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泣之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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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牌坊谢乐闲的书房,内饰装修颇为讲究,各式古董收藏,文人墨画规矩放置。本是附庸风雅之地,此时却充满了酒气,如同一个醉汉的卧室。
  韩立轩只是咕噜咕噜地灌着酒,好像已经口渴至极,而这十五年的花雕可以解渴一般。
  谢乐闲陷入了沉思,半响之后,开口道:“韩香主,你真是好手段啊。这些年,在下实在眼拙愚笨。竟然将韩香主当作,那只能武不能文之人。钱权酒色帮不愧是天下第一大帮!”
  谢乐闲还是第一次将韩立轩称为韩香主。这次对话,不仅仅是对韩立轩,更是对韩立轩背后的钱权酒色帮。
  黝黑汉子韩立轩使劲眨了眨眼睛,不知是因为第一次与谢乐闲针锋相对,还是已经有了些许醉意,竟然有些得意之色,道:“谢老板,你一向只做生意。你我联手,必然能将事情做的滴水不漏,这笔生意稳赚不赔。而且,你还有选择吗?”
  “韩香主,好一个逼上梁山啊。”谢乐闲转身望向屋外,熙熙攘攘,热热闹闹。那是他亲手打下的产业,“稳赚不赔?现在所做的一切,只是在止损罢了。”
  眼见谢乐闲语气有所松动,韩立轩渐渐放下心来,道:“及时止损,不也是做生意的本事?”
  谢乐闲道:“如此一来,在下就陪韩香主走一趟吧。”
  “哈哈哈哈。”韩立轩笑了,笑得十分开心,“有谢老板这句话,这十五年的花雕,喝着痛快。”
  书房的门,被人轻轻推开。一个青石粗布的憨厚汉子,肩上挑着竹扁担,背后背着竹背篓,走了进来。
  韩立轩笑容僵住,混迹江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吃饭手段。谢乐闲很会赚钱,韩立轩能在钱权酒色帮立足,除了武功,还有另外一样本领:只要是他见过的人,他就能牢牢将其印在脑中,永远不会忘记。
  所以,韩立轩知道进来的人,因为他见过。他记着这人是卖豆腐的。
  谢乐闲一脸疑惑,显然他并没有韩立轩的本事,能记下如此普通的面孔。谢乐闲奇怪的是,自己门口的守卫,怎么会放这个人就这样进来。
  憨厚汉子见到书房里的二人,好像有些不好意思,道:“是这里要送的豆腐吗?”
  谢乐闲也发现了其中的古怪,还没来得及细想,身旁的韩立轩已经出手!
  韩立轩双手如钩,就像是空中盘旋寻觅食物的鹰,向憨厚汉子扑了过去。仅仅是第一次照面,韩立轩就使出了自己的成名绝技,鹰爪手。他这一手爪,凌厉如风,能碎金石,不知有多少高手死于他的鹰爪之下。
  韩立轩很快,快到谢乐闲都没有看清他的动作。可有人看清了,不仅看得清,而且比韩立轩更快。
  憨厚汉子猛地将肩上扁担一勾,一边竹箩筐向韩立轩手爪飞去。
  “咔!”韩立轩一手插入箩筐当中,奇怪的是箩筐并没有被韩立轩的爪力震碎。韩立轩感觉自己五指插入某种柔软之物,一陷其中,再也没了声息。
  韩立轩还有另一只手,只见他吸了一口气,整个人在空中直接倒立起来。一招鹰撮霆击,另一只鹰爪手直击憨厚汉子天灵盖。
  憨厚汉子转身将扁担送出,轻描淡写,竹扁担被送到了韩立轩的肋骨处。
  一寸长,一寸强。眼见扁担比自己鹰爪来得更快,韩立轩只能收爪向下一握,紧紧爪住憨厚汉子的竹扁担。
  一股强烈的波动,通过扁担,传入韩立轩手爪之上。韩立轩手爪一麻,忍不住想要松手。
  韩立轩急中生智,抓着扁担,整个人在空中旋转,转到了憨厚汉子后方,一脚朝着扁担踢去。
  “砰砰砰砰!”韩立轩连踢十一脚,想要用脚力,抵消扁担传来的震动之力。
  随着韩立轩的出脚,以憨厚汉子为中心,一阵阵地散发空气波纹。书房的古董收藏,被空气波纹波及过后,无一不碎成裂片。一瞬间,书籍纸张,漫天飞舞,如同天女散花,飘落而下。
  “给我死!”韩立轩五指隐约散发金光,手指之间,渗出血来。
  “咔。”竹扁担终于受不住韩立轩的爪力,扁担头直接被抓碎,韩立轩势如破竹,顺着扁担,一路向下,抓向憨厚汉子。
  竹扁担完全化为齑粉,韩立轩的鹰爪手,来到了憨厚汉子原本握着扁担的手掌之前。
  憨厚汉子一掌抬起,与韩立轩的手爪撞在了一起。于此同时,憨厚汉子另一手一拳轰出。
  韩立轩本以为,竹扁担就是憨厚汉子的兵器。却没想到,憨厚汉子的掌力竟然如此的惊人,自己的鹰手直接被一掌震开。
  憨厚汉子的拳头,轰在了韩立轩的肋骨之上。
  韩立轩整个人向后飞出,他的几根肋骨,直接被憨厚汉子这一拳,从后背之处震了出来。
  白骨沾染了血花,变成了血骨,依附在韩立轩的后背,如同老鹰的翅膀一样。
  可怜韩立轩练了一辈子的鹰爪手,竟然以这种方式,雄鹰展翅。
  谢乐闲“嗖”地一声,来到了韩立轩身边,着急地道:“韩香主,没事吧?”
