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点嫁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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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又开始下雨了。”王圣予起身关上一扇窗户。
  王道姝笑道:“这一场雨下来, 凉快了许多, 我现在夜里还要盖被子呢。”
  王圣予捧着茶盏暖手, “也不知道今年的秋狩还去不去得成。”
  “应该可以吧。”王道姝眺望着门外的细雨, “也不算大, 说不定过段时间就停了。”
  八月底, 皇帝惯常要带着人去上林苑秋狩的。
  “到时候我要烤兔子吃。”清朗女声自外面传来, 一个眉目清秀的小少女掀帘入内,搓着手道:“好冷呀!”
  王道姝忍着笑,让红狸去给她取暖炉来, “六姐,下着雨呢,你跑出来做什么?”
  王娥将沾染了雨丝的外衣脱下, 披了件长衫, “我刚才在春池玩,突然下了雨, 你的院子最近, 我就进来了。”
  王娥将沾染了雨丝的外衣脱下, 披了件长衫, “我刚才在春池玩, 突然下了雨, 你的院子最近,我就进来了。”
  红狸取了一个小暖炉递给王娥,又端了一盘果子进来。
  王道姝仰倒在软榻上, 百无聊赖的剥剥橘子, “等明日,我要去西市看我新开的铺子。”
  “你又开了新铺子?”王娥诧异道。
  王道姝一瓣一瓣的往嘴里塞橘子,“我又攒了些钱,就开了个。”王道姝但凡有了钱,要么换成金子,要么用来投资。没办法,铜钱太不保值了,跟三年前相比,米价都贵了近四分之一。
  王娥双手捧着暖炉贴到脸上,“我回头也跟你学学。”
  “你仔细烫到了。”王道姝柔声道:“这样的天气,也就你用暖炉,好多人家还在用冰鉴呢!”
  王娥眉毛一挑,“我就要用!”
  王圣予眼珠儿一转,贴在王道姝身上,小声道:“七姐姐,我昨天听二哥说,景十二要娶妻了。”
  “这……是好事啊。”王道姝将茶盏放下,慢悠悠的说。
  几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王娥最坐不住,率先站起来说:“我要回去准备准备,然后再去告诉我几个朋友,到时候一起去!”
  “好!”王道姝低低笑着,“我们到时候穿男装,裹的严实一点,见好就收,阿姐年底也要发嫁了呢。”王青繁的昏礼就在年末。
  王圣予嘟囔道:“我们当然知道,又不是景十二那群蠢货。”
  待王娥走后,王道姝拿过纸笔写写画画起来。
  王圣予凑过来,疑惑道:“阿姐,你在做什么呢?”
  王道姝侧过身子给她让了一小块地方,“我在画地图,推测景十二他们要从哪边走。你说,我们是他去迎亲的时候拦呢,还是回来的时候?”
  王圣予面露苦恼之色,“他迎完亲回来的时候劫会牵连到他的新妇子,还会有送亲的人,我怕我们打不过。”
  “是啊。”王道姝点点头,“虽然跟景家结亲的也不是什么好人,我们也不能这么对人家。再说了——”
  王道姝意味深长的一笑,“我们把他打到他阿娘都认不出来,再让他去迎亲,你说怎么样?”
  麻纸上绘着景十二最有可能经过的路线,连哪里可以堵人都做了标注,旁边有什么建筑也标注的清清楚楚,让人一眼就能看明白。
  王圣予拿起来看了看,惊呼道:“七姐,你也太厉害了,这都记得清楚!我们到时候就把景十二揍得跟他阿耶当年一样惨!”
  王道姝低头饮茶。以坊为单位的长安城,规划布局严整,她要是连这都记不清,那真的是要完蛋了!何况景十二和新妇家跟他们住的也不算太远,都不需要实地考察的。
  两人讨论完了路线,又将画磨的更精细了些,甚至连可能出现的其他障车之人的位置都勾了几个,做足了完全的准备。
  “阿姐。”王圣予揽住王道姝的胳膊,“你教我弹琴好不好啊,你学到哪里了?”
  王道姝斜斜看她一眼,“说出来你可别吓坏了,我嘛,刚刚学到《胡笳十八拍》了。”她下巴微微扬起,颇为得意的看着王圣予。
  王圣予哭笑不得,自己去将琴抱了过来,“阿姐,你教我,那我就叫你下棋好不好?”她不善于弹琴,棋艺却十分之好,王偃偶尔还会输给她。
  王道姝将棋盘取出,笑道:“阿箬,你先陪我下!”
  王圣予有些犹豫,王道姝催促道:“快点嘛,我阿娘还让我等会去给阿姐清点嫁妆呢。”
  家里的女孩子都是从十岁左右开始准备嫁妆,王青繁则格外早些。现在除了少部分不能一直放着的东西,她的嫁妆差不多都弄好了,正在慢慢轻点。太原王氏嫡系嫡长女出嫁,势必要用嫁妆震撼一番夫家。
  王圣予问道:“我听说,阿茂姐的嫁妆里面有一只和田玉雕出来的大雁?我跟你一起去看吧!”
