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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教授露出几许慈祥的笑意。
  对,没错,吴晓晓确定那就是传说中的慈祥。像是一个好脾气的长辈在看着一个因为小事而欢呼雀跃的小朋友的表情,充满纵容。
  陆栖迟的笑容让吴晓晓心尖儿发麻。
  他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让人些赏心悦目,可是心中又莫名其妙想要的更多。
  她不希望自己在他的眼里是个小孩子,她希望自己在他的眼里心里都可以成为一个独立的女人,像陆双一样的女人。
  吴晓晓停止了自己此刻风风火火的造作,指了指陆栖迟对面的椅子问了声。
  “我可以坐下吗?”
  眼前的男人颔首,她便立刻拉开了椅子坐在他的面前。
  陆栖迟的手腕似乎很难受,戴上了手表遮住了文身后,便会下意识的用右手轻抚着。
  吴晓晓以一个医科大学学生的角度来看,他文身的位置应该有痛感,每个下意识的动作都在传递着这个信号。
  “介意我看一眼你的手腕吗?”
  吴晓晓明知道文身是陆栖迟的禁忌,却还是不怕死的问出了口。
  那个男人眉头立刻蹙了起来,似是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下意识的抵抗,他摘掉眼镜扔在卷宗上,用右手轻轻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凭借吴晓晓对陆栖迟的了解,他的禁忌太多,雷区也不少。只要踩了这位爷的雷,平日里看起来这么好脾气的家伙就会忽然间爆发,
  就在吴晓晓准备面对眼前一切暴风雨的时候……
  陆栖迟竟然将手腕递了过来。
  没错,确实是递了过来。
  他的手肘压着眼前的卷宗,手心半合朝上,将自己的手腕送到了吴晓晓的眼皮子底下。
  陆栖迟不按套路出牌的行为让吴晓晓愣住了。
  她吞了吞口水,望着他骨节分明好看的手发起呆来。
  都说医生的手总是很漂亮,尤其是男医生的手。
  陆栖迟的手和他的脸一样的好看,这是吴晓晓心中忽然间冒出的旁白。她咬着唇瓣解开了他的表带,指尖不敢碰触他的肌肤,故意的避开总会让她的手指不由自主的发着抖。
  表带解开后,那文身的地方贴着一块儿保鲜膜,而保鲜膜里面的纹样,竟然变了。
  不再是mia,而是在那三个字母后面多填了两个字母,miana。
  吴晓晓愣住了,不解于陆栖迟突如其来的创新行为。
  难道是陆双改名了?还是他又有了新欢?
  心底里突如其来跳出的两个问题让吴晓晓的脸色倏然变得僵硬。
  或许她的心理素质还不够好,无法做到喜怒不形于色。原本想要帮陆栖迟看看伤口的 ,此刻就变成了望着他改过的文身发呆。
  难道……她还是来得太晚了?难道陆栖迟……有其他喜欢的人了?
  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就像是一盆冷水,泼在了吴晓晓的脸上。
  陆栖迟就这样搭着的自己手臂,望着眼前的女孩,她的脸色似乎经历了天旋地覆的变化。
  忽然间变得很难看。
  几乎是下意识的,陆栖迟便脱口而出的解释。
  “陆双介意我的文身,让我去洗掉。可这文身洗了也会落下疤痕,还不如多填几个字母,去了她的心病就好。”
  陆栖迟慢条斯理的说道。
  话音落,眼前女孩的眸子便再次亮了起来,带着些耀眼的光芒。
  她抿着唇瓣呼了口气,吹起眉前的齐刘海,忽的像是想起了什么,笑呵呵又傻乎乎的问道。
  “陆教授,我还没有英文名字呢。”
  “恩。”
  “不如……我以后就叫miana了?”
  吴晓晓特意将自己的语气调整为疑问语气,若是这个男人不乐意,她还能立刻说声“我开玩笑的”避免尴尬。
  若是他乐意……吴晓晓不敢有这样的假设。
  毕竟她和陆栖迟之间,素来都是她一厢情愿,她在没脸没皮的觊觎着他手腕上的位置。
  “……”
  陆栖迟静默了,看着吴晓晓从他的桌子上拿起了棉签,伸手撕开他手腕文身上的保鲜膜,用棉签小心翼翼的清理着伤口处渗出的血液和组织液。
  空气似乎凝固了,吴晓晓能感觉到自己在这温润的环境里制造出了一个机强悍的冰点。
  “miana wu,这个名字听起来还不错。”
  陆栖迟默默说了声,顾左右而言他的的继续说道,“你的名字当然是你自己来决定,不过英文名字在国内用的不多,在国外文献上发表论文才会用到,希望你早日用到这个名字了。”
  “你同意了?你同意我叫miana了?”吴晓晓激动的问道。
  陆栖迟却只是安静的颔首。
  “哈哈,我也是个有英文名字的人咯!呵呵,哈哈,嘿嘿……”
  吴晓晓兴奋的语气词中,夹杂着她在审视着陆栖迟的神色。
  对于她强行占有他手腕位置的这个行为,陆教授并没有表现出过分的抵抗,当然,也没有表现出愿意或是认同。
  情绪很平淡。
  但即使如此,吴晓晓也觉得开心的不得了,说不出缘由,只是心中带着一丝莫名其妙的甜蜜。
  *
  陆双觉得自己的心情糟糕透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
  这句话或许就是为了现在这个情况而发明的。
  vip病房的洗手间内,陆双捏着手中的验孕棒紧紧皱着眉头。
  洗手台上一排各种型号的验孕棒全部叫嚣着同一个结果,它的主人怀孕了。
  这验孕棒不是她的,是陆淼的。
  起初陆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毕竟以陆淼的身体条件,怀孕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难如登天。可偏偏这难如登天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话说回来,这一切还都要感谢陈阳,在陆淼手术后的第十天提醒她,要帮她验孕,不为别的,不过也是为了图个心安罢了,毕竟他们每个人都不敢相信,陆淼的身体条件能够成功受孕。
  此刻的陆淼还不能下床,陆双便亲自取了她的尿样躲在洗手间里测了测,中了。
  她不敢相信又去拿了几只回来,又中了。
  “该死!”
