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人的体面是钱给的（下）
风龑戴着张伟东给的安全帽慢慢悠悠的跳进了三号坑里，老远他就看到一位穿着水靴的老头拿着水管在施工现场浇水，眼看着就要浇到放焊机的单元了，风龑赶紧跑了过去。
“大爷，焊机那边儿可不要浇，那边是高压电，很危险的。”风龑话音还没落，只见那老头拿着水管就冲着焊机浇了过去。
“哎，哎，你这老头，你怎么听不懂好赖话啊。”风龑吓得赶紧上前一把抓住了老头手里的水管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焊机前面。
老头阴沉着脸抬眼看了看风龑：“撒手。”
“不是，你怎么不讲理啊你，我好心提醒你焊机那边不能浇水，容易漏电，很危险，你怎么还往那儿浇。”
“老板让我浇的地，你有问题去找老板，我不管你什么焊机不焊机，我只管浇地。”
“你们爷俩干啥呢？”正在两人剑拔弩张的时候，风龑父亲扛着一袋焊机走了过来。
“老刘，这是你侄子，你爷俩第一次见面就要开练啊。”风龑父亲把焊机放到焊机上后，从口袋了掏出烟给老头递了上去。
“爸，我这要不拦着这老家伙把咱家焊机就浇报废了。”
“咋说话呢，这是你刘大爷。”
“这是你儿子啊？我说那么横呢。”老刘接过风龑父亲的烟放在耳朵后拿着水管就走了。
“爸，这老家伙谁呀，心够黑的，你看那边钢筋全被他浇湿了，他还要往焊机上浇。”
“周庄的老光棍，他侄子是泥瓦工包工头，人家没觉得什么，他到飘起来了，别理他，这老头坏的很，你水根大爷呢？”
“没看见，可能去厕所了吧。”
“他来了你告诉他，千万不要在施工现场小便，逮到一个罚五百，直接从工程款里扣的，不是开玩笑的。”
“额，知道了。”
“去干活吧，项目部那边又催呢，这两个坑，今天估计得干通宵了。”风龑父亲说着转身朝四号坑走去。
“这什么玩意儿啊，半截身子都埋土里了还不给自己积点德。”风龑自言自语着拿起焊机上的手套和工具开始了工作。
鏖战了整整一夜，早上五点多风龑他们才把活干完。
“爸，我们这边都收拾好了，一会儿塔吊上班直接吊出来就行了，没什么事了吧……那我先回家了。”风龑挂了电话朝工地大门走去，虽然已经连续工作了十几个小时，但是已经困过头的风龑此时反而变得亢奋了，只见他衣服也没换直接跨上摩托车一脚油门下去，只听见发动机一声怒吼，车子随即窜了出去。
木叶尽落，西风正紧的季节，阵阵寒风吹的风龑不由的打起寒颤，那双紧握着摩托车车把被冻的像针扎一样的手，也在时刻的提醒自己这一年已经要接近尾声了。
风龑一路咬着牙快速的往家赶，在村头胖子家的庄家地里，一位身穿校服的年轻小伙子正蹲在一处坟前烧着火纸，风龑一眼就认出那是胖子的弟弟马仁在给胖子烧纸钱。减速后的风龑直接把摩托车拐进了田间地头那条又长又窄的生产路上晃晃悠悠的一直开到了胖子家的地头。
“前几天不是刚给你哥烧了五期吗？怎么又来烧了？”风龑蹲到马仁旁边拿起地上的纸钱一张一张的丢进了火堆里。
“我哥平时花钱就厉害，我怕他不够用……”马仁抬头看了看满身铁锈的风龑：“哥，又加了一夜班啊？”
“是啊，接的活多工期又赶得紧……”
“哥，等放了寒假我也跟你去干吧。”
“你当着你哥的面儿说这话，不怕他生气啊……你现在的任务是好好读书，将来考个像样的大学你哥在下面也能瞑目。”
“我有几斤几两我自己清楚，我能考个本科就不错了，好大学，我想都不敢想。”
“没出息，你为什么不敢想？你就把目标定到清华大学北京大学，你就奔着这两个学校去努力，即便以后你真的看不上，但也一定会比你现在的目标考的好，明白吗？一个大老爷门儿，没点儿野心怎么行，尤其你现在这种情况，更得争口气了。”
“唉……哥，你这话我初中时班主任就说过，让我们把目标定高点儿，他说最后就算我们达不到预定的目标但也不会距离太远……”
“你看看，不止我一个人这么认为吧，放寒假了好好复习，你现在是关键期，不能分心……把那个树枝递给我。”
“从我哥走了以后，我就是静不下心……以前我在电视剧里听到别人说‘世态炎凉’，我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最近这段时间我终于明白了。”