  王道姝摇了摇头,“不是,是城阳郡公家请期的时候送来的,到时候我带你看。那玉成色好,雕工也精湛。”那几天王圣予病了,便不知道城阳郡公家请期送来的东西。
  王圣予有些诧异,“可是为什么用玉雕的。虽然更加名贵难得,可用真的更加符合仪制一些吧。”她眼中浮现起丝丝疑惑。
  “他们家请期前一天晚上,不知道谁把大雁放跑了,找了一个通宵。没办法,从库房里翻了一只玉雁出来。”王道姝缓缓道来。
  两将棋局摆开,执子下了起来。王圣予虽天赋更高,但王道姝的实战经验却要更加丰富一些,一时间,难分胜负。
  屋内燃着清心香,丝缕烟雾从铜雀炉上的孔隙中飘出,混杂着秋海棠的香气,扑面而来。王道姝左手摩挲着棋子,聚精会神的盯着棋盘,不敢有丝毫放松。
  两刻钟后,王道姝投子认输,叹道:“阿箬的棋艺越发精进了,我自愧不如。”
  王圣予抿唇笑着,低头将黑白玉棋子都收到棋篓里,“那阿姐现在可以教我弹琴了?”
  “可以可以。”王道姝拿过绿豆糕,狠狠咬了一口下去,“你想复习哪一首?”
  王圣予轻轻拨弄着琴弦,“我最近在学《平沙落雁》。”
  王道姝点头道:“这曲子和秋日最相配了。等会我教你一遍,再用箫给你伴奏。”
  两人一个教一个学,竟然意外的和谐,王圣予撒娇道:“阿姐,以后我琴上有不懂的,你还问我好不好?你下棋有不会的也可以来问我!”
  跟阿箬学棋?她那是天赋好不好!王道姝正待说话,侍女掀帘入内,柔声道:“七娘,娘子那边唤你过去呢。”
  崔意华正坐在院中翻看账簿,杜若站在她旁边念着嫁妆单子,仆妇们在方正院内来来去去,抬着一箱又一箱的妆奁。嫁妆箱子都是用樟木制成,同样的大小款式,摆在一起极为震撼。
  王道姝走上前,依偎在崔意华身旁,“阿娘,你点完了吗?”
  崔意华拍了拍她的背,“哪就点完了,才数了三分之一出来呢。”
  王圣予掩嘴笑道:“阿茂姐的嫁妆,伯母的院子里只怕是放不下的。”
  “你放心。”崔意华看了她一眼,调笑道:“等阿箬出嫁的时候,大伯母也有好东西给你呢。”女子出嫁时亲眷添妆是习俗,同族的亲侄女给的要更多些。
  王圣予嘟着嘴,小脑袋微微侧过,“那还要等阿玄姐先出嫁才到我呢。”
  一群人笑闹起来,王道姝起身去捏王圣予的肉脸,“那可不一定,可能我们阿箬内心里比我想得多呢?”
  “七姐姐!你太坏了!”王圣予跺了跺脚,转过身,不想理人了。
  王道姝从杜若手中接过一张单子,仔细的核对了起来,翻看着其中一个绘着麒麟的木箱,疑惑道:“不是说里面有一对珍珠耳珰吗,我怎么没看到?”这对耳珰是太皇太后的,她老人家比较爱玉,对珍珠不太有兴趣,便给了王青繁。
  杜若听到了,忙下来翻找,疑惑道:“我记得昨天我都还看到了的,怎么就不见了?”
  一群人翻找许久都没有结果,崔意华说:“先放着吧,万一等会就自己蹦出来了呢。”她又给了王道姝两人几碟糕点,柔声道:“去找你们姐姐玩吧,她这会可能在看书呢。”
  王道姝点点头,正准备出去。忽而一列奉萱堂的仆妇到了院外,通传进来后,轻声道:“县主,皇太子来了,现在在正厅,太夫人让奴婢来唤县主过去。”
  崔意华惊讶的放下账簿,让人带着王道姝和王圣予下去换衣服,都收拾好了,才往奉萱堂而去。
  穿着一身青色螭纹圆领袍的少年正站在堂前看桂子,身姿挺拔,侧脸的线条简洁有力。看到王道姝等人向他行来,微微笑了笑。
  “殿下好兴致。”崔意华淡淡道。
  皇太子驾临,对于郑国公府的人来说,算不得什么幸事。无他,只因他来的实在是太频繁了!频繁到了让王家人头疼的地步。
  崔介衡轻笑一声,“比不得姑母惬意。”他看向王道姝,笑问道:“阿玄最近学什么了?”
  他这什么行为?已经到了问弟弟妹妹学习情况来找快乐的年纪了?王道姝张了张嘴,不答反问:“你怎么突然来我们家啦?”也不说一声让他们准备一下,万一传出去了被人说他们失礼可怎么办。
  “萧太子太傅病了,我来探望了他,顺便过来的。”崔介衡耐心解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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