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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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事若是闹起来,必定影响官声。我便质问师爷,哪想到那师爷却说,这就是高家那堂叔的意思。因为户部计相都是他的侄子,税改也好、赵家村的粮食也罢,总归还不是他侄子一句话的事,而且师爷还说,那位堂叔说了这事就让我玩下压,能压得住我将来便能飞黄腾达,因此百姓们来求助时我才没当回事,可是下官是真得被师爷给骗了,下官真不知
  嘭地一声!不知什么东西砸到了屏风上,木质的屏风被砸得阵阵发颤,可以看出扔东西的人是何等愤怒!
  高悦简直要气死了!
  这个县令难道脑子被猪啃了吗?他难道就不想想既然税改是户部计司负责,那么计司是疯了还是傻了会在政策刚下发之后就自己打脸残害百姓?!不论这个县令是本来就心黑也好,还是想得多也罢,总之他宁愿相信高家堂叔那一届商贾的话都不愿意上报朝廷求个真相,可见这大周官场的底层是有多阴暗!而在这个县令心里,他高悦恐怕也不是什么干净人!
  这县令,真是可恶!可气!可恨!
  这种官场风气必须清扫,像县令这种无胆、无谋、无智之辈就不该在占着坑不干活!
  不过,高悦更在意的一件事是,高家堂叔的话都可以随便指使一县之长了?!这对于他,还有江南高家来说可不是好事。他相信江南高家之中如今有像高玉父母这种狐假虎威之辈绝不在少数,这股风气必须从根儿上就杜绝,否则随着他为大周做得越多,以后知名度越来越高,他和江南高家就越危险。
  这事绝不能轻视,高悦觉得他有必要再给那个便宜老爹写封信了。
  高悦气得摔了砚台。屏风还在震着,县令跪在地上抖若筛糠。暗日和屋里的侍卫们垂头不语,就连院子外面听到动静的那些砖瓦兵一时都禁了声。
  高悦审县令,不少人可都支棱着耳朵听呢,那县令声音不低又哭又叫得,那一字一句可都入了众人的耳朵,县令之事牵扯高家,现在众人心里也都有数了,之前高毕焰一直耐心性子在问,众人纷纷觉得这位毕焰君的胸襟宽广,这下突然发火,不知又是何意!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时,终于听到主屋里传出了高毕焰计相大人压抑不住的怒吼
  你、真、是、愚不可及!!!高悦的声音都在抖,可见真是被这县令给气得够呛,骂完又道:你身为朝廷命官心里可真是没有一丝忠君爱国之念!你身为父母官心里也无一丁点关爱百姓之心!枉你活到了这把年纪,心中竟还是鸡鸣狗盗偷奸取巧之想!你真是枉为人身,猪狗不如!来人,即刻把这县令送往刑部,按大周律法处置!另外,告知刑部立刻逮捕高世通,不要让这等不忠不义假借高氏名号之人逍遥法外!
  侍卫立刻领命,将哭闹的县令五花大绑拉了出去。
  高悦气还没散,暗日便自屋外走了进来,禀报道:计相,赤云观的道长到了。
  第121章 霜降一候
  赤云观的道长来了,来得竟然是赤云道长。
  高悦听说这个消息后,胸口的积气总算被冲淡了一些。仔细回想起来,他真是有好一阵子没有见到这位老人家了就还挺想他的!
  高悦忍不住就要下床去见赤云道长,小幸子连忙劝道:主子,您可别再惹赫连老太医念叨了。您要见谁,奴才这就去帮您叫来!
  那你好好和赤云道长说啊!
  和贫道说什么?随着话音落,赤云道长已经进了屋里,他边往里走边说:贫道听说毕焰君病了,这才出关就匆匆赶了过来,刚才赫连太医可是都跟贫道说了,高毕焰啊,你也太不把医者的话当回事了,这可不行啊!
  明明是一出现就甩出了一通说教,高悦却偏偏听出了无限亲切之感。大概是和赤云道长接触得多,又打心里清楚赤云道长带他如亲孙儿一般,高悦只听了道长的声音,脸上不自觉就浮现了久违的笑容,冲外喊道:道长快进来,我可想你了!
  哈哈,赤云道长被高悦这话说得爽朗大笑,几步绕过屏风,只看了高悦脸色一眼,就皱了眉,道:赫连老太医说你不听话,贫道看你这气色恐怕是连他一句话也没听进去,怎么会差成这样?!
  我也没有,高悦还想反驳,我也有听话的时候啊
  赤云道长却不由分说,捏住他的手腕便为他号起脉来
  毕焰君你,赤云道长探到高悦脉象面上先是一喜,紧接着又是一忧,话说了一半,也没在问下去,反而一边号脉另一只手竟同时掐算起来。
  高悦:?
