,只等待着尚临冬一发难,他便以死相拼。
  尚临冬走近,看着故作淡定的秦玉暖,突然开口一句:“这位夫人,看起来很慌啊。”
  他竟然没有直接戳破秦玉暖,秦玉暖心里已经有了底气,既然在第一面没有点破,他便不会当着摄政王的面说些什么不该说的。
  摄政王仔细观察着三人间的互动,忽而开口介绍道:“这位是大齐的尚副将,如今镇守在玉门关,掌管着大齐和北狄之间的要道,尚将军是武将世家,其父尚显华为国捐躯,是忠烈。”
  “是吗?”冷长熙听了语气清淡得很,“忠烈?”
  尚临冬面无表情,就像听了一个离自己很远的故事一样。
  摄政王笑笑,替尚临冬介绍道:“这两位,是西夏来的拓跋公子和夫人,尚将军看着,会不会有些面熟?”
  尚临冬瞟了秦玉暖一眼:“不认识。”似乎不过瘾,还补上一句:“听都没听说过。”
  “哦,这样,”摄政王扬扬脖子,突然发问道,“那上次,本王和尚将军说的计划,尚将军如何看?”
  尚临冬话语始终冷冰冰的:“没考虑过。”
  摄政王脸色僵了僵:“尚将军是什么意思?”
  “对大齐有害的计划,我都不会考虑。”尚临冬的态度很是坚定。
  “尚将军何必……。”
  “北狄的大齐饭食终究是没有大齐的好吃,”尚临冬从坐席上起身,竟是一分面子都没有给摄政王,“若是王爷没有其他事,在下告退。”
  不过是边疆的一个副将,竟然敢和北狄的王爷叫板,看着尚临冬离开的背影,摄政王身边的侍卫忍不住多嘴道:“王爷,要不要在下给这个不知好歹的副将一点颜色看看,王爷好心给他面子和赚钱的门路,他居然敢在王爷面前故作清高,驳了王爷的好意,王爷难道能忍得?”
  “有什么忍不得的,”摄政王边说边用余光看着冷长熙,“有些人,为了东山再起,连痞子流氓丑八怪都能装,都能扮,不过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犬,何必与其置气,拓跋公子,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冷长熙抬眼,手边叉肉的三角叉上还串一块美味可口的牛肉,他默默将牛肉放进嘴里慢慢咀嚼:“这位尚将军,很特别,不过特别的人,都死得早。”
  宴席结束,冷长熙和秦玉暖先行离开,摄政王还悠然地在雅座里抿着那醇香可口的梨香马奶酒,看着夕阳的余光下慢慢离开的冷长熙和秦玉暖的背影,吩咐着身后的人道:“跟紧那个尚副将,若是这位拓跋公子当真是大齐那位要找的人,他们一定会私下见面的。”
  四皇子府,远远地就可以看到侧妃娅苏等在门口,看到秦玉暖出现在石板路上就立刻下台阶迎了过来。
  避开目光冷峻的冷长熙,娅苏将秦玉暖拉到一边道:“出事了,四皇子知道是我私下帮你和博察尔济那位勇士联系,还要求他用银针陷害毛姆后,一回来就对我发了脾气,说我不懂事,害得大汗病得更重了。”
  “他是怎么知道的?”
  娅苏缩缩脖子,避开秦玉暖的目光道:“他看到了我和父亲联络的书信,这是个意外,真的,他进屋子里来时我因为太困乏就趴在案几上睡着了,没注意将信件收起来。”
  “博察尔济大汗也知道?”秦玉暖对于娅苏的行为有些无语了。
  “不然呢,”娅苏很是委屈,“那勇士是我父亲的人,女人在北狄的家族里向来是没什么地位的,我若是不求我父亲,那勇士根本不会听我的。”
  “没事,”秦玉暖企图让娅苏不那么紧张,也企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大汗的病不是因为被气的,是因为……。”秦玉暖说到这,戛然而止,对于娅苏这样处境单纯的人来说,让她知道北狄大汗被人暗中下了慢性毒药这件事,弊大于利。
  娅苏和秦玉暖还在交谈,四皇子已经派了人情冷长熙和秦玉暖过去。
  “侧妃,我还是劝告你,有些事,能不对别人说的就不要说太多,我知道你信任你自己的父亲,可是对于我和相公来说,我们信任的只有自己,”秦玉暖的话让娅苏有些后怕,继而秦玉暖又补上了一句:“不要觉得我说的太可怕,当初的塞淳公主就是因为太轻信一些人一些事,所以才会有那样的下场。”
  四皇子府里头有自己的练武场,以供四皇子自己和府中的一些武士习武健身之用,来通报的丫鬟说四皇子正在这练武场里等着两个人,秦玉暖和冷长熙结伴而行,走到练武场十几步远的时候就听到里头长矛挥舞的声音。
  四皇子赤裸着上半身,精干的肌肉和匀称的线条混杂着豆粒大的汗珠,更添男人魅力,他似乎察觉到了冷长熙的到来,可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直接将手中的长矛抛出,对着冷长熙的方向飞快地投射了过来,这架势,分明是要冷长熙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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