  威震八方的钱权酒色帮香主韩立轩,此时已经奄奄一息,有气无力道:“谢老板,此人怕已经是四品武人,非你我可敌,风紧扯呼。”
  “好。”谢乐闲点了点头。一柄尺长短剑,从谢乐闲的织锦长袍中滑出。
  “你!”韩立轩胸膛之处,冒出一柄尺长短剑,短剑散发着冰冷寒芒,急速地吞噬韩立轩的生命。
  韩立轩整个人陷入了疯狂,双手握爪,拼命挣扎着想要起身。可他却不能如尝所愿,整个人被一只大手,死死箍住,生机飞速流逝。
  谢乐闲将短剑拔了出来,在空中轻轻挥舞几下,甩掉短剑上的血液,看都不看地上韩立轩的尸体,朝着憨厚汉子深鞠一躬,道:“反贼韩立轩袭击朝廷军队,现已伏诛。在下万牌坊谢乐闲,听凭大人差遣。”
  憨厚汉子正是那鱼钩所百户,万入禾。万入禾亲眼目睹了谢乐闲的背后暗算,面无表情道:“你知道我的身份?”
  谢乐闲笑了笑,完全没有了刚才,面对韩立轩的手足无措,不卑不吭道:“大人想必是朝廷的人了,我们大老板和何公公乃莫逆之交。我们万牌坊,自然心向朝廷。在下见反贼韩立轩如此猖狂,将我大梁律法视为废纸,心痛不已。这才义愤填膺,将其击毙。”
  万入禾冷笑道:“怎么,搬出何公公,怕我杀你?只可惜,你猜错了,我并不是辑事厂之人。”
  辑事厂,由楚朝沿袭而来。由皇帝亲信宦官当作首领,是朝廷独特的监察机构、特务机关。辑事厂可不经三法司批准,直接缉拿四品以下官员。到楚朝末年,宦官独大,辑事厂膨胀到顶峰,甚至可以越过皇帝,干涉朝政。这也是大梁开国皇帝,设立鱼钩所的原因之一。现在的辑事厂已经不比当年,失去了监察百官的权力。仅仅负责安防京城,以及暗中探查国内反朝廷势力。
  谢乐闲心中一惊,失声道:“莫非大人是‘鲤鱼’?”
  万入禾没有回答谢乐闲这个问题,道:“万牌坊和朝中几位大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些年又一直安安分分,朝中的吩咐,也能够做的不辱使命,自然不可能会有反贼。可这韩立轩,他背后的钱权酒色帮……”
  谢乐闲听后心中一定,也不再去猜想这位大人的身份,忙道:“韩立轩已死,拿去背黑锅,钱权酒色帮也是可以承受,他们自然不会也不敢和朝廷起什么冲突。反贼韩立轩,利欲熏心,竟然打起了军队装备物资的主意,想用来壮大自己的势力。此人,死不足惜!”
  万入禾看了谢乐闲一眼,谢乐闲连忙低头,不去与万入禾对视。
  “韩立轩和他背后的人,就交给你了。”万入禾走到了韩立轩尸体旁边,将他爪上的箩筐拔出,“还有,别再打曾毅的主意。”
  万入禾走后,谢乐闲冷汗直流,呆呆地望着韩立轩的尸体。虽然韩立轩死于自己手上,可他却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悲哀。
  “这清安镇,也有鱼钩所的势力?而且早就盯上了自己。。。。还有这曾毅,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受鱼钩所庇护。那位大人,想必就是解决独眼汤月的人了,他隐匿于清安镇这个小地方,到底所图何谋?”
  谢乐闲脑中如一团乱麻,书房凌乱不堪,秋风一遍一遍吹打着房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万牌坊谢老板,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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