  他正纳闷间,就听外间门口又响起了一阵脚步声,竟是赫连老太医亲自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小幸子见此,连忙迎上去,接了过来。赫连太医边凑到赤云道长身旁,也不说话,只盯着赤云道长切脉的手指看,也不知在琢磨什么。
  高悦扫了面前两个老头一眼,稍微琢磨便想通了个中关键他差点忘了,赤云道长除了是道门领袖,还是杏林大手,论医术可是排在赫连老太医之上,也难怪,赫连老太医会这么认真地观摩他诊脉了,这,应该是在偷师吧?!乖乖,这两老头要不要这样啊,都这么厉害了,还这么上劲,看来真是名副其实的医痴了。
  赤云道长掐算来掐算去好一会才收了手,对高悦行了一礼,悄声问:此处说话可方便?
  不方便,我也下不了床啊!高悦苦笑,说话间还看了赫连老太医一眼,那眼神就像是跟自己爷爷面前给其他老头儿告状似得就是他给我下得禁止下床的医嘱,哼!
  赫连老太医面不改色,高悦就听赤云道长说:那也是为你好。不过,贫道带了丹药来,你先吃一颗,咱们先找个僻静处,贫道有话要和毕焰君说。
  赤云道长说着已经拿出一个白瓷小瓶,倒出了一颗绿色的小圆球递给高悦。那小圆球就像一颗黄豆大小,入口即化,甜滋滋的,还有股奶油味。以至于高悦吃完之后,严重怀疑自己吃得只是一颗牛奶巧克力。
  赤云道长见他吃完,满意地点了点头,退到一旁,待小幸子扶着高悦下了地,才跟在他身后往外走。不过,道长出门前把手里的小药瓶递给了赫连老太医,小声说:见面礼,送你的。
  赫连老太医特别高冷又矜持地把小白瓶揣进了怀里。全程脸上看不出一丝额外的神情。目睹了这一切的暗日,只觉得这两个老头的关系还挺迷。
  赤云道长的小药丸还挺管用的,反正高悦出门的时候身上已经能感觉到有一股软软的暖流自肚脐处缓缓流处,再走几步,就觉得浑身都暖洋洋的了。
  高悦出门,院子里的那一群听墙根的军士和各家跟来伺候主子的人们全都向他看了过来,高悦回给他们礼貌一笑,也没多说什么,抬脚便往外走。赤云道长跟在他身后,两人一路走到了村子后面的一条小溪边上。道路两旁是叶干枝黄的垂柳,高悦回头见暗日隔着几步跟在两人身后,就知道这附近不会有人靠近,不然暗日的状态绝不会如此悠闲,他停下脚步,回身问赤云道长:您要和我说什么?还不能当着人说?
  赤云道长道:贫道那还不是为了毕焰君着想?唉,你不知道自己怀了龙嗣吗?
  知道。高悦点了点头,说:陛下也知道了。半个月前赫连野就为我诊出了喜脉。
  赫连野?赤云道长回想了一下,笑道:哦,是那孩子。那他有没有跟你说你这是双胎?
  什,什么?!
  这下,高悦是真被吓了一跳,满脸吃惊,颤声儿追问:您再说一遍?!
  贫道说,你这是双胎之脉。也就是说,若是顺利,明年初夏大周将迎来两位小皇子。赤云道长特别肯定,也特别欣慰地说。
  高悦却像是被一道响雷劈中,好一会儿都没缓过来。他脸上神情呆滞,瞠目发怔,好似根本无法消化赤云道长的话似得,完完全全地木了。
  赤云道长见高悦这番表现,只觉得高悦是被巨大的惊喜给震住了,还给他拱手祝贺,道:恭喜毕焰君啊,贫道果然没有看错,您果然就是我们大周的祥瑞,这一下子,困扰大周多年的皇嗣问题可算是被解决了!
  高悦:我无话可说。我可能真得天赋异禀吧!
  为什么有点想哭呢?
  赤云道长见高悦还是不言语,又道:贫道出关后便发现星象已经数变,其中紫气东升,龙气更望,这都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好兆头。想来皇家必有喜事。贫道便推出这喜应在皇嗣。只是,没想到竟然是双喜临门啊,陛下能得毕焰君果然洪福齐天,哈哈哈!
  赤云道长笑得开怀,高悦却努力了半天也只扯动了两下嘴角。
  他现在确实有些担心自己吃不消,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那个,道长啊,我见您刚才算了半天,那这两位小皇子都能顺利出生吗?
  他这个问题拐了八个弯儿,赤云道长却还是一下子就明白了他在担心什么,笑道:毕焰君大可放心,贫道敢保证,将来陛下与您会子孙昌盛,大周也会强大繁荣。
  也就是说,高毕焰生双胞胎也不会遇到任何问题,未来还会儿孙满堂呗。那就好,反正高悦现在也算是认命了,不认还能咋地,谁让他穿过来就成了哥儿啊!反正按赤云道长的说法,他生孩子也死不了,那就生吧!啊,就是只要一想这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就觉得莫名羞耻,各种别扭!
