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四章 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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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管家望着漫天四起的大火,抬起不过一个月已经削瘦如桌的手,有些自嘲的笑了笑,眸子里满是回忆:“活了七十多年了,一把岁数了,也够了。既然丞相大人去了,那我们也没有活着的意义了,走吧,大刀姑娘,这一次,咱们同生共死。”
  老管家朝手提着大刀的老妇伸出手,笑容里晃然似乎还是他们年轻的时候,策马江湖,遇老丞相,结识于丞相,后来有了小丞相……
  谢斯在宋凝予的爪子下挣扎着,眼泪一把一把的朝下掉,老管家转过身来,朝谢斯温然一笑,道:“大人让我告诉谢公子,愿谢公子早日寻得良缘。”
  “这算什么!无华!你给我出来!你给我解释清楚,谁要你的祝福?谁要你的良缘!你为了他去死,那我呢!我们呢!无华……”谢斯一个七尺男儿,跪在眼前那塌得七歪八扭被大火烧得看不见屋内的阁楼前声嘶力竭。
  宋凝予默默的站在谢斯的身后,望着滔天而起的大火沉眸不语。黄泉之下,无华你是否能够听见他的声嘶力竭?
  无华一直明白他想要的是什么,哪怕是利用她也一直在做着她自己,哪怕不顾一切,她也会将目的达到,哪怕不择手段,如同如今葬身于火海的无华与那五个老者,分明是死场,却能手握着手说着今世共死,来世同生之类的话。
  欧阳火站在宋凝予的身旁,眸中闪过一丝浓浓的诧异,在他的认知里,无华大概会将欧阳水火葬,因为他不相信,一个人的感情,过了十年,还会一如当初!他下不去手将皇兄火葬,于是交给了无华。
  “你早就猜到了这一切?”宋凝予望着大火,那双眸子里面扬着轰轰烈烈的火焰,火将丞相府中的积雪尽数融化,最终只剩下了斑驳不堪的路面,连玉面的阶梯都被翘走了,若是大雪融化,定然可以看见一个除了屋舍上那些精美的雕梁画栋之外,再无其他的华美之物。
  地面斑驳不堪,所有的原本该属于丞相府的一切,尽数被虐夺,到最后连丞相府中最后的五个老仆都一同死在了大火之中。
  欧阳火望着汪洋如海一般的大火,扯了扯唇角:“情理之中,却也是……意料之外。”
  宋凝予微微叹息,面前的三层阁楼轰然倒塌,热浪将宋凝予与欧阳火的长袍狠狠的扬起,宋凝予甚至能够感觉到脸上正在冒着热汗,谢斯坐在地上,神色萎靡,呆呆愣愣的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低语轻轻的反复的喃喃着。
  “你为什么要死,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活着?你为什么不带上我一起死,为什么……”宋凝予拧了拧眉,谢斯如今的模样,有些疯症的迹像,她反手将人敲晕,欧阳火挑了挑眉,影卫将谢斯扛了出去。
  “欧阳火!看来你是真的不想要鸿蒙了!那你为什么还要放出那样的消息!一个当过你君王的妹妹?你不觉得太可笑了吗!”岂止是可笑,简直就是胡来!
  欧阳火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突然倾身凑近宋凝予的脸旁,唇角勾起一抹坏坏的笑意:“这么说来,你其实是想法孤的君后?”
  他直起身板,望着宋凝予身后那张扬的大火,眸中闪过一丝凌厉的狠意,无华是皇兄的,一直是皇兄的,也只能是皇兄的!这也是这么多年来,无数人向丞相府求亲,他却从不允许的原因!
  “皇兄,这决定是她做的,你该满足了吧?但愿你们来生有缘。”
  宋凝予转身退出丞相府。
  丞相府中冲天的火光惊动了整个长安城,接着那战将府也起了冲天的火光,那赵氏的房子也没于一场大火之中,整个鸿蒙惨不忍睹,站在龙门客栈顶端的纯素将一切尽收眼底,掐指一算,眸光微微缩了缩。
  鸿蒙,气数将尽,而鸿蒙国君,却是繁华的初始。这,的确有些怪异。
  按理来说,一个祸了整个国家的帝王,要么是早死,要么是被上天收拾了,怎么会还有反向繁华之兆?
  纯素垂眸,转着手中天蚕丝强锦,宛如星辰漫布的眸光微微闪烁。
  宋凝予下意识的扫了眼至高的那个龙门客栈,垂眸转身出了丞相府,整个长安城一片凌乱,所有的人都紧紧的将自己锁在家里不敢出来半步,繁华的长安城第一次变得如此安静,静得还能听见自己那咯噔咯噔踏在雪地上的声音。
  大雪又开始纷纷扬扬的下着,那纷扬的大雪也始终没有令那一场浩大的火停下来,火光倾天而起,长安城中那房舍轰然倒塌的声音传入了家家户户的耳朵里,时至今日,他们才真的有了这样的一种感觉。
  鸿蒙的长安都城,长岁安平了近千年,如今终于要换主了。
  宋凝予坐进了那辆谢斯的马车里,谢斯浑身被碳火烧得不成人样,头发还散发着被烧焦的味道,可以看出来,他也曾经拼命的出入火场,想将丞相无华拖出来。
  一见宋凝予,谢小四扒在宋凝予的肩膀上嚎啕大哭,到底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少年,在谢家又是备受保护,宋凝予微微叹了叹气,一下一下的抚着谢斯削瘦的背。
  “姐姐,我拉她不出来,她不跟我出来啊,她为什么宁愿死也不跟我出来?皇家没一个好东西!她为什么还要跟着那个大皇子去死?他都死了十年了,为什么不放过她……”
  宋凝予这个时候也不好说些什么来刺激他,只能选择了沉默。谢斯几近疯狂的站了起来,头砰的一声猛的撞上了马车,谢斯咚的一声又摔倒在了温暖的马车车床上,摔得头冒金花一片眼花缭乱,只能瞪着眼睛满眼泪痕的喃喃自语。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要死要活。
  宋凝予无奈的伸出帕子替他轻轻的擦着脸:“谢斯,饶是文采如司马相如,当年如何信誓旦旦欲与卓文君凤求其凰琴瑟和呜,到了后来,缘分使然,该分开时也依旧会分开,你不过十八岁,你还有很长远的路要走。”
  “我不要以后,我就要她,我不要谢家,我只要她,姐姐,我只要她……”谢斯挣扎着要爬起来,却又因为头晕而重重的摔倒在了床上,经过这么一番折腾,谢斯发了高烧,宋凝予下了针,也开了药,都是顶好的,依旧不见起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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