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脆弱的生命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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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寒司懒懒地拾起紫檀木案桌上的《山家清供》,随便翻开了一页品读了起来,“去叫御膳房准备午膳吧,中午朕就在这用。”
  那本《山家清供》里所写的不过是山野间各类食物烹制的方法,行文间还涉猎诗词以及掌故,内容丰富。楚玉惜并未翻看过,只是上次去述文阁借书时,偶尔听掌事太监提起过,便拿回来摆着。
  “是,臣妾这就去准备。”
  楚玉惜淡淡应了一声,随后便让小柒去准备。
  眼看着叶寒司还要在这里待上一会,可小良子仍未回来。楚玉惜有些担心,便还是出去让小圆子尽快去找了。
  又回了内阁,叶寒司看书看得也专注,楚玉惜便兀自坐在一边抄写起经文来。
  火红的阳光洋洋洒洒地透过紫藤花架间倾洒而下,楚玉惜觉着周遭都是暖烘烘的。
  她并未发觉叶寒司时不时投来的目光。
  ……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动静。楚玉惜心想着应该是小良子和小圆子回来了,便轻放下手中的紫毫,试探性地看了一眼叶寒司,书挡住了他的俊脸,更别说看他面上的神情了。
  便悄悄往外走去,走至院中时就已看见了小良子。
  楚玉惜加快步伐走了过去,瞧着小良子浑身上下毫发无伤,只是额头布满了汗珠,便问他道:“小良子,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小良子支支吾吾地一时也说不清,惹得身边的小圆子急了,便代他说道:“回娘娘,是这样的。小良子将那盘紫藤花送去昭璘宫后,找了个隐蔽的地方等了有一个多时辰,才见昭璘宫里的人原封不动地又把紫藤花端出来给倒了。”
  “奴才赶过去找他时,他已在回来的路上。只是他在大太阳下蹲了足足那么长时间,应该是热着了。”
  小良子听了后,连连点头。
  天底下竟有如此性情温厚之人,楚玉惜见着他不停用袖口擦拭额头的汗,便忙让小圆子带他回屋歇息。
  “回娘娘,奴才不用,奴才没事。”
  却不想小良子不断重复着这一句话,听得一旁的小圆子都不由掩嘴偷笑。
  楚玉惜倍感欣慰,见他如此执着,便柔声吩咐道:“既然如此,那小圆子你去后厨备一盏凉茶和一碟糕点来。”
  小良子一时没了声,小圆子却又开口道:“小良子不是惹事的主,人虽傻了些,但在这后宫中也不曾被人欺负。他待人真诚,反倒因此结识了不少朋友呢。”
  “这是小良子的本事。”
  似是想到什么一样,楚玉惜便意味深长道:“小良子,以后像这种事情,要多多学着变通。我会让小圆子教你,我们慢慢来学,好不好?”
  “是奴才太笨了。”小良子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楚玉惜却耐心劝慰道:“小良子,你不必觉得自己低人一等。我们大家都是人。除却身份不一样以外,不都是一条脆弱的生命体吗……”
  楚玉惜就要往下说,耳边却传来拍掌叫好声,“朕觉得爱妃这话讲得颇有道理。”
  小良子和小圆子忙行了礼,楚玉惜也是一怔,“是臣妾在陛下面前卖弄了。”
  “是爱妃妄自菲薄了。”
  叶寒司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朕觉得你倒是把你宫里的下人管教得不错,看来爱妃善于此道。”
  楚玉惜眉眼闪了闪,并未因他这话而觉得开心。他这样夸自己,只会让楚玉惜更觉得自己是在他面前炫夸,以此来打压严荟祎一样。
  “陛下言重,臣妾也不曾管教,全靠小圆子和小良子自觉。”
  楚玉惜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随即便给小圆子丢了个眼色,他当即就去了后厨,小良子也退下了。
  瞧着叶寒司面部表情晦暗不明,楚玉惜便主动问道:“陛下不是在看书吗,怎么出来了?”
  叶寒司的语气比先前冷了好几分,一双狭长的眼眸里也微微泛着寒意,“朕瞧着你不好好抄写经文,就想着出来看看你在作甚。”
  “是臣妾大意了,臣妾这就回去抄写。”
  两人又一前一后地进了内阁,楚玉惜只觉得叶寒司同先前真的不太一样。便一边抄写经文一边在心里想着自己究竟是说错了什么话,惹得他现下这般。
  却听叶寒司吩咐着里屋所有婢女退下。
  她也停下了笔,静静等着叶寒司的问话。
  “这批秀女入宫,你可细细观察过了?”
  叶寒司问的很直接,问的也一点温度都没有,完全就像是例行公事一般。
  他两现下的相处模式,哪里似外人所瞧见的那般如胶似漆。
  楚玉惜早已习以为常,便随着他的语气答道:“就在今天早上,已经有人露出了马脚。”
  见叶寒司耐心等待着下文,楚玉惜便将昭璘宫那位主是如何作妖的经过一并说与他听。叶寒司听完以后,先是一脸惊讶,继而又掩于唇际挑起的那抹笑上。
  “楚玉惜,朕看你这真是彻头彻尾的改变,还是说你从前的柔弱都是装的?”
  “钝学累功,臣妾不过是经历得多,由着这周遭环境而改变罢了。臣妾若不顺着环境改变而改变,那臣妾定活不到今日。”
  “可你身上的老成持重,总不是由着这几月的冷宫生活而来的吧?”叶寒司双眸微眯,打量着楚玉惜道,“从前朕记得你爱笑,可现在面上多沉重,似乎也不爱对着朕笑了。”
  被人利用,沦为别人的一颗棋子…… 这让楚玉惜如何能笑得出来?
  只见楚玉惜眉宇间透着几分疏离,“有些事情臣妾说了,陛下也未必会懂。那臣妾也不必说,免得给陛下徒增烦恼。”
  随即,耳畔边传来他的两声冷笑,听得楚玉惜后背直起凉意。。
  “你想出宫?”
  楚玉惜被叶寒司问的一头雾水,却也不敢抬眸看他。思前想后,自己似乎就在那日去沁霞宫小坐时说了这样的话,原来那时叶寒司早早地就已在里面。
  也一直都记在了心上。
  见楚玉惜垂眸不语,叶寒司也未再开口。坐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叶寒司就把江林福唤了进来,“去承嬉宫。”
  江林福下意识地看向楚玉惜,瞧着他们二人脸色均不大好,想要劝也无从劝起,便只能“诶”了一声。
  外面传午膳的声音已经响起,可楚玉惜还是起身将他送了出去,“臣妾恭送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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