  算了,反正事已至此,高悦也绝对做不出堕胎杀生这种事,这事便顺其自然吧。不过,他还是嘱咐赤云道长道:此事关系大周皇嗣,还望道长不要声张。
  嗯,贫道明白。现在确实不是时候。你这身子骨儿年幼时遭遇药物折损太过,元气好不容易补回来,这一下又是双龙入怀,理应谨慎待之。不过,再有三个月就过年了,春节之后便是想藏也藏不住了。至于什么时候公布喜讯,自然陛下说了算。在你胎象稳固之前,贫道自然也会帮你。
  多谢道长!高悦这是发自内心地感激。他总觉得自己穿过来之后,帮助他最多的人除了周斐琦就是赤云道长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高悦便提起了今日请赤云观道长下山的缘由,道:今日赵家村发生的时,侍卫可有与您说明?
  道长点头,道:路上都已说明。我刚才看了那几位村民,确实是中了蛊气。体内并无蛊虫。想来是他们接触过被蛊气浸润多日的吃食或物品,这个还要详细审问。
  那个罗盘您看到了吗?高悦问。
  什么罗盘?赤云道长神情一凛。就听高悦又说:就是一个类似大朝贡前期,您在白纸上推算出来的那种奇门局。是一个木制的罗盘,有轴心,可以转。分了好几层。我这个不懂玄门之道的外行人,一看到那东西,第一眼都能想起当初御书房里的那张白纸,道长若是看见定然能认出那是什么。
  怎么不早说?赤云道长急道:快带贫道去看。
  那咱们快回去吧。他说着就要往回走,却又被道长叫住,高毕焰请等等。那院子人多嘴杂,不是个能说事的地方。你不如让人取来,咱们在这里看完了好说。
  也行。高悦便冲身后道,暗日你去取吧。
  暗日立刻化为一道黑影眨眼间消失,然而也就数息之后,他又如一阵风儿般现了身,这可真正是来无影去无踪,快如闪电般干净利落的好身手。
  赤云道长从暗日手里接过那个木质的罗盘,也是看了一眼,便面色凝重。他问高悦:那个公子宝现在哪里?
  他死了。
  死了?!道长眉头一皱,又问:可有调查清楚他是否还有同伙儿?
  高悦摇了摇头,但又道:这次的事或许与白家有关。我现在怀疑白家与东瀛的倭寇和北漠都有勾连。道长,这个罗盘到底有什么玄机?这是与大朝贡前夕相同的局吗?
  赤云道长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道:能排出此局者必是与公子宝有关。这个局若不用赤云罡风为力,普通修士根本无法推动。但是,若将死门与生门颠倒,虽只略做修改,却可以人之魂魄为引,以生之力为力,只是推动之后,所连之处不会再是生门,而是
  高悦本就听得云里雾里,可赤云道长却突然顿住,卡在这里,好似接下来那个答案特别令人忌惮一般,高悦不知怎得,竟突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搓了搓手臂,提醒道:道长?
  赤云道长盯着罗盘出神,被高悦这一叫,才摇了摇头,叹了一声,道:便是阴地。
  阴地,顾名思义,光听也知道,那不是活人呆的地方。
  高悦直接打了个寒颤,干笑两声,道长您就别吓我了。这些玄而又玄的东西,我反正不懂。您还是直说吧,这罗盘到底有什么功效?
  赤云道长却没有回答高悦,只是握住罗盘的那只手忽然发力,也不知他用了多少的力气还是发动了类似气功之类的功法,总之那罗盘被他那样一攥,竟顷刻之间就化为了齑粉。然而,赤云道长似乎有些忌惮这些木屑,立刻拿出一个布兜将那些残粉碎末全部丢进了布兜里,之后系紧兜口还不放心,又摸出张符纸,嘟囔了一串高悦听不懂的咒语,待那符纸发出亮光之后,他将符纸贴到口袋上,这才松了一口气。
  就是这一番操作,看起来好似十分简单,高悦却发现道长的额头出了汗。可见这破木头削出来的简陋罗盘绝不是个简单物件。
  赤云道长边将那布兜揣进袖袋边对高悦说:毕焰君,这罗盘是从何处得来?
  高悦道:一户姓白的铁匠家。这次民众暴动应该就是他们煽动,我正派人全境搜捕。
  是吗?赤云道长垂下眼帘,神情悲悯,道:那看来,这户人家都已不在人间了。毕焰君,你就派再多的人恐怕也搜不到了。
  怎么?
  高悦简直太惊讶了,他现在总算明白赤云道长刚才为什么不说那罗盘有什么用了,原来是这种能直接大变活人的道具么?不在人间,难道去了阴地?但是人死还留尸呢,这罗盘竟然能连尸体都带走?!那不就相当于是连通异界的钥匙么等等!
  高悦忽然想到,当初柳青风追周璨和倭寇首领时,那船上的人全都莫名失踪。之后,他们也派了不少人下河打捞过,却什么也没找到,至今都没有一点关于周璨的消息。难不成,周璨和那些船上的人也都去了不是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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