风龑听到这里才明白马仁心里想的什么，他抬头看了看低着头苦笑的马仁，抬手拍了拍马仁的肩膀：“兄弟，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以前有你哥在，亲戚邻居的因为忌惮他，对你家都挺尊敬，现在你哥不在了，所有人都原形毕露了……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兄弟，你要明白，人性本恶，你活的好，他明面上恭维你，背地里嫉妒你；你活的不好，他明面上看你笑话还不够，背地里还不忘贬低你，这就是人性啊，你能有什么办法？所以才让你好好读书啊，将来你考上好大学，有了好工作，扬眉吐气了，他们都会高看你一眼，你就拿我来说吧，以前村里谁看得上我家啊，现在你再看看，就连邻村的人都去我家找我妈想跟着我们干，这种体面是他们给的吗？不是，是我们自己挣的，是钱给的。”
“哥，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我就是心里过不去那个坎儿，我看到他们就恶心，我现在甚至都不想回村里来。”
“你应该学学你哥，你哥从小到大在村里可都是出了名的害虫，但他有志气啊，学他的那句话叫‘康庄大道走不通，我就走田间小道’，他用他的方式赢得了尊严，虽然大多数人都是因为怕他，但至少没人敢明面上给他硬碰，也没人敢欺负你们一家，你哥除在你这个阶段时，他是这么做的，你再看看你，你不觉得自己该反思下吗？”
“我会跳出这个肮脏的地方的……”
“别想那么多了，你好好读书，缺钱了就找我，无论胖子在不在，我也都是你哥啊，是吧，你要是真想去工地干几天，也可以，就当是体验生活，总之，哪头轻哪头重你自己要掂量好了……好啦，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去学校。”风龑拿起马仁身旁的背包站了起来。
“哥，不用了，你熬了一夜了回去休息吧，我走着去也很快的。”
“大早上的走一个多小时，你到了学校还有力气学习呀……那里面的是你哥，这外边站着的也是你哥，你跟我客气什么，走走，刚好我早饭还没吃呢，咱先去城里吃个早点再去学校。”风龑说着一只手搭在马仁肩膀上两兄弟并排朝地头走去。
“哥，要不一会儿我开吧，我怕你开着车子再睡着。”
“怕我把你带沟里去啊，臭小子。”
“大爷，焊机那边儿可不要浇，那边是高压电，很危险的。”风龑话音还没落，只见那老头拿着水管就冲着焊机浇了过去。
“哎，哎，你这老头，你怎么听不懂好赖话啊。”风龑吓得赶紧上前一把抓住了老头手里的水管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焊机前面。
老头阴沉着脸抬眼看了看风龑：“撒手。”
“不是，你怎么不讲理啊你，我好心提醒你焊机那边不能浇水，容易漏电，很危险，你怎么还往那儿浇。”
“老板让我浇的地，你有问题去找老板，我不管你什么焊机不焊机，我只管浇地。”
“你们爷俩干啥呢？”正在两人剑拔弩张的时候，风龑父亲扛着一袋焊机走了过来。
“老刘，这是你侄子，你爷俩第一次见面就要开练啊。”风龑父亲把焊机放到焊机上后，从口袋了掏出烟给老头递了上去。
“爸，我这要不拦着这老家伙把咱家焊机就浇报废了。”
“咋说话呢，这是你刘大爷。”
“这是你儿子啊？我说那么横呢。”老刘接过风龑父亲的烟放在耳朵后拿着水管就走了。
“爸，这老家伙谁呀，心够黑的，你看那边钢筋全被他浇湿了，他还要往焊机上浇。”
“周庄的老光棍，他侄子是泥瓦工包工头，人家没觉得什么，他到飘起来了，别理他，这老头坏的很，你水根大爷呢？”
“没看见，可能去厕所了吧。”
“他来了你告诉他，千万不要在施工现场小便，逮到一个罚五百，直接从工程款里扣的，不是开玩笑的。”
“额，知道了。”
“去干活吧，项目部那边又催呢，这两个坑，今天估计得干通宵了。”风龑父亲说着转身朝四号坑走去。
“这什么玩意儿啊，半截身子都埋土里了还不给自己积点德。”风龑自言自语着拿起焊机上的手套和工具开始了工作。
鏖战了整整一夜，早上五点多风龑他们才把活干完。
“爸，我们这边都收拾好了，一会儿塔吊上班直接吊出来就行了，没什么事了吧……那我先回家了。”风龑挂了电话朝工地大门走去，虽然已经连续工作了十几个小时，但是已经困过头的风龑此时反而变得亢奋了，只见他衣服也没换直接跨上摩托车一脚油门下去，只听见发动机一声怒吼，车子随即窜了出去。
