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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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词冷不防闯进薛铭宇的怀中,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谢我干什么?”薛铭宇无奈地摇了摇头,江词娇小的身躯就在怀中,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伸出手抱住了她。“我爹已经为我找好了亲事,倒是你,在这深宫之中如履薄冰,千万要照顾好自己。”
  他说着,抚摸着江词柔顺的秀发,一时有些不舍。
  薛太傅大仁大义,岂会因为秦王被贬就取消两家之间的亲事。这件事还是薛铭宇最先提出来的,他今日前来,就是为了验证心头得猜想,既然江词不愿意,他也不想两家的婚事成了强人所难。
  忽听得身后一道清冷醇厚的男声说道:“薛兄放心,怀玉这几日住在坤宁宫,我必定能护她周全。”
  元祈走进,唇边带着笑意,眼眸却似坠入寒冬冰窖,那眼神带着敌意,只是看着薛铭宇抱住江词的双手。
  薛铭宇眼睛直直地盯着元祈,未有丝毫胆战,依旧维持着这个姿势,蓦地笑道:“既如此,薛某也就放心了。”
  江词未曾察觉二人无声的交战,她从薛铭宇的怀中出来,低下头笑了笑,“是谁家的姑娘,我得替你瞧瞧,能否配得上学识渊博又精通医理的太傅嫡子呢?”
  “是翰林院大学士杨毅的独女杨如嫣,我爹与杨学士是故交,私交甚笃,正巧如嫣一直未曾说过亲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杨如嫣,江词听说个这个名字,是京城有名的才女,会吟诗作对,饱读诗书,大约和李清照要差不多。总归是门当户对,比她这个肚子里没什么墨水的人要强。
  江词发自内心地为薛铭宇高兴,“听说杨如嫣是个才女,和铭宇你正好有了共同点,以后相处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正好你们两家认识,这样也好,不用再重新相处。杨如嫣样貌必定也不差吧,你们两个郎才女貌得,肯定是天生一对啊。”
  薛铭宇只是淡笑着不说话,既然不是眼前人,那娶谁又有什么分别。听得江词喋喋不休,仿佛是在为了力求自己心安。他便止住她说不完的话茬,笑道:“大婚那日,你去瞧瞧就知道了。”
  “好啊,”江词尤为开心,“那你们什么时候成亲?”
  “七月初七,小词,请帖我会派人送到宫中来,一定要去府上吃杯喜酒。”
  等到薛铭宇走后,江词回到偏殿,便坐在椅子上念叨,“怎么今年这么多人都要成亲了,纪楚含、元祈和铭宇……铭宇最着急,现在都快到五月,竟是这么快就要大婚了。”
  大殿内只余她一个人,正如她现在的境况,只能在坤宁宫中保证自己的安全。算起来董贵妃需要在十月份催生,当时是她应允了董贵妃,到时候还要她去填补这一块谎言的漏洞。
  元祈所说,他的婚事会在纪楚含之后董贵妃生产前,蒙古那边的意思是听凭皇帝的决断,但现在恐怕还是要元祈自行决定。那纪楚含呢,莫非比元祈还要早?江词一时思绪万千,不觉有些头疼。
  身边三个男人,友人、堂兄和前任争相就要结婚了。只剩下她一个人连处境都堪忧,她现在没了皇室血脉做后台,连这坤宁宫的门都不敢踏出一步。
  再看外头天色不早了,她蛾眉微蹙,不知秦王是否已经离京了……
  王府门外,秦王在朝中一向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身份尊贵非比寻常,但如今他要离京前往边疆,前来送行的却屈指可数。秦王心里通透,身在朝中素来都是如此,权倾朝野的时候任谁都上来巴结,但见得罪了皇帝这还不都赶忙躲得远远得。
  秦王对此十分淡然,但更为感激王府门前前来送行的诸位,他不由拱手,“诸位能前来相送,是我的荣幸。他日若有幸再回京城,王府的大门随时都向诸位敞开。”
  众人互相作揖回礼,秦王再看了一眼王府的匾额,终是别开了眼。
  眼前还站着几个朝中的年轻人,有他府中的门生,还有纪楚含和薛铭宇。
  纪楚含还没开口,秦王就向他挥了挥手,“本王知道你要说什么,这不关你的事。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皇上既然委派我去边疆,本王就没有不接受的道理。你且回宫处理政事吧,朝廷还需要你。”
  另一侧的薛铭宇上前,秦王知道他已经去宫中见过了江词,便问:“小词她现在怎么样?”
  “王叔不必担心,小词她过的很好,现在在坤宁宫有四殿下照拂。”
  “那就好。”秦王放心地点点头,元祈这个人他还是信得过的。“那她可有说什么?”
