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阿九……阿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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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8章阿九……阿九……
  当晚,容渊等人被安排了住处。
  房如韵则带着房卿九去了她的住处,她推门进去,迎面而来的,便是一股檀香木的淡淡雅香。
  禅房里的摆设除了必备的物品之外,无一样珍贵之物。
  兰茜进入里间,把床铺好。
  房卿九洗过澡,披散着一头青丝,穿着贴身衣物走到床榻坐下。
  李嘉和……
  他有可能也重新活了过来吗?
  房卿九眼中滑过一抹光亮。
  之前在慧觉寺外与李嘉和的谈话,让她想起了前世。
  衫宝从外面进来,手里端着吃食,很简单的几碗白粥,外加上爽口的小菜,以及几个冒着热气的白面馒头:“阿九,快过来吃东西。”
  她们赶了一路,之前在路上都是靠着野果充饥,如今到了慧觉寺,衫宝就跟寺庙里的小师傅要了吃食。
  房卿九也有些饿了,她随手找了件外衣披上,端过一碗白粥喝了几口暖胃。
  兰茜也整理好床铺,三人围坐在一张四方小几前。
  吃完,兰茜跟衫宝收拾东西出去,留下房卿九一人在房间内。
  慧觉寺没有下人房,也没有在禅房里面准备下人睡觉的地方,所以兰茜跟衫宝都要去另外一间房休息。
  房卿九躺在床上,鼻尖都是淡雅的檀木香。
  她翻了翻身,毫无睡意。
  一直到后半夜,她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庆幸的是,这一次的梦境里面,不再是男女缠绵的春意融融,而是一些前尘往事。
  当年房府被灭门以后,房卿九一个人四处游荡。
  遇到李嘉和的时候,他才十岁,那是他瘦骨嶙峋,满脸苍白,看起来像是随时都会活不下去一样。
  她是在一个鲜血弥漫的晚上遇到他的。
  培元帝在位期间,烽烟四起,盗匪猖獗,李嘉和出生在富裕之家,很自然的成为了盗匪的目标。
  当夜一伙盗匪深夜闯入,将李府上下的金银珠宝洗劫一空,还杀了所有仆人,至于女眷的下场大多凄惨,死前还被人玷污过。
  而李嘉和就被一群盗匪围困其中。
  房卿九听到动静,赶了过来,本打算不管不顾的,但是在看到李嘉和孤立无援的眼神和哭泣时,她莫名想到了房府上下被杀的那一晚。
  同样的情况,不同的是,李嘉和还活生生的,她却是伤痕累累,仿佛死了一样倒在一堆尸体中。
  她也不是性情温顺的人,临死之前,她凭一人之力斩杀前来宣召的侍卫太监。到后来,是有人通知军队前来,她才会寡不敌众,奄奄一息。
  然而李嘉和,却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
  她能想象到,他的无助与害怕,以及心底对盗匪的憎恨。
  李嘉和见到有人出现,心底生出一丝希望,他从出生起,就被断言过活不过弱冠之年,也做好了死的准备,但他始终是一个才十岁的孩子,还是会害怕,骨子里也希望能够活下去。
  他连滚带爬的跑到房卿九面前,仰着头,抱住她的腿,声音里带着哭腔:“救我,救我……”
  房卿九摸了摸他的脑袋,替他报了仇。
  杀戮结束后,她用盗匪的尸体擦干清世上面的鲜血。
  大雨倾盆而下,混合着血水,鼻尖嗅到的都是鲜血味道。
  在她走时,他跟了上来。
  他说:“我没有亲人,你帮我报了仇,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唯一能够依靠的人。”
  她冷笑,显然不喜欢身边跟一个病秧子累赘,甚至毒舌他:“我看你身形单薄,骨瘦如柴,走个路一步三喘的,乃是短命之相。你跟着我,会成为我的负担。不过我也不赶你走,我等着你死的那一天,再把你的尸体裹一裹,扔到悬崖下,让你成为虎狼嘴下的食物,也不枉你我相识一场。”
  有趣的是,他一点也不怕,执着的跟着她,当她的小尾巴。
  在跟了半个月之后,她无奈的与他一路同行。
  一到晚上,他就会被噩梦惊醒,然后轻手轻脚的摸到她身边,抱住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蹭她一身的眼泪鼻涕:“阿九……阿九……”
  但就是这样一个胆小的人,为了她可以挺身而出,抛弃所有。
  他总可怜巴巴的对她道:“阿九……你别不要我……阿九……”
  到后来,李嘉和会帮她做很多事,他会经商,在短短数年间掌握一城的经济命脉,源源不断给她提供金银财宝。
  他也更注重身体,硬是撑到了弱冠之年,一直到她登基后,他还活的好好的。
  他总说:以前,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活下去,只靠着求生的本能支撑。可是后来,我有了人生当中的第一个朋友,也有了支撑我活下去的信念,我想要跟在阿九的身边,想要能够永远陪伴阿九,看着阿九。
  房卿九一觉醒来,还未天亮。
  她用指腹揉了揉头。
  李嘉和那家伙,后来是怎么死的呢?
  换了身衣裳,房卿九推开门,走出禅房。
  借着一地月光,她走出禅房,双脚踩在一条铺满石子的小径上,身形没入在越来越多的竹林之中。
  是父亲的忌日到了。
  父亲与母亲的坟墓,就在竹林最深处。
  她循着记忆,缓缓走过去,突然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容渊手里提着一壶酒,早已在此等候。
  他冲她浅浅一笑,把酒递过去:“深夜无法入睡,便出来走走,没想到阿九也与我一样,走着走着,便到了慧觉寺后山的竹林。”
  “……”
  房卿九接过酒,忍不住疑惑。
  是巧合吗?
  容渊应当是不知道她父母的埋骨之地的。
  她想要一个人去拜祭父亲,便道:“镜之,我想一个人走走。”
  容渊退开两步,带着疏风走远。
  等她的身影消失在竹林深处,他才回头看一眼。
  疏风不解:“公子,你深夜在此等候,就是为了房小姐,怎么不跟过去呢?”
  容渊笑了笑:“总应该给她一些自由。”
  她不想要说,他便不问。
  她想要一个人去面对,他便不跟过去。
  这世上的每个人,心底最深处都有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和不允许外人入侵的禁地,包括他也有。
  因而,他才会理解她的心情,知晓她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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