木叶尽落，西风正紧的季节，阵阵寒风吹的风龑不由的打起寒颤，那双紧握着摩托车车把被冻的像针扎一样的手，也在时刻的提醒自己这一年已经要接近尾声了。
风龑一路咬着牙快速的往家赶，在村头胖子家的庄家地里，一位身穿校服的年轻小伙子正蹲在一处坟前烧着火纸，风龑一眼就认出那是胖子的弟弟马仁在给胖子烧纸钱。减速后的风龑直接把摩托车拐进了田间地头那条又长又窄的生产路上晃晃悠悠的一直开到了胖子家的地头。
“前几天不是刚给你哥烧了五期吗？怎么又来烧了？”风龑蹲到马仁旁边拿起地上的纸钱一张一张的丢进了火堆里。
“我哥平时花钱就厉害，我怕他不够用……”马仁抬头看了看满身铁锈的风龑：“哥，又加了一夜班啊？”
“是啊，接的活多工期又赶得紧……”
“哥，等放了寒假我也跟你去干吧。”
“你当着你哥的面儿说这话，不怕他生气啊……你现在的任务是好好读书，将来考个像样的大学你哥在下面也能瞑目。”
“我有几斤几两我自己清楚，我能考个本科就不错了，好大学，我想都不敢想。”
“没出息，你为什么不敢想？你就把目标定到清华大学北京大学，你就奔着这两个学校去努力，即便以后你真的看不上，但也一定会比你现在的目标考的好，明白吗？一个大老爷门儿，没点儿野心怎么行，尤其你现在这种情况，更得争口气了。”
“唉……哥，你这话我初中时班主任就说过，让我们把目标定高点儿，他说最后就算我们达不到预定的目标但也不会距离太远……”
“你看看，不止我一个人这么认为吧，放寒假了好好复习，你现在是关键期，不能分心……把那个树枝递给我。”
“从我哥走了以后，我就是静不下心……以前我在电视剧里听到别人说‘世态炎凉’，我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最近这段时间我终于明白了。”
风龑听到这里才明白马仁心里想的什么，他抬头看了看低着头苦笑的马仁，抬手拍了拍马仁的肩膀：“兄弟，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以前有你哥在，亲戚邻居的因为忌惮他，对你家都挺尊敬，现在你哥不在了，所有人都原形毕露了……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兄弟，你要明白，人性本恶，你活的好，他明面上恭维你，背地里嫉妒你；你活的不好，他明面上看你笑话还不够，背地里还不忘贬低你，这就是人性啊，你能有什么办法？所以才让你好好读书啊，将来你考上好大学，有了好工作，扬眉吐气了，他们都会高看你一眼，你就拿我来说吧，以前村里谁看得上我家啊，现在你再看看，就连邻村的人都去我家找我妈想跟着我们干，这种体面是他们给的吗？不是，是我们自己挣的，是钱给的。”
“哥，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我就是心里过不去那个坎儿，我看到他们就恶心，我现在甚至都不想回村里来。”
“你应该学学你哥，你哥从小到大在村里可都是出了名的害虫，但他有志气啊，学他的那句话叫‘康庄大道走不通，我就走田间小道’，他用他的方式赢得了尊严，虽然大多数人都是因为怕他，但至少没人敢明面上给他硬碰，也没人敢欺负你们一家，你哥除在你这个阶段时，他是这么做的，你再看看你，你不觉得自己该反思下吗？”
“我会跳出这个肮脏的地方的……”
“别想那么多了，你好好读书，缺钱了就找我，无论胖子在不在，我也都是你哥啊，是吧，你要是真想去工地干几天，也可以，就当是体验生活，总之，哪头轻哪头重你自己要掂量好了……好啦，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去学校。”风龑拿起马仁身旁的背包站了起来。
“哥，不用了，你熬了一夜了回去休息吧，我走着去也很快的。”
“大早上的走一个多小时，你到了学校还有力气学习呀……那里面的是你哥，这外边站着的也是你哥，你跟我客气什么，走走，刚好我早饭还没吃呢，咱先去城里吃个早点再去学校。”风龑说着一只手搭在马仁肩膀上两兄弟并排朝地头走去。
“哥，要不一会儿我开吧，我怕你开着车子再睡着。”
“怕我把你带沟里去啊，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