  薛铭宇道:“小词让我告诉您‘一路顺风’。”
  话音刚落,秦王满面风霜的面容上流露出一抹笑容,低声笑了笑,“这丫头。”然后摇了摇头,就不再开口了。
  顿了顿,薛铭宇又道:“退亲的事情,我也告诉她了。”
  秦王点点头,又道:“这样也好,你的婚事我也听你爹说过了,杨毅的女儿才华横溢,若不是是女儿身早就入了翰林院。你爹为你准备的这桩婚事也是用了心的。”
  站在一侧的纪楚含闻言,面色却倏地一变。
  秦王和众人挥手作别,翻身坐上马鞍,清风徐徐,显得他的背影更加孤寂。骏马飞驰,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秦王眼神直视前方,再不回头。
  目送着秦王离开的纪楚含和薛铭宇二人,一直静默无言。直到身后的人逐渐散去,却还只有他们两个人站在王府门前。
  秦王的背影愈发得模糊不清晰,耳边却听得纪楚含问道:“你打算迎娶杨如嫣了?”
  薛铭宇转过头,面色如常,和煦而温暖,“是,七月初七,正是乞巧节,殿下还请来府上喝一杯喜酒。”
  “那江词呢?”纪楚含剑眉微蹙,不由发问。“既然薛兄和江词早就做好了成婚的打算,怎么现在秦王被贬,薛家就落井下石,要与翰林院杨大学士结亲了?”
  “这与太子殿下何干?”薛铭宇面色未有丝毫恼怒,反倒笑得更加柔和。
  纪楚含一时语塞,又见薛铭宇笑道:“殿下和卢家长女不是也要定下日子了?薛某还等着殿下大婚之时前去宫中讨一杯喜酒喝,听说也就在不久以后了吧。”
  纪楚含想到那个卢依依,忽觉得无力反驳,他本就没打算要迎娶卢依依,此事他一拖再拖,也不知道再拖什么。
  他不就是在等眼前的时机么,于明面上,他和江词再也不是堂兄妹了,一切都变得名正言顺。更巧的是,薛铭宇主动提出了解除婚约,江词不会嫁进薛家了。
  可是薛铭宇一向儒雅亲厚,纪楚含一度以为他会是真心对待江词的人选,可现在,他却趁着王府落败之时解除了两家的婚约,这对江词来说无异于是雪上加霜。
  她现在独自一人身在皇宫,本来就无依无靠,更让她知道没有了夫家支撑,日后她在宫中岂不是举步维艰。
  想他薛铭宇还说是书香世家,耳濡目染的是四书五经,在王府遭逢变故的时候却这般落井下石,他没想那么多,上前一记左勾拳打在了薛铭宇的脸上。
  薛铭宇不懂武功,猝不及防被纪楚含打了一个趔趄,他后退了两步,嘴角上涌起一阵鲜血。这边这一闹自然吸引了道路两侧众人的目光。
  薛铭宇站起身,擦拭了嘴角的伤口,俊秀的一张脸上因这记拳头而挂了彩,他挺直了脊背风度不减,看向纪楚含时唇角勾了勾唇。
  纪楚含犹自面色如常,冷着一张脸,言语冷淡:“薛兄饱读圣贤书,却不懂得如何为人处事。纪某此次多管闲事,替令堂教训一下薛兄,日后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再来宫中讨教,纪某绝不吝啬毕生所学,教导一番薛兄。”
  言下之意即是,你既然不知道为人处事,趁着别人落难之际落井下石,那我来教你好好做个人。
  薛铭宇平白挨了一拳头,却未有丝毫气愤。他面上带着笑意,听纪楚含说完以后笑意更甚,“殿下真是风趣幽默,既然你喜欢小词,那就将她娶进门吧,现在你们不是堂兄妹了,她也确实需要有人照顾。”
  纪楚含眉峰一挑,狭长的眼眸眯了眯,尽是冷意,“她既然当初选择了你,就是需要你来好好照顾她,现在你当她是个物件一般招之即来挥之则去,将她让给我,你以为我就会心存感激么?”
  薛铭宇淡淡地摇了摇头,“你错了。”
  他留下这一句话,再不为自己辩解。不远处停靠着太傅府的马车,早已等候多时,他淡然自若地转过身,身形看起来有些消瘦。纪楚含站在原地颇为不解,他听得云里雾里,到底是哪里错了。
  但却再没有询问薛铭宇的机会,他的马车不疾不徐地前行,卷起尘土飞扬。宫中的马车也在一旁候着,纪楚含见此,一言不发地踏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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