  陆双的拳头撑在洗手台上,愤怒,怨恨,怒火中烧,一堆乱七八糟的情绪就这样涌过来。
  淼淼是个可怜的女孩,本来被人绑架就受了不少的苦,可偏偏还有该死的男人对她做了那种事!
  陆淼住院的前两天情绪很不好,她什么话都不说,只是哭。
  陆双想要去安慰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心中就像是有块儿大石头堵着那般。
  又过了两天,陆淼的情绪便渐渐平和了。
  再过了两天,陆淼竟然主动叫来陆双,用沙哑的声音和断断续续的腔调,主动对她说了这件事。
  陆淼不记得那个强暴她的男人是谁,当时她的神智很模糊,只能记得那个男人有一个光头,胳膊上有一只龙的文身。
  陆双便立刻将陆淼口中的线索告诉了陈安洵,陈安洵也带着同事来到医院和陆淼聊天,做了犯罪嫌疑人侧写。
  剩下的事情便全部交由警方来解决,他们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
  可是十几天过去了,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陆双的耐心渐渐告罄,在看到这一排排验孕棒后,便彻底压抑不住造作燃烧的愤怒了。
  她在卫生间的抽屉中找了垃圾袋,将洗手台上的验孕棒一股脑的扫了进去,封好袋子,拿在手里。
  走出卫生级,转身便要离开病房的功夫里,却被躺在床上的女孩儿轻轻唤着。
  “姐。”
  有气无力的声音扑进陆双的耳膜,她深吸一口气,将几乎要溢出眼眶的泪水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淼淼,你醒了?”
  陆双扬起笑容走到了床边,女孩的视线却始终定在她手中的黑色塑料袋上。
  “姐,你……去……咳咳。”
  陆淼重重的咳了几声,伸出手揪住了陆双白袍的衣角。
  “我……我怀孕了吗?”
  这句话,陆淼问得更清晰,甚至让陆双连装傻的机会都没有。
  可她不能骗她,无论是从一个姐姐的角度,还是从一个医生的角度。
  “是。”
  陆双点了点头,她扶着陆淼躺回去,轻轻帮她顺着气。
  “淼淼,我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会帮你讨个公道回来。”
  然而陆淼的回答却完完全全超出了陆双的预料,一切的一切。
  “姐,这个孩子……要,我要。”
  “淼淼,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个孩子……你要?”
  “对,要。”
  陆淼的回答斩钉截铁,她的唇角勾着,带着一股子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执拗和傲气。
  说话对于陆淼而言有些困难,可是打字并不会。
  所以她的手边常备着手机,要说的话多了,她就会将那些内容打出来。
  陆淼动了动手指,陆双便心领神会的将手机递给她。
  陆淼说:姐,虽然你不说,但我能感受到。手术后这十几天,我妈妈从来没露过面,爸爸犯了罪,我生着病,她一定是不要我们了。我的身体情况我了解,以后没有办法结婚,会拖累人家。老天爷既然安排了这个孩子给我,我便想要珍惜他,这是我的孩子,我要他。
  陆淼的这段话,让陆双头疼欲裂。
  原来她躺在床上,竟然什么都心知肚明。
  那些他们想尽一切办法瞒着的事情,原来她都已经感受得彻彻底底。
  陆淼住进第一医院后,陆双曾经试图联系过自己的二婶。电话打过去,关机,她去了一趟二叔的别墅,早就人去楼空。
  韩乾特意去了趟陈林深那里,想要问问陆伟关于二婶行踪的问题。
  陆伟只是冷笑,骂她,说那杀千刀的娘们见他这么久不回家早就跑了。
  陆双不敢将这一切告诉陆淼,又让韩乾暗中查了二婶的出境记录,她果然是离开了,去了澳洲。
  而陆淼还生命垂危躺在病床上。
  原来她们刻意隐瞒的事情,陆淼早就知道了,所以态度才会这么淡然,在接受了那一系列打击之后。
  陆淼远比陆双想象的还要倔强执拗。
  她的脸上始终带着一丝浅笑,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新生命没有半分嫌弃,坦然接受了一切。
  陆双只是在想,或许陆淼远比她要坚强得多。
  如果同样的情况发生在她的身上,她是否有同样的勇气,去接受一切?答案自然是否定的,她做不到。
  “姐,帮……帮我。我要……这个孩子。”
  陆淼没有流泪,可陆双的眼泪却控制不住了。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忽然间变得如此感性,感性到毫无理智。
  “姐,我没事,没事。”
  陆淼轻轻抓住陆双的手指,对着她露出一个有些凄楚的微笑。
  而她的笑容却像是带着针,一根根扎进了陆双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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